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活生生的唐婉芸出现自己的面前,唐凌的心情异常复杂,她即感欣慰又感怨恨。八?一??w≥w≠w≈.≥8=1≤z=w≈.
欣慰的是,唐婉芸没有死,自己不用再背负害死堂姐这个沉重的负担,在愧疚中活下去,同时她又怨恨唐婉芸为何还要出现,为何不从此消失,为何还要回来和自己争抢阿秀。
唐凌自私吗?没错,她很自私,但在爱情面前,也没有谁能大方得起来,否则那只能说明他爱得还不够深。
“皇姐原来无事……”唐凌幽幽说道。
“我并非无事,只是侥幸才活了下来。”
唐婉芸永远都不会忘记,在突围的那一晚,她麾下的兄弟们为了救她,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她的身边,死在叛军的乱刃之下,最后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收集不起来。
“朕,朕从未想害皇姐。”唐凌此时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唐婉芸笑了,说道:“香儿真的没有想害我吗?我在突围之时,深陷重围,香儿近在咫尺,却未出一兵一卒救援,哪怕当时香儿只派出万余将士,便可解我被困之危,可惜,香儿什么都没做。不,香儿并不是什么都没做,香儿还做了一件事,在我‘遇难’的第二天,香儿就下旨和我的未婚夫订了婚,香儿当真是我的好堂妹啊!”
这才是唐婉芸最怨恨唐凌的地方。
如果唐凌顾及城内兵力不多,不敢出兵援救,那也就罢了,可在第二天她就下旨与上官秀订婚,意图太明显了,她是摆明了要置自己于死地,然后再抢走自己最心爱的男人。
她一直视唐凌为嫡亲姐妹,她要她去做的事,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如此全心全意的对待一个人,最后却被这个人无情的背叛,世上恐怕再没有什么伤害是比这更深的了。
当时,唐婉芸被救出重围后,已是遍体鳞伤,但身体的伤痛,远不如心中的伤痛,痛入骨髓,痛彻心扉。
唐婉芸的这番话,让唐凌无言以对。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为自己做辩解。唐凌身旁的韩烨清了清喉咙,拱手说道:“青云郡主,当时情况紧急,陛下所做出一切,皆是出自微臣的进谏,如果郡主非要找出一个人来泄恨的话,就杀了微臣吧,不过还请郡主能退去叛军,为陛下让出一条通道!”
“哈哈!”唐婉芸仰面而笑,说道:“韩大人对香儿,真是做到了忠心耿耿,死而后已啊!香儿的秉性,我会不了解吗?如果香儿自己不想这么做,无论谁的劝谏都无用,韩大人现在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包揽在自己身上,不觉得太晚了吗?”
韩烨眉头紧锁,沉默未语。唐凌问道:“皇姐要怎样才能原谅朕?请皇姐直说吧!”
“既然香儿如此说,青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要香儿去向钰弟负荆请罪,并主动禅位于钰弟,如此一来,国内不会再有动乱,在前线作战的中央军,也无后顾之忧,一统宁南的百年大业,亦可继续进行下去!”唐婉芸正色说道。
唐凌闻言,脸上的伤感和愧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如磐石的决绝,她挺直胸膛,扬起下巴,一字一顿地说道:“朕,是风国的皇帝,朕可以死,但朕绝不会禅位于反贼!”
对于唐凌的回答,唐婉芸一点也不意外,似乎她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说。
她缓缓点头,说道:“既然香儿主意已决,那香儿就去做吧!”说完话,她面无表情的拉扯缰绳,拨转马头,向后走去。
“堂姐!”看着唐婉芸欲离去的背影,唐凌忍不住急呼一声。唐婉芸勒住战马的缰绳,身子也为之僵硬了一下,她本想回头,但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滴淌下来。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早在那晚的突围之时,青云就已不再是香儿的堂姐了!”说到这里,她垂下头,喃喃道:“就为了那个皇位,众叛亲离,真的值得吗?”
唐婉芸并不傻,她心里很清楚,唐凌当时的赐婚,绝不是因为她心仪上官秀已久,而是为了巩固她的帝位,不得不去拉拢上官秀的势力才被迫这么做的。
在唐婉芸眼中,唐凌谁都不爱,她只爱她自己,为了爱她自己,她可以抛弃身边的任何人,也可以牺牲掉身边的任何人。
如此铁石心肠的唐凌,真的适合做皇帝吗,真的比唐钰更加合适做风国的皇帝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便只剩下一个念头,把唐凌拉下皇位,让她也尝试一下失去心中最爱的滋味。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唐誊能暗中组建二十万的大军,隐忍不,等待时机,与唐钰一同起兵造反,唐婉芸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堂姐……真的不要香儿了吗?”唐凌握紧了拳头,眼泪夺眶而出,看着唐婉芸的背影,颤声问道。
“是香儿先不要青云了。”唐婉芸始终没有回头,说完这一句,她闭上眼睛,双脚用力一磕马镫子,快向叛军阵营奔驰过去。唐誊深吸口气,向唐凌拱手说道:“香儿,这是皇叔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接下来,我们也只能兵戎相见了。”说完,德王又深深看了一眼唐凌,拨转马头,返回本阵,其余的众将官以及亲兵护卫,也都跟着离开。
唐凌看着唐誊和唐婉芸的背影,坐在马上,久久都是一动未动。韩烨并马上前,低声说道:“陛下!”
“烨,你说,朕,真的做错了吗?”唐凌身心俱疲地慢慢转头,原本明亮的双眼现已黯然无光,近乎于求助的看着韩烨。
唐凌有做错什么吗?在韩烨看来,她没有做错任何事,皇帝就是皇帝,只要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就得是六亲不认,就得是铁石心肠,也只有这样,皇帝所做的决断才不会受任何人的左右,才最符合国家的利益。
“皇上没有错!”韩烨回答得斩钉截铁。
“但朕却败了。”败在了心慈手软、以仁义贤德闻名的唐钰手中,败在了她最敬重的皇叔和最信任的手足姐妹手中。
此时此刻,韩烨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唐凌,要怪,也只能怪她没有彻底的做到六亲不认,铁石心肠,如果她在登基之时就快刀斩乱麻的杀了唐钰,斩草除根,又哪里还会再有后面的这些叛乱?
呜呜呜——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唐誊和唐婉芸等人撤回到叛军本阵,叛军阵营里先是响起悠长的号角声,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擂鼓之声。
“风!风!风!大风!大风!大风!”伴随着鼓声,二十万叛军齐声呐喊,声浪直冲天际。
别看唐誊叛军没有唐钰叛军的数量多,但唐誊叛军那是真真正正的正规军,数年间,在唐誊的治军下,二十万大军训练有素,战法娴熟,即便和中央军相比也是当仁不让。
呜——
进军的号角声终于响起。站于各方阵间的兵团长、营尉们,齐刷刷抽出肋下佩剑,纷纷向前一指,齐声喊喝道:“进——”
“吼——”
二十万大军的方阵,开始向前移动。以营为单位的小方阵,组成了兵团大方阵,以兵团大方阵为基础,又组成了巨大到无边无沿的军团方阵。
远远望去,二十万大军的推进,真仿佛一面铺天盖地的毯子,迎面扑来。
都不用动手交战,光是二十万大军迎面推进过来的气势,就足以让唐凌这边的所有人斗志全无。
在二十万大军的面前,什么修灵者,什么通天门弟子、修罗堂堂军、各府的死士,都显得太微不足道,就如同沧海一粟。
“风!风!风!大风!大风!大风!呜——”
叛军方阵在推进当中,不断喊着风国的口号,如此喊喝,既是在调整己方推进的阵型,保持完整的一体化,同是也是在振奋己方将士们的士气,更是在威慑对面的敌人。
眼看着叛军的大队人马已经推进过来,蔡霄急声说道:“陛下,叛军攻上来了!我们得赶快撤退!”
“退?”唐凌苦笑,她环顾四周,问道:“我们还能往哪里退?”
前方是唐誊叛军主力,后面是唐钰叛军主力,他们这数万人,被生生夹在了两支主力叛军的正中间,哪里还有退路可走?
要命的是,这数万人不是能征惯战的将士,而是肩不能扛、手又不能提的老弱妇孺。
迎面而来的叛军越来越近,大军在前进过程中所造成的大地震颤也越来越真切,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都开始变得烦躁不安,在地上不断的打转,咴咴的嘶叫。
“陛下,快走啊,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眼瞅着他们已进入到叛军的射程之内,而唐凌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蔡霄是真急了,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用力拉住唐凌的胳膊,颤声说道:“陛下——”
唐凌深吸口气,扭动手臂,甩开蔡霄的手,她抬手从马鞍子上抽出一把佩剑,单手持剑,另只手握紧战马的缰绳,对周围的众人说道:“朕,是大风的皇帝,绝不会被叛军生擒活捉,今,只有拼死一战,你等若想活命,现在便可离去!”
听闻这话,蔡霄眼圈一红,禁不住老泪纵横,他在马上拱手,哽咽着说道:“微臣愿随陛下一同赴死!”
这,就是唐凌明知道蔡霄在朝堂上结党营私,明知道蔡家徇私枉法,无法无天,也对其置之不理的原因所在。
因为忠诚!蔡家就想是依附于皇帝身上的菟丝子,它不断吸食着皇帝身上的营养,让自身变得越来越壮大,但同样,它的生存,又离不开皇帝这颗参天大树的支撑。
“属下愿随陛下,与敌死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在场的通天门弟子无一人后退,纷纷在马上插手施礼,做好了与唐凌同生共死的心理准备。
唐凌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点点头,她目光坚定地看向前面的二十万叛军,扬起手中剑,作势要向胯下马的臀部拍打下去,可恰在这时,忽听叛军的背后像炸了锅似的大乱。
隐隐约约中,还能听到叛军阵营的中后方传来人们阵阵的尖叫:“骑兵!敌军骑兵来袭!敌军骑兵从我军背后攻上来了——”
听闻叛军那边传来的喊声,蔡霄、韩烨等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对上官秀深信不疑的唐凌,也被吓了一跳。说是唐凌对上官秀的话深信不疑,实际上,她是在欺骗她自己,十万的骑兵,风国有没有,身为皇帝的唐凌会不清楚吗?只不过她需要有个信仰能让自己能坚持下去,而上官秀口中的十万骑兵,无疑就成了让她坚持下去的那个信仰,实际上,就内心而言,唐凌对上官秀的话也是有所怀疑的,可是现在,竟然真的有骑兵出现在叛军的背后,具体是怎么回事,唐凌、蔡霄、韩烨等人都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