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书终于放假了,而回家时并没有见到那个说要在码头接自己的庞三。她有些赌气,特意跑到庞三家去了一趟,才得知庞三在另一同学家的茶馆打牌。后来兰书才知道,那天她在茶馆找到庞三时,那个叫玲玲的女孩也在里边。只是因为她没有进去,玲玲也没有出来,所以她并不知道。然而,后来知道的时候,她便明白为什么她让庞三送她时,庞三拒绝了。在庞三的心里,初恋女友玲玲即便是已经分手了,但在心中仍然占有很重的位置。
第二天,庞三家的聚会,兰书犹豫再三还是去了。他们有些陌生的样子,除了见到时彼此打了个招呼,后来的时间里,庞三几乎没跟兰书说什么话,而兰书也没有主动搭理庞三。这相较之前兰书没有回来时,庞三天天打电话的殷勤,那可真是两个世界。
午饭后,最让兰书意外的人出来了。玲玲先是在门口跟庞三相谈甚欢。一帮在后院里打牌的同学听说后,都在议论这两个人是不是要旧情复燃。兰书安静地听着,此时此刻她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兰书,你别听他们胡说。玲玲背叛过庞三,庞三就算再傻也不会跟她和好的。”程霜安慰着兰书,可是那些话没有任何效果。事实就在眼前,他们在自己面前谈笑风声,怎么看也不是已经分手了的节奏。
“没关系,他们和好了也好。”
“好什么好啊,我们这帮人都不喜欢玲玲。”
“他喜欢就好!”
程霜也算了个会说的,可是面对这种情况,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没办法替庞三解释清楚。
“兰书,你别这么说。其实,……”程霜有些后悔自己昨天多的那句嘴,不是她说什么‘撞车了’,或许也不会把这玲玲招来。庞三就算是再傻,也不会傻到把兰书和玲玲都请到家里来,所以这玲玲定是不请自来的。而且程霜比任何人都清楚,庞三之所以把这场聚会安排到现在,那就是为了等兰书回来。可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程霜,你是好心。不过,我真的不伤心。原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自然也就不会失望了。”
兰书虽然嘴上那样说,可心里真正是失望透了。庞三来看自己时,她没有见庞三,只是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她也有了稳定的男友,两个人相处得也不错。可是,庞三回家后天天打电话,电话里许下的那些美好,又让她心潮起伏。回来的船上,她还曾经想过,也许这一回是他们唯一可能的开始。所以,即便如何提醒自己要平常心,不要去抱什么希望,但心却还是失望了。
那天离开庞家时,兰书便在心里告诉自己。从此以后,庞三再也与她不相干了。从青葱年少开始喜欢的那个人,从此就让他只存在回忆里吧。至少那样,可以不爱也不恨,可以只是简单的同学关系。
后来的后来,庞三打了很多电话解释那天玲玲的出现。兰书只是静静地听着,就好像听别人的故事一般。说到了最后,兰书问了一句不搭边的话:“你喜欢过我吗?”庞三在电话那头一时语塞了。他回避了这个直接的问题,而那之后再多的解释,听起来都像是废话一般。
人生,或许就是要有那样一个给你伤痛的人才会学着成熟。兰书似乎就是这样成熟起来的。而庞三,也在经历了这一场闹剧之后,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的人是可以让人无数次伤过之后,还能无怨无悔地看着他的。兰书不怨他,也不恨他,只是兰书再也不关心他。从前所有的嘘寒问暖,在回忆里绽放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兰书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人生里重要的一部分。现在这部分没有了,好像人生也就不完整了。
一年之后,兰书与男友分手了。两个人分手的理由并不是谁不爱谁了,仅仅只是对于生活的选择不同而已。男友想要回到自己沿海城市的家,因为那里会有更多的机会。而兰书,她则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哪怕那个小城的经济并不发达。
庞三听说兰书与男友分手了,这已经是他们分手三个月后了。两个人,隔了许久之后再通电话,好像那种客套和生分也因为时间的缘分而增加了。庞三说,你来徐州吧,从前不是说过想来徐州看看吗,也就当是散散心了。兰书并没有答应。而后,庞三几乎是一天几个电话,死缠烂打的总算是说动了兰书。
在兰书的心里,徐州似乎也成了青春里的一个结。从前,多想去徐州啊。曾经无数次地梦想着与他走在徐州的街头,梦想着两个人手牵着手,看这座老城的夕阳西下。然而现在,这样的机会就摆在了眼前。虽然已经没有从前的心思,但徐州却早已经在心底生根发芽。
兰书坐了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到达了徐州。
那是一个下雨的早晨。五一的徐州火车站人头攒动,出站口外站满了来接站的人。因为下着雨,兰书的心情也被淋得湿湿的。在出站口没有看到来接自己的庞三,兰书想着,他到底是还没来,还是不会来。
在出站口外的报亭打了个躲雨的地方,那就一遍又一遍地打着庞三的手机,可是一直无人接听。想到他可能还没有出门,所以又把电话打到部队去。部队的电话很麻烦,先是总机,然后转分机。有时候总机忙,打好几回都占线。因为是早晨,总机倒也不忙,很快把她的电话转到分机那边。可是,分机那边也一直无人接听。
雨,还在下着。兰书摸了摸被淋湿了的头发。天气有些阴冷,因为没有想到五一的徐州会下雨,所以连个长袖衣服都没拿,现在就被冷得有点够呛。兰书想着,如果再等一个小时他不来,自己就去售票窗口买张火车票再坐回去。也就在这个时候,无意中回头的兰书,意外地看到了庞三。他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足两米的距离,细雨已经淋湿了他的头发,而他只是那样傻傻地站在雨中看着自己。
“什么时候来的?”看到庞三,兰书多少松了口气,好歹是没让家伙再给骗了。
“你出站的时候就看到了。跟你招手,你好象没看到我。见你往这边来了,就一路跟了过来。”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不知道。看到你站在报亭外面,突然就愣住了。感觉有点不真实,所以就一直站在那里。”
兰书叹了口气,她从出站口出来也有十来分钟了,而庞三到底站她身后看了多久。
“是在想要放我鸽子,还是想看我傻傻地着急?”
庞三摇了摇头。
“我刚才站在这里想,如果你再不来,等一会我就去那边买张车票再坐回去,顶多就当是自己又上当受骗了一回。”
“我没骗过你!”
“你是没骗过我,都是我自己傻……”
兰书的话还没说完,庞三就脱下了自己的夹克外套给兰书穿上,然后拉了兰书的手往打车的地方去。这是他们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牵手,也是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庞三第一次对兰书这般温柔。兰书还有些愣愣的,而她的手心已经在这个曾经喜欢的了很多年的男生手掌里温暖。这一刻,就像是从前做了很多次的梦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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