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伸过来,捏着那块血佩。玉佩晶莹剔透,将他手指脉络映得清晰明了。
“我便是再惦记着,也得你心甘情愿送给我才行。”
凤君华瞪了他一眼,“我那是送你的么?我那是权宜之计,暂时放在你那儿罢了,谁知道你就不换给我了?”
他侧过头来,一笑。
“你都是我的,你的玉佩自然也是我的。”
她脸色微红,不说话。
云墨又将她揽入怀中,神情温温而醉。
“再说了,这玉佩原本就是我给你的,如今我不过收回来罢了,何错之有?”
她忍不住反驳,“你送给我了自然就是我的,还要回去,是个什么道理?”
他轻笑,“定情信物,你不给我还想给谁?”
她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了,干脆别过头去。跟他口舌相争,她永远都是输的那一个。
云墨无声微笑,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轻声在她耳边道:“你舍不得我死,就说明你心里有我,偏偏又不承认。”他似无奈又似气怒的咬了咬她的耳垂,“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
她缩了缩肩,心中不无自责,低垂着眼,回头看他。
“那天晚上,你猜到我会对你动手吧?”
那时她一心报仇,很多事情没仔细去思索。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将计就计。
只是,为了一块玉佩,值得放弃那么多么?
云墨不否认,把玩着那块血红色的玉佩,道:“我不在你心里扎下一根刺,你永远都不会将我放在眼里。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如果我以性命相博都赌不过你的铁石心肠,即便我再用三十年,三百年,只怕你都会无动于衷。”
他轻叹一声,想到旧时种种,神情也微微哀凉。
“可是怎么办呢?我又舍不得让你跟我一起死,死在你手里也不错。哪怕是恨,你也会永远记着我,不是吗?”他低头与她对视,轻轻触碰她的唇角,语气缠绵悱恻。
“我曾无数次想过,我活着的时候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如果我死了呢?你是不是就会将我放在心底了?”
她眼睫一颤,泪水又在眼眶打转,声音嘶哑。
“真傻…你要是死了,怎么知道我心里有没有你?”
“对啊。”
他埋头在她颈侧,低低而温柔道:“幸好我没死。不过即便我活着,你还是不肯接受我。”
凤君华抿唇,眼神里浮现前世在写在那座宫闱深处所有的爱恨情仇。
自从那次刺杀失败以后,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她不止对他动心,而且还爱上了他。但他杀了师兄,她怎么可以爱上他?她不能跟他在一起,却也再也下不了手杀他。
那段时间,是她最痛苦最无奈最挣扎最矛盾的时候。
而明月殇千辛万苦逃离东越,遭到西秦的截杀,动用在金凰的暗桩,希望可以得到金凰女帝的帮助,从此南陵愿和金凰永结同盟之好,并且将之前金凰为救凰静蓉所贡献的五座城池全数奉还。
金凰原本就憎恨云墨挟持凰静蓉逼献城池,如今见明月殇被追杀,知晓如果他死了,南陵必定又是一场夺位大战。届时内乱开始,东越和西秦联手,金凰和南陵只怕危矣,是以也有心相助,只是总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救了明月殇而没有半点收获吧?明月殇提出奉还五座城池可谓正中女帝下怀,当即派兵救援。
明月殇安全回到南陵的时候,东越和西秦的同盟条约也正式签订。
自那以后,天下以‘红颜’为旗号的战争,在神洲大6彻底打响。
政务繁忙,难得他每天还有闲心情来看她。她也不问他要那块玉佩了,因为她惊异的现,他居然能看得见那块玉佩上面的字。虽然她的身份早已曝光,也没再隐藏的必要。但那玉佩上的字,除了她和师兄,就连娘都无法看见,他却看见了。
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有蔓藤化作千丝万缕,将他和她缠绕,从此纠缠不休。
日子流水一样的过去,很快迎来了她十五岁的生辰。
及笄之龄,是一个女子出嫁之前最重要的日子,大哥也不辞辛劳的从西秦赶来。皇后给她举办了生日宴会,拉着她的手说,待她及笄之后便嫁给云墨为太子妃。
她听在耳中,只觉得茫然。下意识的看向云墨,他正抬头向她看过来,目光沉静而温暖,自有无尽柔情流露。
宫里关于他们之间的流言早已满天飞,所有人都知道她会是未来的太子妃。靖王府早就修葺完毕,她却依旧住在宫中。
宴会散去后,她一个人无聊的到处走动,无意中看见沐轻寒正负手清风亭,似乎正在赏月。
她微微讶异,“大哥?”
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对她微微一笑。
“绯儿。”
她已经改了名字,他却依旧如小时候那般唤她。
她走过去,“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沐轻寒笑得温和而关切,“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我过来看看你。”
他拉过她的手,看着她沐浴在月光下的容颜,怜惜道:“怎么比我上次来看你的时候瘦了那么多?是不是云墨欺负你了?”说到最后,他脸色有些不虞。
“没…没有。”
她低垂着眼睫,微微摇头。
尽管以前一心想要报仇,她也没想过找大哥帮忙。她不傻也不笨,知道他们身份异于常人,身兼重任,稍微一个决定都能影响整个天下局势。她只是想报仇,不想拉大哥下水。
如今东越和西秦是联盟之国,若大哥因她而和云墨反目,三国联手攻打东越的话。到时即便云墨有三头六臂,东越也只会乖乖等着灭国。东越的江山有她娘的一份,她怎能因一己私欲而置整个东越子民于不顾?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不会瞑目。
于是她仰头微笑道:“大哥,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而已。”
沐轻寒仔细看她的表情,末了微微一叹,道:“绯儿,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主见,大哥不想干预你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在东越过得不开心,就来西秦,大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至少能保你富贵平安。”
她心中感动,“谢谢大哥。”
他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谢什么?我们是兄妹,大哥有义务照顾你。”
她抽了抽鼻子,想起仔细小时候不懂事,总是欺负他。没想到长大以后,她身边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只有他还不计前嫌并一如既往的宠着她。
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种种,她不由得有些心酸,很想找一个人倾诉。
“大哥,我…”
“嗯?怎么了?”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询问。
她抿唇,看着他关切的眸子,一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猛然扑进他怀里,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似乎要将埋藏在心里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哭出来。
“大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沐轻寒着着实实吓了一跳,从小到大她天不怕地不怕,所有人都宠着她,他从来就没看见她这么伤心的哭泣过。一时之间也有些手忙脚乱的抱着她。
“怎么哭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有人欺负你?告诉大哥,大哥给你报仇…别哭…”
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泪水濡湿了他的胸膛,灼烫了他的心。
沐轻寒抱着她的手臂在颤抖,眼神里疼痛无限蔓延着。微微推开她,看着她哭得如同小兔子的眼睛,心中也跟着阵阵的抽痛。
“别哭…”
他小心翼翼的给她擦干眼泪,温柔道:“告诉我,绯儿,到底生了什么事?”
她哭够了,摇摇头,沙哑道:“没事。”
“没事你怎么会哭?”沐轻寒压根儿就不相信,严肃道:“绯儿,你老实告诉我,在宫里是不是过得不顺心?我…”
“真的没事,大哥。”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强自笑道:“我只是…只是太久没看见大哥了,心中十分高兴。”
沐轻寒蹙眉,她又有些凄然道:“爹娘都死了,师兄也丢下我一个人去了。我在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晴姨虽然对我好,但毕竟不能事事周全。这世上,就只有大哥你对我最好。我…”
他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真有人欺负你,吓了我一跳。”
他揽着她坐下来,又道:“绯儿,如今天下时局纷乱。以后我们兄妹二人只怕也难以相见,我有心接你去西秦。但…”他顿了顿,目光里划过一种她看不懂的黯然和凄楚,又笑道:“不过你在东越也好,我看得出来,云墨对你十分用心。你嫁给他,我也能放心。”
她低着头,轻轻道:“大哥,我不想嫁给他。”
沐轻寒怔了怔,随即想到什么,道:“你还想着玉无垠?”而后摇摇头,叹息道:“绯儿,我知道你伤心你难过,但不要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难道你要为他孤苦一生吗?”
她不说话,神情微微呆滞。
见此,沐轻寒又是一声长叹。
“绯儿,你…”
“大哥。”她忽然打断他,眼神空洞又似注入了什么光色,复杂得他看不懂。
“云墨,他杀了师兄,他杀了师兄。”她说到后面,有些激动起来。“我怎么能嫁给他?他是我的仇人,我怎么可以嫁给杀了师兄的人?”
“绯儿。”沐轻寒脸色微变,皱眉道:“你误会他了,玉无垠不是他杀的,是…”
“我不听。”
她猛然别过头,眼眶里又含了泪水。
“禁渊临死的时候亲口说的,是他杀了师兄,禁渊不会说谎。”
沐轻寒这次没打断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好半晌,才轻轻道:“既然你那么肯定是他杀了玉无垠,为什么不报仇?以他如今对你之心,你若真下定决心杀他,他早就死了,不会活到今日。”
“我…”
她神情顿时几分慌乱。
沐轻寒不给她自我辩驳的机会,又道:“你有为何还呆在他身边?你确定你真的是要报仇而不是…”
“不是。”
像是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她猛然大声截断他。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给自己打气,也似乎在自我安慰。
“他现在不能死,至少…至少天下安定之前他不能死。”她似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语很快的说:“他死了东越也就完了,明月殇…明月殇他利用我,我怎么可以让他得逞?南陵皇室的人,个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这样的人,怎能做天下之主?”
她忽然回头,紧紧抓着沐轻寒的手,眸光急切而灼灼生辉。
“大哥,等你们灭了南陵和金凰,天下二分,我就杀了他。到时候…到时候你就是这天下之主,你说好不好?”
“绯儿。”沐轻寒拍了拍她的手,摇头道:“你到底是在自欺欺人,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心?你从小愤世嫉俗,性子刚烈决断。若你真的对云墨恨之入骨,怎能容许他活那么久?”
“我…”
她被他第一句话戳中了心事,脸色微白,想要解释,沐轻寒却又道:“绯儿,很多事情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并不一定是真的。你从小就聪明,可别在这时候糊涂了才好。我看得出来,云墨是真心待你。你别再误会他伤他的心了,好好呆在他身边。大哥一生别无所求,只要你开开心心便好。”
“大哥…”
她目光动容,蠕动着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沐轻寒微微一笑,又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深处眷念一闪而过。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锦绣阁的。她一路上心事重重,没注意到今日的锦绣阁安静得有些异常。虽然云墨撤走了大部分宫人,只让秋松秋兰贴身照顾她。但那些洒扫的宫女依旧守在外院。今日,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走进内殿,她才现屋内一片黑暗。心中疑惑,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想要点灯。黑暗中忽然有人抱住了她,她吓了一跳,抬手就劈。手却被人抓住,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准确的捕捉到她的红唇,然后将她压在了墙壁上。
他的气息如此灼热而熟悉,她如何能忘?
早该猜到,这锦绣阁,除了他,还有谁能这样旁若无人的闯进来?
她偏头,他紧追而上。她心中生怒,张开嘴狠狠一咬。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他依旧没有放开她,反而得寸进尺,轻轻一带,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压在了床榻上。
她大惊失色,“你…”
他沉重的压着她,好似在宣泄什么一般,将她的双手紧紧的禁锢住,浓烈的气息将她整个人覆盖。
好似知道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她索性不挣扎了。只是偏过头,泪水自眼角滑落。
他明显一僵,然后凑近她眼角,将她的泪水舔舐干净。
“为什么哭?”
她怔怔的流泪,忽然道:“放我走。”
既然杀不了他,那就离开吧,总好过这样继续沉沦。
烛火不知道何时亮了起来,将她的神态照得清晰明了。尤其是,那般深切的悲伤。
他再次一僵,随即低沉的笑。扳过她精致的下巴,目光深深的看尽她眼底。
“不可能。”
她没生气,而是很平静的看着他。
“你想囚禁我?”
他还是笑,“青鸾,你好像不明白‘囚禁’是什么意思。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囚禁,没有自由没有选择权,不能随意走动不能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也不许说不。这才叫囚禁。而你如今是郡主,是整个东越除了母后以外最尊贵的女人,住着皇宫里除了帝后以外最好的宫殿,你可以随意走动,也可以出宫,更是手握权柄。这叫做囚禁?”
她死死抿唇,凄然一笑。
“是,你说的都对。可这一切,都是在你的掌控之下。皇宫又如何?不过就是个华丽的牢笼罢了。我最初就不该来这里,哪怕是住在仙踪山,也比在这宫里强。”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有些暗淡和游离。
“或许我本该随师兄而去的…”
话音未落,周围空气陡然冷冽下来。
他沉沉的看着她,神情几多悲凉和冷怒。
“你想要为他殉情?”
她面色淡然而从容,“我的未婚夫被奸人害死,我没能力替他报仇,本就该随他而去。如今却在仇人身边苟且偷生。师兄若在天有灵,大抵也会灵魂不安。”
“你…”
怒火划过眼底,他死死的看着她,从未有过的愤怒伴随着疼痛的绝望在心口蔓延。
那个位置,还留着那晚她留下的伤口。当初那种疼痛,似乎开始复苏,一寸寸流过四肢百骸。
最后他自嘲一笑,“原来至始至终,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低低近乎自言自语的呢喃,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含了深深的哀切和孤独,透过一字一句,沉沉的压在她心里。
她呼吸陡然一滞,竟也感同身受那般的痛。
唇边露出苦涩的笑,原来爱情,又苦又痛。
娘爱了那么多年,不知可有后悔过?
应该没有吧。否则,娘早就忘记了。
那颗忘情丹…
当年她在替娘收拾遗物的时候现了那颗忘情丹。
忘情丹,忘情。
娘宁愿痛一辈子也未曾服下,是无法忘记那个人吧。
或许,她应该忘记的。
爱上不该爱的人,原本就是错。
她闭了闭眼,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头看着他。
“你想要得到我,是吗?”
他眼神一跳,“青鸾,你…”
她突然嫣然一笑,眸光绚烂如霓虹,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随即她抬手,将头上的朱钗玉簪全都拔下,如墨的丝如瀑布倾泻。
那般的黑,更衬得她肌肤那样的雪白如凝脂。
如此鲜明对比的美丽,如同灼灼烈火,刺得他几乎浑身血液逆流。立即坐起来,转过了头。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也坐起来,却是伸手扯掉腰带,将外衫褪去。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得到的吗?”
怒火再次在胸中炸开,他忽然转身,一把抓住她继续脱衣服的手腕,眸底划过深切的痛楚。
“你若讨厌我不想见我就直说,用不着如此糟蹋自己,我说过不会强求你便不会食言。”
“呵呵…”
她轻笑,眼神却微微空洞。
“不会强求?那你将我关在这锦绣阁又是为什么?你处处纵容我又是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我爱上你?云墨,你不是不会强求我,你只是惯会用心机手段。即便是追逐女人,也如此迂回婉转却一击必中。不是吗?女人最逃不过什么?不是荣华富贵,不是权力地位,是温柔呵护,是包容宠溺。你真当我傻?你的不强求,恰恰就是不容拒绝的逼迫。”
他目光一缩,手指也下意识的一松。
她坐得更直,薄薄的衣衫立即从肩头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肤,以及精致的锁骨。像是洁白的宣纸上丹青妙笔勾勒的第一笔弧度,美得让人想要深入探究。
云墨眸光浮现涟漪,又撇开了眼,索性站起来,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努力克制情绪的翻涌,声音却有些低沉。
“那你如今又是在做什么?试探?还是报复?亦或者想证明什么?想知道我是否在得到你以后就厌倦而放弃?或者任你掌控为所欲为?”
他静默一会,回一笑苍凉。
“青鸾,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为了得到你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杀掉你身边所有爱慕者的卑鄙小人,还是只是贪恋你美色身体的好色之徒?更或者时时算计你玩弄你的伪君子?”
他语气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暗淡。
“是,你说的都对,我是惯会用心机手段,我也巴不得能以此俘获你的身心。可那又如何?”
他看着她,神情平静而坦荡。
“让我告诉你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最想做的是什么,是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是不择手段也不许其他任何男人染指觊觎。你扪心自问,自从你住进皇宫开始,我对你如何?你不喜欢我,我可以给你时间。你有未婚夫,我可以和他公平竞争。”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自嘲一笑。
“罢了,你早就认定我是杀人凶手。如今说这些,你只会更加不耐烦而已。”
她不说话,也没将衣服穿上,依旧那般披头散香肩微露的坐着。姿态平和却自有宛然魅惑,天生丽质难掩华姿。
“你可以说我自私,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公平过。”他继续沉静的说着。
“从你出生那一日开始,你身边的位置就已经被人替代。我晚了十五年,他占据了你的心十五年。我想要后来居上,我想要你属于我,这有错么?任何人都有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你不能因不需要就先入为主的为他人做决定,就如同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走进你的心一样。”
月光泠泠,从浣纱窗户投射进来,照见他眉目凄惨而荒凉。
“你可以任性可以肆意可以潇洒,我却不可以。青鸾,你大抵从来不知道爱而不得是什么感觉。你也从来不知道,对那个你喜欢一个人到了非她不可的时候,其他所有的理智谋略决断都会成为浮云。这世上很多人爱你很多人宠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毫无顾忌。而我,即便是喜欢你,在你眼里也成了罪不容赦的大罪。换位思考,若这么多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若今天被人所杀的人也是我,你会如何?”
“谁能杀得了你?”
她下意识的反驳,说出口以后她才惊觉。原来他在她心里,如此强大,强大到无人冒犯无人越的地步。
他默了默,又是淡淡一笑。
“在你心里,我好像无所不能,是吗?这是你对我的赞扬还是讽刺?呵呵…是啊,在遇见你之前我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凡是我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凡是我想得到的也不会失去。可这样的我,即便费尽心机,却连一个你都得不到。”
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夜风吹进来,刺骨的冷。
“我从不信命,我只信人定胜天。可你打破了我所有的自信和骄傲,我不得不向命运低头。但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将你拱手相让,不甘心此生和你擦肩而过,不甘心得不到你。”他仰头深吸一口气,思绪似一刹那回到了很远很远,跨越了时光跨越了轮回跨越了记忆。
“我娘追求一生终究红颜薄命,爱而不得,不过一抔尘土。我不想步她的后尘,所以对你,我总是无可奈何。”
他和母亲的命运何其相似?都爱上一个心有所属之人。
“在你眼里我就是不折不扣的政治家,为了自己想得到的,可以不折手段不计代价和方式。对,我承认,我的确是这样一个人。但——”
他缓缓转身,眉目低垂,眼神深深如夜,直直的看着她。
“青鸾,你或许不够了解我,但你应该知道。若我真的想得到你,可以有无数种方法。你逃不掉,也躲不掉,又何须等到今天?”
她抿唇不语。
是的,他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他若想得到她,早就对她动手了,没必要等到今天。
谁都没有再说话,空气沉沉而压抑。
窗外的风吹进来,彻骨的凉。她不由得抱紧了双臂,蜷缩着抖。
他似有所察觉,转身走了过来,将她的衣服穿好,神情已经恢复了从容镇定。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起身准备走,她却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别走。”
他一僵,面露苦涩。
“青鸾,你纵然不相信我,也…”
剩下的话在她主动贴上来的动作上截止。
他浑身一颤,呼吸几乎停滞。
她眼神朦胧而迷离,脑子有些昏,一会儿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一会儿又想起玉无垠。师兄对她从来是温柔宠溺,珍视呵护的。这么多年,她没看到他除了温柔意外的任何一面。
而眼前这个人不同,他可以温柔,也可以冷漠,更会对她怒对她粗怒对她疾言厉色…
在他身上,她似乎看见了人生百态,众生之相。
从前师兄给她的是安心和温暖,他给她的却是无人可替代的充实和饱满。
他回过头来看着灯光下她迷蒙的眸光,这样近距离观看,她倾城容颜越魅惑天成,眉间萧索愁绪自然生成,让人见了更是忍不住心生怜惜。
不知道是如何开始的,只知道在稍微意识回笼之时,他已经重新吻住了她。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也或许是再也不想压抑自己而放纵。
模模糊糊间,意识再次消没无踪。他伏在耳边的呢喃轻语也似催情药酒,字字醇香而缠绵,她本就薄弱的意志更加土崩瓦解。
剩下被褥软绵而轻扬,像天空飘飞的白云,又像是漂浮在大海表面上的浮萍,找不到归宿,只跟着他的韵律无休无止的飘荡。
衣襟散乱,香肩半露,红唇微启,娇喘吁吁。
疼痛来临的时候,她咋然惊醒,又那么片刻的空白和茫然,随即又在他如痴如醉的眸光中陷入沉沉的梦境中。
……
当一切既成事实,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那些努力遮掩的东西都彻底摊开在人前。
那天他醒来过来,紧紧的抱着她,问她会不会后悔?她看着水蓝色的帐顶呆,一句话也不说。他更加拥紧她,在她耳边说,会娶她,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会让她成为全天下最美丽的新娘,最幸福的女人。他说他只有她一个女人,永不辜负。
一直没说话的她却突然开口,断然拒绝。她那样笃定的告诉他,她不会嫁给他。
他明显惊愕,她却当着他的面,很淡定的穿衣。
他盯着她,忽然大笑出声,转身离去。却不知道,在他走后,她看着被褥上那一点绚烂的梅花呆。然后捧在手里,整整一天。
那是他们的初夜。
其实早在她刺伤他那一晚过后,皇后便召见过她,将她的衣袖挽起来,鲜红的守宫砂赫然入目。
当时皇后久久不语,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沉重的叹息和复杂,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让她回去。
守宫砂还在,她依然是清白之身。也就是说,那一日她看见他们所谓的缠绵,不过是迷惑人心的假象而已。什么事会让云墨以这样的方式遮掩?再加上那天晚上生的事,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她是青涩的少女,他亦是未曾识过情滋味的少年郎,在情窦初开之时便将满腔热情全都给予了她。
她还记得昨晚那般懵懂而原始的缠绵,还记得他情动时在她耳边吐出的爱语,还记得她痛到极致时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她闭了闭眼,眼角微微苍凉。
……
他没再来锦绣阁,似乎突然忙了起来,也似乎真的忘记了她这么个人。她每日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偶尔会看见他,他却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那一夜过后他们已经成为了陌路人。
她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仿佛那一夜只是一个意乱情迷的错误。
日子恢复了平静,宫里那些谣言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半个月后,她向皇后提出要搬离皇宫,住进她自己的王府去。
他刚下朝过来给皇后请安,在门口听见这话云墨就顿住了脚步,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捧着热茶,微微低垂着眼睫,等着皇后的回复。
皇后显然有些讶异,抬头看见云墨,不说话。
半晌,他忽然笑了声。
“在锦绣阁里住了那么久,也的确是该换个地方住了。”
她一怔,捧着热茶的手下意识收紧。皇后也猛然抬头看着他,眼神诧异而不可思议。
“墨儿…”
他却面不改色,依旧没再看她一眼,只是道:“不过不用搬离皇宫,只挪几步住进东宫即可。”
她浑身一震,猝然抬头看着他。
他站在门口,挡住了光,容颜却依旧那般醒目而惊艳,眉目婉转如千山万水,写不尽的美妙绝伦和风华绝代。
“母后,您认为呢?”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干咳一声。
“这…”
“不行。”
她立即截断皇后的话,干脆果断的拒绝。
“凭什么让我搬进东宫?我明明有自己的府…”
“凭你是我的女人。”
砰——
茶杯在他轻慢而笃定的语气中从手中脱落,摔成了碎片,在此刻寂静的未央宫中显得格外突兀。
有了前车之鉴,皇后自然不会因那天晚上云墨留宿在锦绣阁而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所以也没有再提什么让她嫁给云墨的话。然而此刻听见云墨亲口这么说出来,着着实实让皇后震惊。她看着云墨,又看向慕容青鸾。
慕容青鸾脸色苍白,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未曾想到他会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他们之间的事说出来。
面对众人惊异的目光,她却无从反驳。
云墨却好似觉得风暴不够大,继续漫不经心的说:“我的女人,怎能住在别处?母后,您说对吧?”
皇后迅整理好收到波动的心绪,并没有回答云墨,而是看向面色白的慕容青鸾。
“绯儿,你们真的…”
她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云墨却悠然回头看着他,眼神又冷又含,似掺杂了千年冰雪。
“你想逼我拿出证据?”
她再次脸色惨白,右手下意识紧握成拳。
守宫砂,她没有了守宫砂,这是最好的证明。
见到她的表情,皇后心里最后一丝怀疑也尽数消退,又是喜悦又是担忧。
“可是,你们还没有成亲,让绯儿这样搬进东宫,不太合适…”
“那就即刻准备婚礼。”
云墨的思维永远比所有人都快一步,他从不废话,决定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
“从现在开始,司里监,尚衣局,礼部,全都放下手上所有工作。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好最盛大的婚礼。”
皇后有些瞠目结舌,这孩子也太急了吧?
她怒了,“谁要嫁给你了?云墨,你凭什么干预操纵我的人生?你凭什么?”她猛然起身,大步来到他面前,愤怒而冷冽的看着他,“不过一夕之欢,一个错误而已,我慕容青鸾还输得起,不需要你所谓的负责。”
“一夕之欢?”
他悠然低头,眼神比她还冷。只是在那冰冷霜雪之下,却隐藏着她看不见的痛苦。
“好,浩哥一夕之欢。”
他怒极反笑,“你是输得起,可我凭什么要让自己输?”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衣袖滑落,露出白玉般的手臂,光洁如瓷,守宫砂已经消失无踪。
殿内响起一大片倒抽气声,最铁血的证明展露人前,比刚才云墨亲口承认给人带来的冲击还大。
“慕容青鸾,慕容琉绯。从那一晚过后,你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我不曾逼迫你,也不曾勉强你。如今你凭什么那么轻易的抽身离开?我不允许,也不答应。你不是说我强求么?好,那我便强求吧。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必须入住东宫。从此你不在是什么羽仙郡主,也不是什么靖王。而是我云墨的妻子,东越的太子妃。你不是说我囚禁你么?好,那我便真正囚禁你罢。从今天开始,你不得踏出锦绣阁半步,也不许和任何宫外的人接触,安心等着大婚就是。”
“你——”
她为他的霸道强势所惊,一瞬间觉得这个人十分陌生,陌生得让她觉得恐慌和茫然。
“墨儿…”
皇后也微微震撼,忍不住开口。
“母后。”云墨回头,淡淡一笑,又恢复了从前那种泰山崩预定的淡定和疏离。“您不是早就期待儿臣娶妻了么?如今儿臣寻得心中之人,还望母后为儿臣主持婚礼。”
她被婚礼两个字炸得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流,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锦绣阁,而是东宫。
她没来过东宫,却在醒来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因为她躺在他的床上,被褥上都是他的味道。他们曾那般亲密的接触过,她如何会认错?
“醒了?”
他低沉温雅的声音是透过千山万水,层层递进而来。
她回头,他坐在床前,织锦缠枝纹并蒂莲的软沙罗帐子被金钩束缚,风吹起,涤荡着悠然的美梦。而他望下来的眼神,像深海之渊,永远看不见尽头的风景。
她勾唇,讽刺道:“你终是如意了。”
他也笑,“你说得对,你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无人知道这句话字字苍凉字字如带血的剑,划过她的心口,于他亦是雪上加霜。
“我想过了,你太不安分,又会隐身术。锦绣阁锁不住你,还是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由我亲自看着比较好。”
她心中一惊,暗自催动内力,默念口诀,却现真气受阻,无法运行。他没封她的武功,却封了她所修炼的玉晶宫秘术。
“你…”
他移开目光,淡淡道:“好好休息吧,整个皇宫,或者说,整个东越,只有东宫最安全。”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走了出去,留下她满面冰霜却无可奈何。
……
她终究还是住进了东宫,这一住,就是三年。不过她依旧没和他成亲,缘于那一次她以死相逼,他终究舍不得她死,只是自嘲的离开。
三年内生了很多事,金凰女帝薨,太女凰静芙继位,不过在继位之前皇室血液已经被彻底清洗。这其中,自然有云墨的插足。与金凰相同的是,南陵也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明月殇自从那日逃离后,似乎意识到原本是自己的未婚妻,不该嫁与他人。又或许他是真的对她上了心,再加上政治因素,天下争锋,和云墨展开了红颜的角逐于争夺。
天下,烽烟四起。
她日日住在东宫中,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云墨对她很好,真的很好。
他费尽心机问罪梁王,夺了梁王府的定魂珠。设计南陵内乱,让洛水兮夺了还魂珠,再加上多年前她母亲死前吐出的回魂珠,帮助她成功渡过了天雷劫,功力大增。
渡劫成功那一日,他背对着她,说:“你对我不公平,我却要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我给你时间,培养你的能力。等你哪天真正强大了,再来取我的性命吧。”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毫不犹豫。
三年内,他们同床共枕,他未再碰她半分。她僵硬的呆在他怀里,感受到他灼热的身体和不稳的心跳以及紊乱的呼吸。他会在情动的时候抱她吻她,却又在最后的时刻生生停下来,然后起身离去,再未踏足房间半步。有一次她偶尔听见秋松秋兰对话,秋兰说。
“殿下昨晚又泡了一夜的冷水,这样下去对身体可不好。”
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每次都是靠着冷水冲却燃烧的*。
直到第二日下朝,他又会过来陪她,然后拉着她去书房,陪着他一起处理政事。
女人不可干政,但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很大度的将军事地图给她看,对他分析天下局势和战况。
她那般看见他于政治军事上的才华和谋略,他说起各国政要总是凯凯而谈从容自信,眉眼飞扬却又内敛是深沉。有时候她会觉得,他就是神。凡是他预料的事,就没有一步差错。
他步步算计,步步陷阱,便是擅权心机的凰静芙和明月殇也在他手上连连吃亏。
在那几年里,她看见了洛水兮。这个女人成为了他的帮手,或者说是同盟。
云墨用人大胆,敢为天下人不敢为。
在金凰派三十万大军由南部攻打玉伦关之战中,他果断而干脆的任命洛水兮为元帅将领。朝臣反对,他却一意孤行。然而最终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东越大获全胜。
军营之中所有大将赞成趁胜追击,洛水兮却停止不前。有人觉得她有了兵权便有了反叛之心,上奏谏言。云墨却毫不理会,反而对她这一举动赞赏有加,并且又从自己亲自训练的铁军调出两万人马援助。
一个月后,铁军由北而上,突袭金凰两座城池。洛水兮趁此机会挥军南上,一路大捷。
明月殇和沐轻寒在西秦和南陵的交界点作战,抽不出身来。
凰静芙御驾亲征,亲自对战洛水兮。
天下四国,其他几国皆是帝王亲征。唯有云墨,却十分清闲,日日都守在东宫,陪着他的美人风花雪月。
他不在前线,却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
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天下局势却早已今非昔比。
金凰连连城池失守,但洛水兮或许是之前在玉无垠手上伤得太重,以至于应付凰静芙的时候有些不敌。没办法,云墨只能亲自奔赴前线。当然,她也得跟着去。
离开前,他终究忍不住紧紧的抱着她,在属于她和他趟了三年的大床上抵死缠绵。
……
一个月,金凰退守。
那一天东越大胜,军中上下欢呼一片。他牵着她的手站在山丘上,俯瞰山河浩大,对她说。
“青鸾,相信我。再过一年,我必定征服天下,送给你做聘礼。我要让你风光出嫁,我要让你成为这世上万人瞩目的新娘,我的妻。”
她没有说话,那天晚上却难得的热情。亲自下了厨备好了酒菜,邀他一起共餐。
他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却是欣喜。
那夜月光正好,屋内暖香四溢,灯火辉煌。
她穿上新装,红衣如火,容颜美如芙蕖,在灯光下妖娆绽放,迷了他的眼。
他忍不住轻柔的抚摸她的容颜,说:“青鸾,你真美。”
她只是微笑,这几年里,这种话他虽然不常说,但她却已经不再陌生。
玉指纤纤,金樽幽幽,美酒香醇,空落杯中,执于她手。
“我们还未曾喝过交杯酒,今日补上吧。”
没有大婚,自然也不会有交杯酒。
她这样说,便是下定决心这一生都不会嫁给他了。
如此明显的暗示,他如何不懂?
苦笑一声,她终究还是恨他的。
这酒,大抵又是掺了剧毒吧。
他自然不知道,真正的毒在她的酒杯中。而他杯中,只不过是一颗忘情丹而已。
她饮下梦相思,让自己因背叛师兄对他动心*之罪疼痛而死。而他,则彻底对她忘情,日后便不会因她之死而痛。
当她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与唇边鲜血一同溢出的,还有她腹中的孩子,正慢慢消失。
她呼吸一寸寸减弱,他神情崩溃而绝望,大声嘶吼着不许她死,想尽办法要救她。
可梦相思无解,她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
灵魂脱离*,她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他从最初的疯狂慢慢平静,眼神却如一潭死水,仿佛整个人失去了魂魄,成为了行尸走肉。
泪水自空洞的眼眶滑落,于她唇边的鲜血混合。
她的身体忽然着了火,伴随着火,大片的血在她身下汇聚成河。
那是,浴火劫,和情劫。
两劫并存。
洛水兮闯了进来,抬头看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然后跑过去就要将她的尸体抢走,再这样烧下去,他也会跟着死。
他却忽然抬头,空洞的眼神凝结了万年寒冰。悠然出手,无数金光字符将洛水兮包围,然后缚魂绳从他手心脱落,穿插了洛水兮的琵琶骨。
她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惊动了所有人。
然而此刻的他已经听不见任何人的呼叫,运用极致手段,将洛水兮打得魂飞魄散。取了洛水兮的灵元,保住了她的尸身不腐。
风波平静以后,所有人抬头,惊异的现他满目血红,耳边丝灰白,妖魅而渗人。
他抱着她,慢慢走了出去。
他最终将她封存在雪山,保住了她的尸体。然后自己也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他昏睡了七天七夜,云裔将他救醒。他睁开眼睛后一句话不说,来到冰棺前,看着她的尸体,神情没有任何的陌生。
他竟然,并没有忘记她。
情到深处,忘情丹居然都不能让他对她忘情么?
她一直没有去投胎,灵魂飘飘荡荡的跟随他,却不能靠得他太近。因为他身上有太多上古阵图以及那些对阴灵有伤害的东西,她只能隔着几步之远,遥遥的看着他。看着他孤寂而落寞的背影,泪流成河。
自那以后,他整个人就变了,开始大开杀戒,到处征战,收集所有上古阵图灵丹妙药,就是为了救醒她。
最后,十六上古阵图全部收集,却依旧救不活她。
他绝望了,动用禁忌之术,催动所有阵法。
灭世。
所有人,一夕死亡。真正的人间炼狱,真正的尸体成山,真正的血流成河。
而他自己,则是躺在她身侧,随着世界灭亡一起死亡。他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说过,你死了,我会让天下人为你陪葬。青鸾,从始至终,我未曾欺骗你分毫。这一次,也一样。”
他微微的笑,温柔而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入怀中,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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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说好第二世已经完结,但后来我想想,还是加上这一章才算真正的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