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半夜大家都挺累,按理肯定得睡个昏天黑地,可心里有事我怎么着都不踏实,这不,天边刚吐鱼肚白我就醒了,挨张挨张把零票儿摆桌上数,两遍过后顿时悲伤心头——六十二块!六十二块啊!比昨天还少八毛呢!
你说说,我怎么着就把自己混到这地步了啊?!
我端着牙缸子满怀悲愤的推开窗,吐出漱口水深吸口气,让晨曦的气味充斥我的胸膛,街上早起人零落的声响,行人们匆匆而过的脚步,还有那薄雾中淡淡的食物香气——这一刻,这一秒,我突然想到件事儿!
我嗖就冲出去了。『81ww w.
我直奔楼下,才出门就看见西门吹雪居然猫在敬老院门口那大熊猫垃圾桶上,单足而立,身子前朝前倾斜着,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看着就像只随时准备升空的鹞子……我根本没停,摆摆手就朝敬老院里钻进去了。
西门吹雪呼啦着从上面落下来,那满地土面儿愣是点都没给溅起来,追着我屁股后面就来了:“有事?”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短,丁点儿废话没有。
“嘿,差点忘了,今儿开始就该我做饭。”
我边嚷嚷边冲进养老院厨房,没想到推门进去人张叔已经在里面忙着了,小米粥在锅里热气腾腾的翻着滚儿,散出股子香味,两色儿小菜已经准备好了,一是昨天晚上泡的洗澡泡萝卜;二是在滚水里捞过的绿豆芽,加点香油拌得喷香。
我当时就不好意思了:“张叔,那个…对不住啊,嘿嘿,第一次弄饭忘点儿了…”
张叔从盆里把豆芽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盘里,边笑道:“正常正常,谁不是从不熟悉到熟悉的啊?没事,以后早饭都留给我弄吧,你只负责午饭晚饭就行了,反正我也睡不着,起来了没事做还不习惯。”
“那……那就麻烦你了,”我恬着脸嘿嘿笑,跟着开始左右寻摸:“那什么,中午吃嘛呢我先备着?”
“中午准备吃臊子面,面一会儿他们送来,你把肉剁了就行,”张叔指指冰箱:“最上面那块儿啊,五花,你剁块儿下,剩下的冻进去晚上吃啊!”
别说,张叔这冰柜真实在,肉冻得就跟块铁疙瘩差不多,扔菜板上那叫一掷地有声,张叔端着盘子准备出去摆早餐,顺便给我朝肥的那半搭拉一指:“喏,这边肥瘦兼顾的做臊子最好,就剁这半吧。”
听听,这话说得多简单啊,别说您,当时我自己个儿都觉得不在话下,可真动刀砍下去才知道不是怎么回事——我抡得都快把膀子给甩出去了,菜刀咔嚓劈下去只在肉疙瘩面上留个二指深的印,你大爷的,这得砍到猴年马月去啊?
我耷拉得脸皮都快掉下来了,哀莫大于心死的继续举刀……
西门吹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了:“我试试吧。”跟着就看咱天下第一食神迈着小碎步走过来了,霸气、自信、坚毅,就像一块千年寒冰般,看一眼就得把人眼给冻瞎了!
“哎呀!您居然来了啊!”我瞬间就乐了:“有你那可太好了!”
不等他走到地儿,我立刻把屁颠屁颠的把个凳子端过来了——西门哥还没桌面儿高呢,我不摆凳儿他能够得着嘛?
只不过我猜错了,人根本就不需要!
西门吹雪面带微笑脚下轻点,呼啦着就跃上了桌面,跟着又是一挑,菜刀顿时落在了他手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半空中已划过道雪亮的刀光,菜板上的铁疙瘩肉顿时一分为二,整齐得和狗头铡斩那人头和脖子的豁口差不多,半点儿毛边儿没有。
“哇哦!太帅了西门哥!”我在边上鼓掌,“牛a和牛c之间那么多人,但要在我心中你是最美……”
西门吹雪也不废话,刀光斜斜从肉疙瘩上面飘过,跟着就看一片薄得跟纸似的肉片儿晃晃悠悠从半空中荡了下来,我用盘子一接才现了这一刀的精妙绝伦之处——看似随意,可这刀其实已经结合了眼力、度、力量和技巧,所以才能把片肉切得薄如宣纸轻如蝉翼,折吧折吧弄成个纸飞机至少可以飞二十米!
搁我们小时候,这能飞二十米的纸飞机就算大王了,小伙伴这一天都得给我进贡。
西门吹雪运刀如飞,哗啦啦的肉片子漫天飘落,有点天降美食的意思,虽然度都不快,可这量多了我就有点忙不过了,哐当声踢翻个塑料桶之后我终于开始求救:“歇歇!歇歇西门哥,我这儿弄不过了…”
西门吹雪把刀一扔,伸手就把挑面的筷子给抓了起来,我也没看清怎么个意思,反正就半空中随手那么一划拉,肉片子雪花似的朝着盘子里猛飞,很快叠成了高高一层肉片儿,看得我嘴都张大了:“没想到您还有这手呢!——西门哥,您不剑神吗,怎么东方不败的招数也会啊?”
“东方不败?”西门吹雪好奇道:“谁?”
我意外道:“传说中的高手啊,玩儿绣花针的抠脚大汉。”
“哦,那他应该和绣花大盗一个路数吧?”西门吹雪似乎对此不怎么在意:“谁厉害?”
我想到昨天他和东瀛小犬兄弟的谈话,随口岔开话头:“差不多,反正比你差挺多——我多句嘴啊,您怎么这么多才多艺啊,刀啊签儿啊都用这么好?”
西门吹雪手上顿时一滞,眼神飘忽若有所思道:“这是我当年在雪山悟剑的时候随手练的,师父逼我三个月之内体会心中有剑手中无剑的境界下山和人比试,所以我在雪山之巅独居苦思的时候随手就练了这么几招。”
我的天!心中有剑手中无剑这境界牛啊,原来西门哥也有这种闭关苦修的时候,按照小说里面的写法,他肯定在饥寒交迫的环境下赫然开朗,终于顿悟了这一节——真还就和我一样,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把青春岁月过得充实无比!
我小心翼翼道:“怎么样怎么样?后来你体会到这境界了吗?”
西门吹雪叹了口气:“那次确实没能体会,但小凤给我支了个招,当时把这关度了。”
“哦?居然这境界都可以曲线救国?”
“手上不拿剑呗,”西门点头:“拿把刀!”
我:“……”
我由衷的赞道:“小凤哥这智商真不是盖的!”
西门吹雪淡淡道:“确实聪明,我当时也想过,后来不是我自己练成了‘心中无剑手中也无剑’的境界,估计他会让我该学太祖长拳去。”
我继续赞美:“也算,不过还好,您始终是练成了。”
西门吹雪梦呓似的道:“比完剑之后,我回去闭关半年,打只羊仍在雪堆里,要吃的时候就削两片来火烤,都是这么薄的,剑尖挑着在火上不多不少八秒三十六圈半,撒上盐粒儿,天造地设的一道美食就出现了……”
他不光是说,在一种梦游似的感觉中,他用旁边捞面的筷子划哗啦挑了片肉起来,挑起的瞬间那片肉就开始转圈,在炉火的烤灼下迅变成了种令人垂涎欲滴的金黄色,同时盐粒儿雪花般被他另一只手的筷子挑飞到空中,只是轻轻一吹,立刻均匀而轻盈的飞去粘在了肉片儿的表面!
直到此刻,那香气才开始在厨房种四溢!
这一手太绝了,震得我彻头彻尾的傻了,直到他把肉片儿递我嘴边的时候我还在琢磨个事儿:西门吹雪,吹雪,雪……难道这么来的?
“尝尝吧,”西门和颜悦色的道:“看我手艺如何。”
我轻轻取下肉片咬了一口,嗯,别说,这味道还真是特别,因为在火上烤灼的时间不长,所以没有一般烤肉那种淡淡的焦味儿,鲜嫩的几如贝肉;肉片很薄,正反面几乎都是同时烤熟的,肉汁刚从肉里面渗出来,没有一丁点的流失,更添肥美;肉汁受热的情况下把盐粒儿全部融化,并且均匀渗进了肉里面,味道浑然天成,吃在嘴里显得非常受用!
我正在细细咀嚼嘴里的美味,突然从旁边蹦出只手——确实是蹦,因为那只手是从下面朝上伸出来的,个儿够不着——萝莉兮跳起来把我的肉片一把抢了,嘴里边嚷嚷‘你们吃早饭也不叫我’,边把那片儿肉咬了下一角。
咬了两下,萝莉兮的眼睛顿时一亮:“太好吃了!”
但是,她马上又把眉头皱起来了:“不过…好像是缺了点什么…”
“缺什么吗?我怎么没吃出来?”我笑模笑样的把手伸过去:“不喜欢还我呗。”
“哦,对了,我知道了!”萝莉兮突然哎呀叫了声,跟着从包里摸出把绿油油的东西,看着像是草,随便弄了点洒在烤肉上,然后才撕成两半递给我和西门吹雪:“试试,加了这东西感觉怎么样。”
我和西门吹雪将信将疑的把肉片塞嘴里,只是一咬!
噢!卖糕的!
我从来没有试过这么清醒脱俗的感觉,肉汁的鲜,青草的芬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竟然比老鼠斑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如比我的初恋更加诗情画意,所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姑娘,好诗!好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