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书这是一气赶呀，那心都快从嗓子眼冒出来了。母亲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许慕森这会儿都会跟母亲说些什么，等会她见到母亲会不会说漏嘴。想到这里，她又立马给许慕森发了消息，两人也就在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短信回复里给母亲编织瞎话。
“慕森，你父母都好吧？”茶馆里许慕与兰书母亲的对话还在继续。许慕森印象中的兰书母亲是个和蔼的人，对他很好，唯一一次跟兰书回老家，兰书的母亲总是怕他吃不习惯，睡不习惯，甚至是连早餐都给他端到床上吃。
“都好。不过，他们一直住在乡下，说是乡下的空气好。”
“乡下是比城里空气好。还能种个菜，养个花什么的。”
许慕森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退休后两人便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了栋别墅，老两口也就一直住在那里。就像兰书母亲说的那样，老两口没事的时候种菜、养花，又或者是看看书，或者去爬山什么的，反正日子过得很田园。从前，兰书一个月至少会去一次的，和公婆一起吃个饭，然后再住几天。与许慕森离婚之后，她也有去过一次，那一次算是去告别的，虽然她什么都没说。许慕森的父母跟兰书父母一样，尚且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事。虽然中间公婆有打过两次电话跟兰书说让她有空过去，但兰书一直说工作忙，公婆倒也没有说什么。
几乎是下了轻轨一口气跑到了母亲等的茶楼的，所以见到母亲的时候，兰书狠狠地喝了几大口茶。
“你这脸怎么啦？”
母亲这样问的时候，许慕森也注意到兰书脸上的伤痕。兰书还真把脸这回事给忘记了，早知道应该在路上想个理由的，突然被母亲这一问，倒还真把她给问住了。
“慕森，兰书这脸怎么回事？”
见女儿不回答，母亲便又问了许慕森。看到女儿脸弄成那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女婿欺负了女儿，不然好好的脸怎么会搞成那样。许慕森这也一头雾水，他看兰书的眼神里也尽是询问。
“妈，跟他没关系。”
“那你这怎么弄的？”
“跟……被同事抓的。”
母亲和许慕森都很意外，虽然那伤痕看起来的确像是抓伤的，但被同事抓伤，许慕森搞不清楚是真是假，他现在甚至不知道兰书是不是真的有在工作，又或者是做什么工作。
“同事？到底为了什么事，把你脸抓成那样？你跟同事打架啦？”母亲那可是真气啊，这女儿是自己的，又伤在脸上，哪个母亲看了不心疼。
“没有。是那个同事打架，我想去拉开来着，结果就被误伤了。”
“看过医生没有？”站在旁边的许慕森并不计较兰书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只是心疼那张脸。对于兰书，这辈子可能真的不是姻缘，但是那并不影响他疼爱兰书的心。
“看了。”
“医生怎么说？”许慕又问。
“说没什么大事，过些日子就好了。”兰书有点不想回答许慕森的问题，但当着母亲的面，她又没法对许慕森不理不睬的。
“你说上个班，怎么还打起来了。”
“好啦，妈，我们先回去吧。”
兰书不想让母亲再揪着脸上的伤说事，她拉了母亲往外走，许慕森自然拧了行李包跟在后面。在别人看来，这一家三口可是和乐融融，但许慕森与兰书的心里可是各有心思。
走了一个月，这家里都有灰了。母亲往那大理石的茶几上一摸，一手的灰尘，于是便叫了兰书过来。
“你看看！”母亲伸出手来，兰书吐了吐舌头，没言语。
“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多灰尘也不打扫一下。”母亲开始埋怨起来，兰书断然是不敢回嘴的。她现在觉得，自己少说话比较好。少说少错，多说多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说漏了嘴。
许慕森把行李包拧进了客房里，从前兰书母亲来便是住那里。从客户出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兰书，两人四目相交，那意思是彼此有话说。
“妈，你先在家里休息一下，我们出去买点菜。”
“冰箱里没有吗？”母亲问这话的时候，已经去厨房拿了抹布过来擦灰尘。母亲总是那样闲不住的，难得来家里一次，也总是干这干那。如今这房子灰尘这么多，她更是看不得，非要打扫干净不可。
“哦，我上班之后就比较少在家里做饭，所以……”
“你呀，上班归上班，怎么家里就什么都不管了。你出去买点素菜就行，我那包里给你带了腊肉和香肠，一会煮来你们尝尝。”
母亲这样说着，兰书便拿了钱包从家里出来，许慕森倒是很默契地跟在后边。两人站在楼道里等电梯，谁都没说话，那气氛像是要冻死谁似的。
“估计我妈明天就会走，即便你不情愿也好，希望能配合到明天我妈走。”兰书的声音冷冷的，像是从冰窟窿里刮出来的风一样。
“你，好吗？”
兰书讨厌许幕森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如果是别人说这三个字，可能就显得干巴巴的，可这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却是如此的感情饱满，似乎连那语气里都填满了关心。
“你觉得能好吗？”
“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
“一样？”兰书笑了起来，笑到最后连眼泪都快出来了，所以那笑似乎也就成了哭。“像白痴一样荒渡人生吗？”
“兰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请你相信，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我说过不需要哥哥，而你的妹妹也早就死了。”
说到了许慕森的妹妹，两个人都没有再言语。许慕森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二十年前跟许慕森在德国留学的时候，他的妹妹死在一场车祸里。这件事，对于他们的父母是一辈子都无法启及的伤口，而对于许慕森来讲，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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