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救赎
谭母张大了眼睛,嘴唇抖起来,过了许久才发出声音,“……同妻是什么?”
“男同性恋的妻子。”秦聿道,“因为国内环境保守,对于同性恋接受程度不高,为了不被非议,很多同性恋会隐瞒性向跟异性结婚,有责任心的或许还能好好过日子,没有责任心的结婚就是为了骗个女孩给自己生孩子,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后,不是冷暴力就是离婚。”
谭母的手抖起来,还没有捂住脸,眼泪已经无声流下,眼神变得空洞。
慢慢地,她捂住脸,肩膀塌了下去,腰也弯了下去,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细细的呜咽声随着绝望的泪从指缝间溢出,却是极度压抑着,哪怕悲痛到了极点也不敢声张。
秦聿眸中闪现悲悯,没有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谭母停止了抽泣,动了动身体,秦聿把抽纸推到她面前。
“谢谢……”她声音沙哑,低声说道。
擦干泪水,她仍低着头,搭在双膝上的手紧紧拽着纸巾,“……真的有那种人?”
“真的。”秦聿肯定道,“这样的人只喜欢跟自己同性别的人,这是天生的,后天无法改变,这不是罪恶,但因为社会环境不允许,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承受不住各方面的压力,会隐瞒性向找异性结婚,这个群体不仅有男的,还有女的。”
谭母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这些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原来有男人只喜欢男人,也有女人只喜欢女人,这还是天生的,变不了的……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勉强能接受了,沙哑着声音问:“俞智诚真的是那种人?”
“这是你女儿亲自证实的,你应该相信她。”
谭母没说话,搭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揪住了裤子。
“法庭上也已经证实这一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次开庭法官很大概率会支持谭冰的诉求,判决她和俞智诚离婚,孩子由她抚养,俞智诚还要赔偿。”秦聿看着她,“那种生活是什么滋味,你应该比她更有体会,她才三十岁,未来还很长。”
谭母颤抖了一下,突然像是失了魂,表情变得空茫,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重新看着秦聿,神情渐渐坚定,仿佛下定了决心:“你想让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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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大安一如既往的忙碌,秦聿合上电脑,收拾东西准备去法院。
“砰——”谭冰像一阵风闯进秦聿办公室,陶霖被吓了一跳,连忙追过来,“谭女士你……”
谭冰喘着粗气,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秦聿,“我爸妈他们回去了。”
“这不是很好?”秦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漫不经心道,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谭冰按住狂跳的胸口,平复了一下呼吸,目光灼灼看着他,“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秦聿把文件袋装进公文包,“不是我说服他们,是你母亲说服了你父亲。”
“怎么会……”她知道她妈是什么样的人,唯唯诺诺没有主见,什么都听她爸的,连这次离婚也从始至终在符合她爸的声音,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还有胆气说起她爸?“你找过我妈?”
“我跟她谈过,她了解你的苦衷后表示会说服你父亲。”他说。“看来她做到了。”
“我妈她……她怎么做到的?”谭冰仍然恍惚,觉得不真实。
“因为她唯一的女儿需要她做到吧。”
谭冰愣住,她从来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支持,只要是父亲反对的,母亲就不会支持,小时候她哭过闹过都没见母亲跟父亲唱过反调。
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不再对家人抱有期待,可是这一刻,她感觉自己被救赎了,那颗冰冷的心再度跳动起来,有了温度,也让她有了勇气。
秦聿拉上拉链,把包提起来,“该走了,既然你母亲为你解决了后顾之忧,不要辜负她的努力。”
谭冰握紧双拳,眼中神采奕奕。用力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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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区法院,第11审判庭外。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里传来对方关机的系统提示音,俞智诚的脸色骤然阴沉,摁掉通话又播了一次号码,听到的仍然是关机的系统提示音。
“该死!”俞智诚骂道。
“打不通?”律师见他脸色不对过来问道。
“关机了,从今天早上就打不通,看来早就防着我。”他越想越是怒火中烧。“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搭上老命也一定不让谭冰离婚,原来是老混蛋溜我的!好个谭家人!这事我记下了!等这事结束有他们好看的!”
律师却皱起了眉头,“这是开庭恐怕会比较艰难。”
俞智诚这才想起,他们上次开庭结束就处于劣势,现在又没有新证据,法官可能会直接宣判结案。
他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但是除了谭父的手机号码,他没有谭家其他的联系方式。
这一刻他后悔了,因为瞧不上谈家人他只记了一个谭父的电话号码,其他联系方式像微信什么的都没加,现在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现在怎么办?”他咬牙道。
律师轻轻叹了口气,“我会尽量争取法官对你的同情,你最好也能争取谭冰的谅解,尽量把损失降到最小。不离婚恐怕是很难了,财产方面不用担心,唯一要争的是孩子的抚养权,现在孩子还小,正常情况是孩子母亲争孩子抚养权的话,法官会判给孩子母亲,但事无绝对,如果由孩子父亲抚养孩子对孩子更有利,或者孩子母亲主动放弃抚养权,法官会把孩子判给孩子父亲。你唯一的优势是经济条件比你妻子要好,但这还不够,所以我想能不能在财产上做出些让步用来交换孩子的抚养权?”这是律师最后的策略。
听到律师要让他争取谭冰的谅解,还要他在财产上让步,俞智诚的脸一下子黑了,不但要他低头,还要他割地赔款,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但是律师不能不听,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办法及时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