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沙漏,不知不觉间就从人们的指缝间溜走。都督府的老黄历用了一本又一本,转眼间已经用完了十本。仿佛昨日还在京城步步为营,今儿却已经在金州过完了十个春秋。
孩子们都大了,朝哥儿都快赶上罗隐的身高。罗隐这才觉,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老了。很快就要娶儿媳妇,再过几年都可以做祖父了。再看沈静秋,还是如同当年那样惊艳明亮,岁月似乎格外偏爱沈静秋,不忍心在她脸上留下那怕一点点的风霜痕迹。
树荫下,一张躺椅,一个美人,一把团扇,任何一个角度都是一副完美的画卷。罗隐走上前,忍不住附身亲吻美人的脸颊。美人睁开眼睛,轻声一笑,“今儿倒是挺早的。”
罗隐笑道:“今儿想你了,所以就早点回来。”
沈静秋拿着团扇挡住半边脸,笑问罗隐,“难道平日里都不想我,所以才会日日那么晚回来吗?”
“当然不是。咱们都是老夫老妻了,难道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
沈静秋拿起团扇在罗隐手上敲了下,“甜言蜜语,拿去哄湘儿吧。”
“娘亲,娘亲……”清脆的童音在门外响起,转眼一个肤白胜雪,容貌极为惊艳的小姑娘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啊,父亲也回来了。”只可惜小姑娘一点都不端庄,闹腾得厉害。
沈静秋当即扶额,当年如愿以偿的要了个闺女,本以为闺女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只可惜,这闺女外表的确够贴心,只是那性子比男孩子还要调皮。沈静秋有时候都要怀疑,莫非这死丫头生错了性别。偏生又长得那么好看,小男孩们都爱围着她转。死丫头脑子聪明,知道利用自身的优势,如今俨然一副小团体老大的模样。
沈静秋摆摆手,让罗隐去应付这小魔星。真是没看到湘儿这样子,沈静秋都要感慨一回,莫非是金州的风水有问题,怎么生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调皮捣蛋。
果不其然,湘儿一见罗隐就激动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罗隐跟前,巴着罗隐不撒手,“爹爹今儿不会出门了吧,爹爹要陪着湘儿。”
罗隐满脸的得意和慈爱,一把抱起湘儿,刮了刮她的鼻子,“今天有没有听先生的话。”
“当然有。我很乖的。”
罗隐哈哈大笑,有女如此,夫复何求。沈静秋却冷哼一声,“湘儿,我怎么听说今儿你在课堂上将人给打了。”
湘儿赶紧缩起脖子,一脸怕怕的模样。罗隐见了心疼得很,赶忙说道:“湘儿这么乖,怎么会打人。静秋,你莫要胡说。”
沈静秋扶额,简直是无语凝噎。只要罗隐一面对湘儿,那智商刷刷刷的往下降,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
很快,轩辕斋,李愚,望哥儿这三个臭小子都追了过来。轩辕斋叫得最大声,“湘儿,湘儿,你在哪里?”一见到湘儿,轩辕斋就咧嘴大笑起来。湘儿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从罗隐的身上缩下来,冲上去,大声质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担心你。你今儿在学堂上……我担心舅母会责罚你,所以就……”
“不准说。”湘儿大怒,一副大姐头的模样。
罗隐张嘴哦了一声,平日里所见到的湘儿,都是温温柔柔,说话都是轻言细语,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没想到私下里还有这样霸道的一面。沈静秋同罗隐眨了眨眼,湘儿的真面目可不止这一点点。这死丫头,臭毛病多的很,多到她都不乐意说。
轩辕斋被湘儿镇住,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担心,悄声问湘儿,“舅母难道还不知道吗?”
湘儿双手抱胸,哼了一声,“我的事情不要你们管。”
轩辕斋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可是面对湘儿,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他也布出来。
沈静秋笑道:“三个臭小子都来了,还不赶紧过来让我看看。”
三个臭小子一一上前给沈静秋还有罗隐请安。望哥儿眼珠子乱转,轩辕斋也有些不自在。其中就数李愚最镇定,不露丝毫。
“湘儿,你也给我站好。”沈静秋朝湘儿看了眼,不容任何质疑。
湘儿可怜兮兮的同三个臭小子站在一起,偷偷的朝罗隐看去,指望着罗隐能够救她于水火中。那可怜的小眼神,罗隐瞬间就被融化了。他的闺女怎么可以被人这样对待,身为父亲自然要站出来替闺女扛下一切。
沈静秋冷哼一声,眼一瞪,罗隐就不敢动了。算了,比起可爱的闺女,娘子的分量显然更重。
沈静秋坐在椅子上,也没动一下,只是轻描淡写的问道:“都跟我说说,今儿在学堂上做了什么。”就这么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就将四个孩子吓得大气不敢喘。罗隐这才算真正见识了沈静秋在孩子们面前的威力,那简直是所向披靡。再调皮的小子站在沈静秋面前,也得变成乖顺的绵羊。
湘儿低着头,不吭声。轩辕斋瞪了眼望哥儿,又瞪了眼李愚,最后自个先站出来,“启禀舅母,今儿我在学堂上打了知府家的小子。”
罗隐龇牙,这小子一看就是在撒谎。沈静秋挑眉一笑,“你打的?你用哪只手打的?”
轩辕斋犹豫了一下,说道:“左手。肯定是左手。”
沈静秋笑了笑,说道:“据我所知,知府家的小子是被一根簪子扎了腿,你什么时候身上竟然会揣着女孩子的东西。”
轩辕斋涨红了脸,望哥儿偷偷笑了起来,被轩辕斋狠狠的踩了一脚。差点让望哥儿痛得跳起来。
沈静秋没再理会轩辕斋,而是直接问湘儿,“湘儿,你有什么话想同娘亲说吗?”
湘儿犹犹豫豫的,对上沈静秋的目光后,猛地变得坚定起来,“娘亲,人是我打的,也是我扎了他。谁那小子整日里在我面前显摆,我看着他就想打他。”
罗隐再次张嘴哦了一声,原来他家湘儿的真面目竟然这么彪悍。都怪他平日里太忙,竟然想当然的认为湘儿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小淑女,长大后就是人人称赞的名门闺秀。这名门是不成问题的,至于这闺秀的梦想,怕是该破灭了。
沈静秋眼一瞪,怒道:“你打了人还有理吗?”
“女儿错了。不过知府家的小子该打。”湘儿毫不示弱。
轩辕斋连连点头,“湘儿说的对,那小子该打。明儿我带人堵他,再打他一顿。”
“放肆!”沈静秋怒到拍桌子,顿时将四个小家伙给吓住了。沈静秋怒斥,“平日里我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就算心里面再怎么讨厌,人前也要做足面子功夫,让人说不出一句不是来。至于私下里要怎么做,只要没闹出人命,没缺胳膊断腿,没留下把柄证据,我都不管。可是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当着同窗打人,还用簪子扎人,这也罢了,竟然让人跑到我跟前告状,你们真是有出息了。”
罗隐叹气,他总算明白湘儿为什么会长成这个性子,根本就是沈静秋言传身教的结果。他要的是淑女,结果沈静秋将湘儿养成了男子一般的性格,真是让人郁卒。
沈静秋偷偷的瞪了眼罗隐,没有参与孩子教养的男人,没资格在她面前叽叽歪歪。罗隐摸摸鼻子,他知道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低下,只是没想到已经低下到如此地步。真是让人伤心。
轩辕斋率先说道:“舅母的话,我都记住了。改明儿我让人套他麻袋,将他狠狠打一顿。他绝对没证据说是我们动的手。”
沈静秋冷笑,问湘儿,“湘儿,你有什么想法。”
“下次我离他远一点,他要是再欺负我,我就大声哭,告诉所有人他欺负弱小。到时候先生肯定会打他板子。”湘儿说完,还冲轩辕斋得意的笑起来。
罗隐再次龇牙,果然是他的闺女,同他一脉相承。嗯,其实沈静秋的教育方式也不算错。
沈静秋又问望哥儿还有李愚有什么想法。望哥儿大声的认错,说自己作为哥哥,没能及时保护湘儿,该罚。还说下次遇上了,他会亲自动手,教训教训那些敢觊觎湘儿的登徒子。
罗隐吸了一口气,臭小子才几岁,就知道登徒子。罗隐有理由怀疑,他这儿子将来会是个拈花惹草的公子哥。
李愚则很郑重的同沈静秋说道:“义母,我会保护好湘儿妹妹,再也不让那些人有机会接近湘儿妹妹。”
沈静秋叹气一声,“愚儿,我曾同你说过很多次,这个世界变化太多,说话不要太绝对,更不要说永远。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将来会遇见哪些人那些事。若是有个万一,想起今日的承诺,你岂不是要自责一辈子。”
李愚低下头,沉默。
沈静秋叹气,李愚这孩子小时候挺闹腾的,如今长大了反而越来越沉默,同朝哥儿有得一拼。沈静秋挥挥手,说道:“都下去吧。将今日所学内容抄写十遍。你们的笔迹我对一清二楚,谁敢找人代笔,一经现,那就罚抄一百遍。”
“是。”四个孩子春头丧气的离去。沈静秋却有几分得意,对孩子们的处罚,什么打板子跪祠堂都比不上抄书来的效果好。不仅对孩子们做出了处罚,还增强了孩子们对书本的记忆力,还顺带练了字。
收拾完四个小子,沈静秋问罗隐,“你貌似有话对我说?”
罗隐尴尬一笑,很愧疚的说道:“我平日里对孩子们忽略的太多了。都没想湘儿竟然会打人。”
打人又算得了什么。同湘儿过往所做的那些事情相比,不过是小事情。沈静秋笑道:“湘儿就是那性子,你也别太吃惊。”
罗隐笑道:“一开始的确很吃惊。不过后面,我也想开了。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就算是姑娘,也不必像书香门第那样,事事都要讲究规矩。会打人不算坏事。至少我不用担心将来湘儿到了婆家会被人欺负。”
沈静秋冷哼一声,“光会逞凶斗横有什么用,不过是让人更容易看穿。想要不受欺负,既要会逞凶斗横,也需要动用脑子。这四个孩子,如今就是用脑子的时候太少,所以需要我们做长辈的慢慢引导。你以后有时间的话,不妨同孩子们多亲近亲近,相信他们也能从你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罗隐笑道:“遵命。”
沈静秋又同罗隐说起别的事情,“愚儿这孩子最近越沉默,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肯说。我总觉着这孩子心里头藏着心事。”
罗隐微蹙眉头,“最近金州城多了一些陌生面孔。”
沈静秋挑眉,城里面多了几个陌生面孔同李愚又有什么关系。
罗隐又继续说道:“这些人一看就是从西北边来的。咱们这里可不是西北商人会来的地方,突然多了些西北人,你不觉着奇怪吗?”
沈静秋想了想,问道:“你是说这些人突然出现在金州城同愚儿有关。”
罗应轻声一笑,说道:“当年西凉宫变,结果却出乎意料。最后竟然是西凉二皇子登上了皇位。据我所知,这位西凉王早年在逃命过程中伤了身体,登基后一直无所出。名下除了两个不怎么成器的儿子外,就只剩下流落在外的李愚。你说要是有人知道李愚的存在,并且查到李愚的下落,会不会找过来?西凉那边可没什么嫡庶之分,更不讲究私生不私生。李愚身为西凉王的小儿子,这个身份足够引起关注。”
沈静秋大皱眉头,“那愚儿岂不是有危险。”
罗隐摇头,“那些人一出现在金州城内,我就命人盯着他们。观察了好些日子,看样子那些人不是来要愚儿的性命,而是想同愚儿相认。”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想要带走愚儿?此事我不同意。我们辛辛苦苦将愚儿养大,那些人还说将人带走就带走,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而且西凉那边天气苦寒,愚儿若是回去,肯定不适应那边的生活。再有,西凉王还有两个儿子,那两个皇子一定会视愚儿为眼中钉肉中刺。愚儿一旦回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身为他的义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陷入危险中。”沈静秋的态度很坚决。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岂能随意让人带走。至于那什么西凉王,就让他去死吧。
罗隐握住沈静秋的手,“愚儿到底会不会跟他们离开,最终还是要看愚儿自己的意思。”
沈静秋一脸颓败,“你的意思是愚儿最终会离开,对吗?”
“好男儿志在四方,无论他会不会跟着那些人走,最终他都会离开我们,成立自己的家庭,拥有自己的事业。”罗隐说的冷酷,却也现实。
沈静秋心头很伤心,罗隐所说的她全都明白。可是她一直认为,那是十年后的事情,等到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如今这个问题整整提早了十年摆在她面前,沈静秋一时间难以接受。她拉住罗隐的手,要求道:“五郎,替我确定那些人的来意。究竟所为何来,又是谁派来的。”
“好,此事交给我,我会办好。”
“另外,将朝哥儿叫回来吧。他这次出门快有三个月了吧,我怪想他的。”沈静秋有些伤感的说道。
罗隐应下,“放心,朝哥儿很快就会回来。”
湘儿偷偷溜到李愚的房舍门口,“愚哥哥,你在做什么?”
本来沉着一张脸的李愚,在见到湘儿的那一瞬间,立即化作和暖春风。“湘儿进来吧。”
湘儿进到房里,好奇的看了眼摆在书桌上的书本,皱眉问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我怎么都不认识。”
李愚笑道:“这是西凉文字,你不认识很正常。”
“愚哥哥为什么要学西凉字,难道愚哥哥是想去西凉做生意吗?我听娘亲说,西凉苦寒,长年吃沙子,愚哥哥你不会想不开去那样苦的地方吧。”
李愚失笑,望着窗外,神色有些哀伤的说道:“西凉也有瓜果飘香的地方,也有精美华贵的建筑,总之西凉并非是常人口中所说的荒凉之地。那里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
“愚哥哥,我知道了,你是真心想去西凉。可是你能不能等一等,等我长大后,我陪着你一起去。”湘儿恳求道。
李愚心头微动,表情微微一变,最后笑道:“湘儿,那地方不适合向你这样的女孩子去。”
“我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为什么不适合我去。”
“你,本该一辈子荣华富贵,无忧无虑,我又怎么舍得让你跟着我去西凉吃苦。”李愚有些动情,伸出手想要轻抚湘儿的脸颊,最后还是忍住了。
湘儿皱起鼻子,“愚哥哥,你看不起我。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等我学好了骑射功夫,我就能跟你一起去西凉吃沙子。”
李愚笑了起来,“湘儿,你舍得大家吗?舍得父母亲,舍得兄长吗?”
“我只是陪着你去吃沙子,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来回最多一年时间,我想一年时间应该是没关系的吧。”湘儿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李愚郑重的问湘儿,“那如果我说,此去便是一辈子,要永永远远留在西凉,湘儿你还愿意跟着愚哥哥去吗?”
湘儿一脸的为难,“愚哥哥,你为什么要问这样蠢的问题。难不成你去了就不回来了吗?这里是你的家啊,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们大家不管,一辈子留在西凉吃沙子。”
李愚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很明确的答案。他摇摇头,笑道:“湘儿误会了,我当然不会一辈子留在那里吃沙子。”
湘儿开心的笑了起来,她相信父母亲一定会同意她陪着愚哥哥出门一年半载。不过前提要等她长大了,能够骑着大门驰骋在道路上。湘儿满足的离去。房门却再次被打开,轩辕斋就站在门口,目光森冷的盯着李愚。
轩辕斋冷漠的说道:“你不该问湘儿那些问题,她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李愚明显不想理会轩辕斋,冷静的说道:“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管。没别的事情,请你关上房门,我要继续看书。”
“看书?”轩辕斋连连冷笑,满脸的嘲讽之意,“看什么书?西凉王室如何斗得你死我活,西凉王又为什么生不出儿子来?”
李愚深吸一口气,方能压下心头那丝怒火。“轩辕斋,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记得我并没有得罪你。”
“你蛊惑湘儿,甚至想将湘儿带到西凉去,这就是错,大错特错。李愚,你是要留下还是要回西凉,亦或是要做别的事情,我不干涉,我也不会在舅舅和舅母面前告密。但是你若是敢带走湘儿,我定要你的命。”这番话说的杀气腾腾,可见轩辕斋是动了真怒。
李愚先是奇怪的看着轩辕斋,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轩辕斋,你平日里装作一副少不更事的样子,天天在湘儿还有夫人面前演戏,你不觉着累吗?我就很好奇,这世上有谁知道你的真面目?”
轩辕斋冷冷一笑,“这不关你的事情,所以无需你操心。”
李愚嘲讽一笑,“轩辕斋,你心里头是恨着那两个人吧。身为天子和皇后,十多年来竟然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就好像从来就没生过你一样。任由你在这山野之地长大。轩辕斋,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轩辕斋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愚,“李愚,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是大周的皇子,而你不过是西凉王的私生子。大周容不下你,所以赶紧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别妄想带走湘儿。我不会同意,定国公和夫人更不会同意。你若是胆敢对湘儿做什么,不用我出手,定国公就派人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李愚冷哼一声,“轩辕斋,湘儿不是我的,但也不是你的。就凭你这尴尬的身份,你以为你就配拥有湘儿吗?”
“我配不配不劳你来操心,至少我不用跑到西凉吃沙子,不用在这里纠结到底要不要回去同生父相认。”轩辕斋嘲讽一笑,“李愚,以前小的时候,其实我挺喜欢你的。那时候的你,就是我的一个小跟班,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从来不知道反驳。可是后来,你这人真是越来越讨厌,整日里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无非就是想获得更多的关注。只可惜你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所谓的少年老成,其实就是想掩饰你内心的恨意。我恨,但我恨得光明正大。而你呢,恨得小心翼翼,又憋屈又猥琐,让人厌恶透顶。也只有湘儿那样心思简单的小姑娘,才会相信你的谎言。”
李愚面露恼怒之色,心中极为愤懑。“轩辕斋,我不像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我直到六岁的时候才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得知自己是竟然是……轩辕斋,你根本就不理解我的心情,你没资格来鄙视我。而你,虽然你的父母抛弃了你,可是他们却对你做出了最好的安排,替你寻找到最好的庇护之所,还让国公爷和夫人替你培养心腹人脉。除了没有生活在皇宫中外,你同别的皇子相比,丝毫不差,甚至过得比他们更好更自在。轩辕斋,你所拥有的一切,是别人梦想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你有什么资格恨?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轩辕斋表情复杂的看着李愚,目光也有些迟疑闪烁。最后他笑道:“李愚,我希望像以前一样,将你当做好兄弟,好朋友。前提是你别打湘儿的主意。还有,要走就赶紧走,别婆婆妈妈的就跟娘们似得。”
李愚冷漠一笑,“我迟早会离开,但是什么时候离开,却无需你来操心。轩辕斋,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
轩辕斋连连点头,“行,我不管你。不过你最好别让我抓住把柄,否则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兄弟。”撂下这番话,轩辕斋转身离去。出了院子,去了花园,果不其然见到了湘儿。瞬间,轩辕斋又从深沉少年变身为少不更事的单纯少年,咧嘴大笑着,同湘儿讲着最简单最直白的笑话。
罗隐带着沈静秋从房顶上跃下,两人来到书房,关起门来说话。罗隐笑问沈静秋,“听到两个臭小子的话,作何感想。”
感想太多了。沈静秋苦笑一声,说道:“孩子们都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盘。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成长得这么快,年纪还这么小,就已经如此老练。同他们相比,当年的我们显得多么的幼稚单纯。”
“他们身份都不一般,这就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单纯的一直生活下去。静秋,这就是现实。”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
沈静秋连连苦笑,“我知道,这些我全都知道。”沈静秋心中有些苦涩,她亲手养大的孩子,转眼间,她都快认不出来。那些单纯快乐的日子,那些单纯的孩子,难道都只是一厢情愿的美梦吗?沈静秋更愿意相信,孩子们都是多面的。孩子们在她面前,露出了最纯真的一面,没有欺骗,没有做戏。至于孩子们背后又是什么模样,沈静秋自嘲一笑,她也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实在是不应该对孩子们太过苛求。因为人都会长大,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身为长辈处处干涉,并不是合适的做法。
罗隐安慰沈静秋,“不用难过。不过就是提前了几年而已。”
沈静秋笑道,“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只是没想到,斋儿和愚儿竟然都对湘儿……这对湘儿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
罗隐郑重的说道:“我相信他们都不会伤害湘儿。但是如果湘儿因为他们而伤心难过,我身为父亲,也不会坐视不管。只是我就怕我家闺女外向,留不住,到时候万一湘儿要死要活的要嫁给其中一个,你说我们要怎么办?把那两个臭小子都干掉吗?”
沈静秋哭笑不得的看着罗隐,“你担心的也太远了,湘儿才多大,还不到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而且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湘儿两个都不要,而是看中了别的臭小子。到时候你再担心湘儿的终身大事吧。”
罗隐摸摸鼻子,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湘儿那性子,不是个安分的。十有*到了最后,那女婿都是她自己在挑选,咱们做父母的只有点头的份。”
沈静秋失笑,“这样也好。要是嫁错了人,她也怪不到咱们头上。自己选的路,自己就别后悔。”
“你可真狠心。湘儿要是听到,肯定要大哭一场。”罗隐替湘儿心疼。
沈静秋笑着摇头,“那死丫头才不会大哭,她只会同我宣战,让我拭目以待,她定会挑选一个十全十美的夫婿回来让我刮目相看。”
罗隐哈哈大笑,笑得分外得意。丝毫不以为湘儿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反而为湘儿感到骄傲。这才是他罗隐的闺女,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势。罗隐开玩笑道:“湘儿这样的性子,就算是母仪天下,也绰绰有余。”
“胡说八道。”沈静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五郎,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提起这样的话题。无论是在我面前,还是在孩子面前。”
罗隐急忙解释,“静秋,我只是在开玩笑,你不必当真。”
沈静秋大喝一声,“答应我。”
罗隐惊了一下,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再也不说类似的话。”
沈静秋如释重负,“五郎,我情愿湘儿嫁给一个平头百姓,也不愿意让湘儿进宫,你可明白?”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我们如珠似宝的闺女,就该一辈子被人宠着爱着,岂能送进宫里被轩辕家的男人践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
沈静秋笑了起来,“五郎,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湘儿被轩辕家的男人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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