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知道二姨娘不会管陆小姐做什么?”银硕一边给小姑娘布菜一边随口问道,”奴婢听闻那个陆小姐近些天可是跟在了一个小有权势的官员家大公子身边,两人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估计陆小姐的目的也快要达成了。”
她上午瞧见小姑娘对凤语楼糕点颇有几分不喜欢的模样,中午便自己下厨做了几单开胃小菜,皆是颜色清淡的。
“小姐别看话本子了,快过来用膳吧,您这些天都不曾好好的吃一顿饭,再这样下去小心染了病。”
沈槐衣应了一声,快速将话本子最后一页快速的看过,接着才放下了书慢悠悠的晃到木桌旁坐下,看见上面摆着的菜眼前一亮。
“我知道周氏不相信我,让她自己去查也不过是在逼着她别管陆苒姣的事情而已。”沈槐衣说道,尝了一口银硕做的小青菜,眉头扬了扬,虽然味道和她吃习惯了的苔芗做的菜有些差别,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见小姑娘没有丢下来筷子不吃了的意思银硕总算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我记得二姨娘似乎是想让陆小姐嫁进将军府来给大少爷做正妻的,如今陆小姐却自己跳出了这个火坑,按理说小姐不是应该将这么个好消息告诉二姨娘吗?为什么小姐听闻姨娘不曾派人去查陆小姐还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们姑侄之间谁都没有暴露秘密,聚在一起便会拧成一股子绳,未来也着实会难以对付了些。
银硕将最后一盘酸枣摆了出来,这才收好了食盒站在沈槐衣的身旁,时不时用手帕将小姑娘唇角沾上的油擦一擦。
沈槐衣已经许久不曾像今日这样安安心心的吃饭了,声音都有些闷,“周氏不想相信我自然就不会去查陆苒姣,然后不查她就不知道有关陆苒姣的事情,我也算是变相的帮助了陆苒姣一次。”
小姑娘挑眉笑了笑,眼睛里的光芒璀璨亮起来了一些,“现在就任由陆苒姣自己玩儿着便是,等未来的某一天她的事情败露,我便好生悄悄,周氏会对自己的小侄女如何。”
在原着中的周芹对陆苒姣可是情同母女,两个人合伙将沈槐衣嫁进了宋府受尽折磨,自己却逍遥自在,在将军府满门被灭之后仍旧有机会脱身离去,到底还是成了如今沈槐衣心头的一根刺。
坏人怎么可以留存千古呢。
“小姐说的是,”银硕也跟着沈槐衣在笑,可是片刻之后她便伸手从自己的怀中拿出来了一封手信,交给了沈槐衣,“这是霍公子临死前写下来的东西,阑珊坊的人今日一早方才交给我,说霍公子遗言说要将这个亲手交给小姐您。”
信用蜡封好了,干净点的信封上面有一朵干枯的梅花。
“给我?”沈槐衣眉心微压,伸手将信封接了过来,“我还不知道你们阑珊坊有去搜遗物的习惯,照理说只要霍青枫已经离世的消息发给了霍家庄,他生前留下来的东西不应该是他的亲人们收拾吗?”
哪怕整个霍家庄真正在乎霍青枫的只有霍轻眉一个人,可是偌大的府邸怎么可能连给他们名义上的大公子举报葬礼的功夫都没有。
“小姐误会了,这的确是从霍家庄的人手中得来的,昨天夜里霍公子离世之后坊主便吩咐我们要将消息带给霍家庄,然后今日一早估计霍公子的东西就被霍家庄的人收拾干净了。据说这封手信一直放在他的枕头之下,旁边留了张纸条,上面说若有幸被人发现此物,定要交给将军府二小姐,也就是您。霍家庄的人不愿意再来将军府,知道阑珊坊同这里有联系,也就找到了我们。”
银硕一边说着,一边又垂眼看了看小姑娘手中信封上的梅花,见沈槐衣已经动手在拆信了便接着说,“小姐大概自己不知道,大夫人同霍公子相识的时候便是在腊梅盛放的凛冬。”
凛冬,腊梅。
沈槐衣微微一怔,拿着信的手有些许颤抖。
……
秦楚乙亥年间,末冬,大雪翻飞,远山同云雾一色,天地便也不分彼此了。
霍青枫冻的鼻头通红,坐在腊梅林里的一块儿石头上,哪怕浑身冷的瑟瑟发抖也不肯认输回到霍家庄。
小妹昨天打碎了一块儿玉佩,父亲却非要怪罪在他的头上,霍青枫坚信自己没错,同父亲大吵了一架便离家出走了。
腊梅林的头上隐约露出来一角的地方便是霍家庄,距离霍青枫跑出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父亲没有派人来寻他。
明明只要有人来就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方才十二三岁的少年哪怕心智略微成熟,在这种时候仍旧觉得难受至极,吸了吸鼻子只倔强的睁着发红的眼睛,始终不肯自己认输。
头顶的梅花盛开的明媚,红的如火如荼。
远山外的薄日就要陨落,可霍青枫还是没能回家。他不免垂下了眼睛,遮挡住目光里的暗淡。
父亲从小教导他男子汉大丈夫要行得正坐得端,做了错事就一定要认下来,没有谁会如同儿时那样惯着他,但是这一次霍青枫并没有觉得自己错在哪里了。
明明就是小妹自己瞎玩儿打碎了玉佩,凭什么怪在他的头上?就因为那块儿玉佩本该是爷爷留给他的吗……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怎的一个人待在此处,可是在等着什么人吗?”
霍青枫怔了怔,而后慢慢抬眼,他便看见了织鹤。
一身素白的衣衫,袖口有蜿蜒盛放的梅花,披着一件狐裘大氅,眉如远黛,看着有几分清冷,眼里却是淡淡的温柔。
看着小少年愣神的模样织鹤勾唇一笑,抬眼看了看山崖之上裸露的半块儿屋檐,垂眸说道,“我看你眉眼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你莫非是霍家庄的孩子吧?”
霍青枫顿了顿,只下意识点了点头,“我……”
“你不好好待在你父亲的羽翼之下,无端跑出来做什么?”织鹤上前两步打断了霍青枫的话,眉头微调,饶有兴致的将浑身上下遍布倔强的小少年打量了几眼,说道,“同你父亲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