“你怎么了?”他看着她好像不对劲。
“我没怎么。”江雁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白芸拿着一瓶橙汁走了过来,直接递给了杜军:“杜军,刚才你辛苦了,喝点橙汁吧。”
杜军接了过来,却又递给江雁:“班长,你喝吧。”
江雁只觉得胸间突然升腾起一股气,冲撞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强忍着挥开他的手,大声说:“我不需要。”
她说着,快步钻出人群,向场外走去。刚到外面,就看到高晨。
高晨紧跑两步到了江雁的面前,难掩兴奋地说:“班长,我得了第三名,完全超越了我的极限了!”
江雁立马兴奋了起来:“真的?太好了!我就说嘛,你肯定行的,果然没让我失望!”
高晨嘿嘿一笑:“也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谢谢你班长,没有你的鼓劲,我可能还做不到。”
江雁笑了:“你就别谦虚了,这就是你的潜力,你的实力。走,找李乔乔要瓶水去。”
江雁拽着高晨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杜军,他的脸黑得像一片乌云。
中午,同学们都没有回家。学校让小食堂做了一顿大餐,犒赏大家,而且是免费的。
因为下午要跑1500米,江雁没敢吃太饱。她早早地回了教室,趴在桌子上午休。
同学们陆续都回来了,叽叽喳喳地说着上午比赛的事。
江雁的睡意顿时消失了,心里有些烦闷。要在往常,她早呵斥他们住嘴了,可是今天她就是懒得动,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突然,传来了杜军的声音:“大家都安静一下。现在我说一下,下午有项目的同学,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没项目的同学请闭嘴,给我们一个安静的环境,或者请先到外面去。”
教室里瞬时安静了下来,江雁心里的那丝烦躁,忽然间就化作了安宁,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精神抖擞。江雁环顾四周,有的同学还在睡,有的在安静地看书。
她悄悄离开教室,到楼下的水管处洗了把脸,就想到操场那边,先做几分钟的热身。
“班长大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江雁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
她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问:“有事吗?”
杜军一本正经地说:“刚才天上飞过了一群乌鸦,不知道班长大人看到了没有?”
江雁看他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天空很蓝,白云朵朵:“哪里会有乌鸦啊?连乌鸦毛都没有。”
杜军皱着眉:“班长大人真的没看到啊?可能是乌鸦觉得班长心情不好,脸色黑得他们自愧不如,就都悄悄地飞走了。”
啊?他这是什么话?
突然,江雁就明白了过来,一拳向杜军打去:“你讨厌死了,竟然笑话我,说我和乌鸦一般黑!”
杜军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他一边躲闪着江雁的拳头,一边笑道:“班长大人还是这样有活力,下午准拿第一。”
江雁终于明白他这是在花心思逗她开心。不负他望,江雁笑了,还故意拿话气他:“要你管?我就是不拿第一!”
杜军一直笑着:“没事,你不想拿就不拿。下午我拿了第一送给你。”
江雁瞪着他:“才不要你的呢!”
他收敛了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的目光有些深沉,有些热切,仿佛有一股磁力,在吸引着她向他靠近,靠近,再靠近!
“江雁!”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哑,却动听得让她着迷,让她沉醉,也有些让她害怕!
是的,江雁在害怕!那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就只想着赶紧逃开,逃离他,逃离他让她着迷的声音,让她沉醉的目光!
于是,她果断地逃走了,远远地抛下几个字:“要开始了,我先走了!”
他向她喊了什么,她心慌意乱地没有听清楚。
再次站在起跑线上,江雁已经心静似水,眼前只有跑道,再无一物。
信号枪声响起,江雁冲向跑道。她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地跑着,始终在中间靠前的位置。
在跑了将近一千米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就瞥了一眼场边围观的同学们,竟然一眼就看见了杜军。他和那些挥舞呐喊的人不同,他紧握双拳,嘴唇紧闭,目光沉静。
就只那么一眼,江雁的心突然就乱了那么一秒,紧跟着呼吸有些紊乱,脚下的节奏也乱了,紧跟着就有两名同学超过了她!
杜军似乎看出了江雁的错误,就大声喊道:“江雁,稳住,你能行的,我相信你!”
他的那句话,就一直在江雁的脑海里回响,竟然奇迹般地压住了她的心乱。她逐渐调整呼吸,调整着脚下的节奏,这样一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江雁知道她必须提前加速了,虽然这样会大大的消耗她的体力,她可能会坚持不到终点!但是,她必须一搏,她的字典没有放弃二字!
江雁脚下发力,风一样地奔驰!她隐隐约约听到场外的欢呼,却已经不能影响到她了!她的眼里只有前面的终点线!
终于,江雁超过了那个远远在她前面的第一名,第一个踏上终点线!
由于惯性,江雁又向前跑了几米才收住脚,正想好好喘喘气,却没有料到,一个身影极速向她扑来!
江雁被扑倒在地上,顿时手肘和膝盖处传来尖锐的钝痛。她整个人都蒙了,想推开那个女生,爬起来,没想到她使劲按着她不让她起来,大声地吼着:“第一名本来是我的,你为什么要抢了去?”
这时,许多的老师和同学都涌了过来。江雁感觉身上一轻,那个同学被谁推了下去。
另一个声音在怒吼:“你这个疯子,你怎么可以伤害她!”
哦,是杜军!江雁突然想笑,她在他面前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江雁挣扎着起来,杜军却一把抱起她,还是公主抱的那种:“我送你去医院!”
江雁的身子就那么地遂不及防地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种温热一直慰贴到了心底,让她忽然之间就滋生了无限的欣喜和眷恋。
那是他们第一次那么紧密的身体接触,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那么顺其自然。然而,江雁的脸还是红了,而且红得可以媲美那红彤彤的夕阳。
仅存的一丝清明,让江雁知道,她不能就这样让他抱着她出去,不一会儿,就该他上赛场了。她都不会认输,她想他应该也是这样的人!他在体校受了两年的苦,没有上场的机会,她不想他因为她失去这次机会,失去这项荣誉!
江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肘和膝盖,也只是些擦伤,破了点皮,虽然流了点血,到门诊包扎一下也就行了,没有必要上医院。
江雁就挣扎着下地,对杜军说:“我这点小伤没事,我到门诊包扎一下就好了,不用去医院。一会该你比赛了,你赶紧去准备吧。”
杜军固执地说:“比赛没有你的伤重要,不赶紧处理好,会留下疤的。”
江雁笑了:“留下点疤,有什么要紧的。我身上大疤小疤的有不少呢,都是小时候留下的,再多点也无所谓。你赶紧去比赛,你说了要拿第一送给我的。”
他眼神一亮,说道:“你不是说不要吗?”
江雁说:“我现在想要了!”
这时,学校门诊的医务人员,在一位校领导的带领下,过来了,夸张地是,竟然带着担架来的。
江雁扶额,她有那么重伤吗?
李乔乔和王娟带着郭老师也来了,他们一致让江雁躺在担架上。江雁冲杜军摆摆手:“行了,你现在就可以去比赛了。如果你拿不了第一,就自动消失,别来见我了!”
大家看着江雁傲娇的样子,都笑了。
江雁被大家抬着,耳朵却听着后面,她在等待那句:“遵命,我的班长大人!”可是后面一直没有那道熟悉的声音,只有两道绵长的目光追随着她。
江雁想,她一定是中了那句话的毒了,不然怎么就那么想听那句话呢?
江雁一直被抬到了校门口的诊所,郭老师和李乔乔、王娟留下来陪她,其他人都回学校了。
虽然伤得不是很严重,但是伤口里有许多的沙子和石灰粒,得一点点地清洗出来,否则伤口不会愈合,还会感染。
血淋淋的伤口一遍遍用医用酒精和双氧水冲洗,那真是叫一个疼啊。但是江雁使劲咬着牙,忍着,一声不吭。
医生说:“真是个坚强的姑娘。这的确很疼,你可以喊出来的。”
“喊出来,也还是疼啊,还得让别人听着心疼。”江雁说。她从小就已经习惯了,伤了碰了,苦了累了,只有自己咬牙忍着,因为她知道别人替不了。
而李乔乔和王娟已经泪流满面。
江雁笑:“这么心疼我啊?”
王娟说:“我看着都觉得心里哆嗦。”
李乔乔也说:“我也是这样的感觉。”
郭老师说:“江雁就是硬气,长大了肯定有所作为。但是做为女孩子,脆弱的时候,还是要表现出来。”
江雁说:“那郭老师,我现在可以哭吗?”
郭老师说:“想哭就哭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