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不在府上?”苔默心中一紧,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平常些,面上多了些为难:“可是……你也知道我不过是听从主子的命令办事,若是我将小姐叫不过去二姨娘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世安宛门外的婢女眼中的焦灼倒是不假,可是那里面浓烈的期望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苔芗勾唇笑了笑,缓声说道:“你别害怕,我同你过去一趟便是,反正这夜色已经这般深沉了,二姨娘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找二小姐,告诉我也是一样的,等明日二小姐回来了我再转告她,你看如何?”
当然好了。
再好不过。
苔默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她小跑着过去,像是生怕苔芗突然后悔一般说道:“时不待人,我们现在就去吧?”
原本苔默以为苔芗是很难从没有二小姐的世安宛走出去的,结果却这般的容易。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完成了任务逃过一劫。
就是不知道二姨娘会如何对待苔芗了……
细细想来,没了沈槐衣的世安宛只怕很快就会没落,这偌大的将军府到底还是二姨娘的天下。苔默现在倒很是庆幸,自己从前站的就是二姨娘的队,至少现在小心翼翼的活着还能平安无恙。
“那便过去吧,你等等我,我回去拿一把油纸伞,雨下的有些大。”苔芗轻声说道,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对苔默完全信任的模样,逆来顺受又单纯的让苔默多了几分负罪感。
她赶紧点头,“好。”
苔芗便笑了起来,慢慢的转身,身影单薄而消瘦,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幕里。
雨越下越大了,苔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方察觉自己居然一路淋着雨过来的,衣衫已经微润,刚刚提心吊胆的未曾察觉,现在平静下来的时候倒是觉得整个人有些冷的发抖了。
这么一来苔芗想要回去拿把伞也是无可厚非了。
但是也只有苔默以为苔芗只是回去拿伞而已,她自己可从来没有承认只拿一把油纸伞。
“如果我没能及时回来,记得去九王府找行风,九王爷暂且不在府上,但是行风应该能管事。”婢女的卧房里,苔芗一边将枕头下的一个瓷瓶拿了出来,一边淡声说道。
房间安静的悄无声息,根本没有人应答。
但是苔芗知道有人一直在,她将瓷瓶扭开,从里面拿了几个血红的药丸,不过小指头打小的药丸表面覆盖了一层暗沉的印记。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天亮之前如果还是没见二小姐回来,你们就……”苔芗将药丸放在手帕上碾碎,藏了一些在自己的指甲缝里,剩下的全部装在空心的发簪里。
最劣质的银制簪子,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收拾好了这一切,才慢条斯理的拿起角落里的油纸伞,看见上面桃红的花朵落了灰,便轻轻拍了拍,姿态散漫,眸中的神色同沈槐衣有几分相似。
到底还是沈槐衣的贴身侍女,姿态动作都学了几分。
良久之后,苔芗才接着方才的话说道,“不用管太多,先去玉清小筑将二姨娘绑起来,然后便快马加鞭,将边疆的九王爷叫回来。”
为什么玉清小筑的那位主子能这般嚣张,直接找上了舍利的人?
还不是因为阎王爷不在,他们认为沈槐衣最大的靠山不在,便肆无忌惮了。
殊不知,但凡他们敢动沈槐衣一根手指头,不止是阎王爷,阑珊坊都能让他们后悔同她家二小姐有过渊源。
沈槐衣对阑珊坊而言可不单单只是一位客户而已,毕竟就算有常溟在背后支撑着,阑珊坊怎么可能对沈槐衣关怀到这种地步。
“还有坊主那边,你也去通知一声,这次极有可能会有大事发生,让她能回来便回来一趟吧。”
准备好了这一切,苔芗才慢慢撑着伞又走近了雨帘里。
要去看看玉清小筑里,到底有什么好事在等着她。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走到世安宛门口的时候恰好看见冻的瑟瑟发抖的苔默整个人都沐浴在雨里,鬓发已经湿完了,却仍旧倔强的在等待着。
“我方才想起来二小姐想吃白糕,便去了一趟厨房吩咐她们先把面准备好,便来晚了,苔默姐姐不介意吧?“苔芗放低了姿态,给门口守着的两位暗卫使了个眼色,世安宛的大门便被打开了,苔芗拿着伞便冲过去了。
苔默浑身被水完全打湿,看见奔向她的苔芗整个人都有一点点恍惚,停顿了良久才说道:“苔芗来了便好,我们快些去吧,别让二姨娘等急了。”
说罢便强行拉着苔芗往玉清小筑走,似乎已经急不可耐了。
只是她步伐踉跄而混乱,便也暴露了她心底的龌龊。
一路人影寥寥,地上的积水众多,踩踏上去之后便惹来它们的一阵飞溅,轻而易举的染黑了少女的裙摆。苔芗始终一言不发,看着前面带路时还偶然会回头看她有没有跟着的苔默,只觉得心中可笑。
两个人相顾无言,很快便到了玉清小筑,前厅里悄无人烟,看着有几分冷清。
“姨娘先歇着了,我去叫她,你先在这里等等便是,如何?”苔默顿了顿,目光迟疑,低声问道。
苔芗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就在这里等着哪儿也不去,苔默姐姐先去便是。”
沈槐衣满脸顺从的神态苔芗学了三分,糊弄一个苔默也是绰绰有余,哪怕苔默闻言还是有一些担忧,却不得不点头说好,随后快速转身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卧房里。
苔芗慢慢转眼环顾四周,而后将油纸伞放在了角落里。提着裙摆便到了另一边的香炉旁,四顾无人之后轻轻抬起了手,指缝间有淡淡的粉色,在她微微的抖动间尽数落进了香炉里,而后立马有一股微弱的粉烟散了出来,刚开始还有些引人注目,只是没过多久便同原本的烟雾融为一体,化作了平常的模样。
看不出来任何动过手的痕迹。
苔芗做完这一切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抬手仿佛不经意的摸了摸发鬓间的银发簪,而后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迎面走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