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凤语楼里一大早便是人声鼎沸,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纷纷来到了这个据说不管站在秦楚任何地方都能看见的楼阁里,目光崇拜中更带了一股子自豪。
对开国皇帝的自豪。
沈槐衣头撑着下巴,目光状似无意的看向了窗户下往来的百姓,右手平摊在木桌上,下意识用指尖敲打着桌面。
她的对面坐着一身白色长衫的常溟,面上稍微还有些局促,看见小姑娘这般模样微微愣了愣,轻声问道:“槐衣怎么了?”
自从上次小姑娘很是直白的问他要不要娶她为妻之后,行风便告诉常溟如今可不能想前几个月那样沉默寡言,也不要害怕小姑娘厌烦他,一定要多注意小姑娘,哪怕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能表现的漠不关心。
哪怕行风到如今给未曾娶妻,也不知道他从哪里道听途说来这些道理的。
但是……
常溟还是认认真真的记下来了,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的照着做。
不管如何,一定不能让槐衣厌恶自己。
“常小溟,”沈槐衣目光微滞,却仍旧是看着下面的众人,她轻声说道:“今天真的会看到她们过来吗?我们已经等了许久了。”
“前些天段倾才告诉我苔默去了一趟暗庄,交代他们办些事情。”常溟声音压的很低。想了想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周芹今日一定会来凤语楼。”
自从上次寒衣堡‘并肩作战’之后,常溟同暗庄庄主段倾也算是熟识起来了,这次苔默偷偷去暗庄买了办事段倾便做举手之劳,派人告诉了常溟。
然后阎王爷转沈立马将消息告诉了沈槐衣,他家小姑娘肯定对此很有兴趣。
“周芹来不来我倒是不在乎,关键是……”沈槐衣声音一转,眸中波光流转,她勾唇的笑容里便多了几分意味不明来,她说道:“她要找的那个人,到底会不会来。”
因为只有那个人也来了,沈槐衣才能大显身手,也才能有一场好戏看啊。
……
清晨,霍家庄。鸟雀低空盘旋,飞过屋檐时左右转了两圈,最后落在参天古树的树枝上,抬头怯怯的叫着。
“大哥,你要出去吗?”就在那颗古树的不远处,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正同似乎准备踏过门槛外出的男子对峙,他的声音低沉喑哑,里面还有几分别样的情绪。
但实在算不上好听。
霍青枫眼睫微颤,下意识便想低头,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被快速上前的霍轻眉抓住了衣角。
他一愣,抬眸看着自己的妹妹。
“眉眉……”
“大哥如今是我霍家庄的大公子,只要有我在就不需要你向谁低头,你怎么还是记不住?”霍轻眉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满心的烦躁,急声说道。
原本就低沉的声音此刻更是冷的厉害,让霍青枫有些愣神,眸中闪过一丝哀切来。
“我……”
他也不想随便就对任何人低头,可是从前在将军府里被囚禁的过往时不时便会浮现在眼前,他霍青枫从前作为徽城而活的时候,可是逆来顺受惯了的。
说的通俗些,他就是卑贱。
因为从前是戏子,骨子里都是带着自卑的。
“大哥离开霍家庄是有事出去吗?”霍轻眉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送开抓住霍青枫的手,慢慢后退了两步站在距离他不近不远的位置,看着面前的兄长问道。
霍青枫怔了怔,好半晌才回过神,看了一眼自家小妹后低声回答道:“是要出去一趟,有人在凤语楼等我。”
虽然那个人他也不是很想见到,但若是不去……
罢了,总该要做个了断的。
就当是与徽城这个名字告别了。
“凤语楼?”霍轻眉顿了顿,面上情绪不变,哪怕心中已经已经思绪万千,她看着徽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兄长快些去吧,莫要让你的好友等急了。”
霍青枫微微颔首,“好。”
说罢,他转身就踏过了门槛,衣角扫过沾染了清晨薄雾的翠叶,惹来露珠的流连忘返。
霍轻眉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兄长渐行渐远,唇角勾了勾,眼神却透着冷。
什么好友,她加兄长被将军府的那个女人在地下囚禁了整整四年,同昭城里还有什么往来。
他曾经的那个叫什么明着的戏班子也被父亲打发的离开了昭城,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那么徽城还能去见谁?
霍轻眉皱眉想着,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一张精致乖巧的脸颊浮现在她眼前,却被她迅速否决了。
怎么可能是她,那个女人可比她想象中的复杂可怕的多,哪怕年龄尚小,心智却并非常人可以比拟。
怎么可能是沈槐衣。
就算当初在将军府的时候,若没有沈槐衣的帮助她也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带着兄长离开。
但是沈槐衣不是和阎王爷常溟……
越想越复杂起来,霍轻眉脚尖轻点整个人便如同飞鸟般一跃而起,沿着屋檐快速奔跑起来。
她去问问庄里的影子,有没有看见什么异样的东西进到他们这里。
霍青枫这些天一直待在庄里未曾远行,他是怎么知道有人在凤语楼凤语楼等着他的。
一定有人通风报信,只要找到那个通风报信的人便知道是谁约了她兄长见面。
不管是谁都好,只要别是那个女人霍轻眉便放心了。
哪怕自家是被沈槐衣算计她都不希望约了霍青枫前去见面的人是她,周芹,将军府的二姨娘,这个看起来有恃无恐所以肆无忌惮的女人,当初招惹了他们霍家庄的账还没同她算。
天边暮霭沉沉,遮掩了晨光熹微。
只是霍轻眉并没有想到,自家兄长去见到的人……
真的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终于过来了,我等了你许久你知道吗?”女人穿着一身白衣,头上也没有绾妇人鬓,绣花缠绕着流云鬓,朱唇一启一合,端的是笑容张扬的模样。
徽城却只觉得厌恶,他别过头说道:“不知道二姨娘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本公子在庄里还有事要做,希望姨娘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