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默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对上徽城那双含着笑的眼睛便哑然了,只得低着头慢慢退到一边。
“奴婢知道了,这就回去告知姨娘……”
“麻烦姑娘了。”徽城轻轻一笑,便是垂眸一欠身,姿态温润如风,眼睛里的情绪也温柔的不成样子。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衣摆掀起了一阵微风,便吹的苔默心神微动起来,小婢女便瞳孔微微一颤,定定的带了在了原地。
一直到抬眼已经看不见徽城踪影的时候,苔默才慢慢回神,夜晚凉风习习,可她还是觉得……整个人仿佛不受控制一般,面上多了些许难以压制的躁动。
她深知这般很不好,可是……却无法掌控自己。
怪不得、怪不得姨娘会想要将徽城公子永远的藏起来,这辈子都不想放手。
……
“徽城当真是这般告诉你的?”周氏面上明显多了些喜悦,眼中全是狂热,用力的握紧了苔默的手腕晃了晃,到底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皱眉再问,“他莫非是骗我们的吧?”
虽然周氏很希望她的少年能够回心转意,这辈子都只对她一个人好,但是周氏自己心中明白,徽城并不爱她。
这次她私心里希望徽城能再登台唱一次曲,可周氏也没想过,徽城居然会真的答应下来——她方才还在担心会不会有人捣乱,将徽城带走。
“公子心中还是有姨娘的啊,从您让奴婢找人去给徽城公子送信那个时候起奴婢便看出来了,公子在霍家庄呆的好好的,他本是可以不出来的,但是因为姨娘徽城公子还是赴约了。”苔默笑着说道,安抚的给周氏按了按肩膀,等她内心的狂喜平复了一些方才小心的开口说道,“姨娘,那我们现在便去吧?”
徽城公子是不是真的喜欢二姨娘苔默并不知情,她现在只知道若是自己不顺着二姨娘的话往下说的话,真正会被折磨死的人肯定不是徽城,而是她苔默。
为人奴婢,便是这般卑贱。
不过苔默只要一想到从前世安宛里的那个苔芗。又觉得自己如今过的日子并不是那般惨了。好歹二小姐不会想办法让苔默死无葬身之地,就是可怜了那个苔芗,生前多么趾高气扬,死后便有多么落魄。
“苔默?”周氏内心眉心一压,语气里便多了些不耐烦,“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曾听见。”
苔默心中一惊,这才慌忙跟上周氏的步子,说话时尾音在细细的颤抖,“奴婢方才是想起来二小姐从前的那个贴身婢女苔芗了,她自己没跟对主子所以落了个那般下场,不像奴婢跟着姨娘便能安稳这一辈子……”
到底还是个会说话的丫鬟,这番话下来周氏原本还有些恼怒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一些,淡淡的哼了一声,低声说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沈槐衣不算什么好东西她的那个贴身婢女自然也不是了,不过我倒是很奇怪,我将苔芗杀了的事情不一定会将秘密保守得这般严实,沈槐衣为何……”
一直都不曾来找过周氏?
那个小贱蹄子不是很在意她的婢女吗?
眼看着女人的神色沉寂下去,苔默的心便跳了跳,连忙说道,“姨娘别想那么多了,二小姐上次从郊外捡回来一条命之后便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待在世安宛里,说不定是怕了姨娘您了,不敢同您作对的话自然也就不愿意为了一个小丫鬟和您撕破脸了。”
虽然苔默也不知道沈槐衣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这种时候自然是多夸夸周氏的好。
“你说的也对。”周氏眼睛转了转,便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淡声说道,“前面就是那些戏子登台表演的戏台子了吧,扶我过去便是。”
反正不管如何,今天夜里谁都不能来打扰她和徽城,沈槐衣就算仍旧没有改变又如何?她到底还是因为舍利的人元气大伤,估计短时间内根本就不会再来给周氏添堵。
至于一个经常跟在沈槐衣身后的阎王爷常溟,有人可是对周氏承诺过的,那个男人将给他们处理,周氏只用打理掌管整个将军府便是。
头顶月色慢慢便圆,夏夜的雨停了一阵之后便再也不曾来临,脚边的石子还带着水雾,朦胧升起的时候恍惚梦境。
置身于这样的一番天地里,仿佛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前面……点了灯的便是了。”苔默怔了怔,回过神之后立马开口说道。
于是,周氏一抬眼就看见在距离自己不算远的地方有一块儿露天搭建的戏台子,哪里灯火葳蕤,以红布为底,上面垂着飘扬的绸蔓,远处看去时便是这灰寂天地里唯一的亮色。周氏还记得从前徽城在那上面唱念做打,音调婉转悠长,眉目里带着天生的情意,一瞥一笑间不知道惊艳了多少昭城女子的芳心。
周氏也是那些姑娘中的一员,但她是唯一一个真的将徽城禁锢在自己身边的人。
她追随的光,本来就只该停留在她的身边。
“姨娘……”苔默呢喃了一声,垂下眼睛的时候目光有些许暗淡,徽城公子当真是准备给姨娘单独一人唱曲的。
周氏再也顾不上其他,提着裙摆便跑了过去,眼睛里的狂热与意外遮掩不住,流露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微闪的泪花。
她将徽城拦在自己身边整整四年的时间,为的不就是今日的这一刻吗?
从前无论周氏怎么威逼利诱,徽城都不愿意为她再登台唱一次曲,在他试图逃跑被周氏折断双手之后便更加不愿意开口了。
周氏恍惚还记得上一次听徽城唱曲是在哪个夜晚,她穿着红嫁衣试图让徽城答应娶她,可是最后却被沈槐衣那个贱人给搅和了。
女人白衣干净的不染纤尘,奔跑的背影里难得带了些小女儿的娇羞。
“姨娘您慢些……”苔默不敢再多想其他,紧紧跟在周氏的身后便也跑了过去,只是到底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戏台子上面。
徽城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