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珠有些不太能理解,笑着问道:“那周延之怎么得罪你了?”
赵环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她回道:“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
赵珠微微一笑,不露声色地道:“上回没找到那沈浒,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你要办什么,说不准今次我能帮上忙。八??一w=w≤w≤.≤”
赵环冷哼道:“不要你在这里假惺惺,头次你怎么骗我的,我还记着呢!”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几分……”赵珠拉长了腔调,慢悠悠地道,“想来那周延之在邕州的时候得罪了你,你们一起被交趾掳过去,他害你多吃了不少苦吧?不仅害你吃了苦,还要得好处,现在人人都说他救了你,是燕懿王府的大恩人。换做是我,我也吃不下这个大亏。”
赵环撇开脸,不肯说话。
见赵环这样的反应,赵珠不由得心中暗笑,知道自己就算没有猜得很准,却也相去不远矣。她思忖片刻,抬起头道:“也不跟你说虚话了,按你如今的状况,想要报复周延之,估计不太可能。”
赵环仍然不说话,嘴巴却微微一撇,看得出来是十分不同意这个说法。
赵珠又道:“你好好想一想,那周延之与田储交好,出了这样的事,难道田储不会给母后通风报信吗?他信中会写什么,你也能猜到吧?”
赵环一愣。
“你觉得你说的话,与那田储比起来,母后更信任谁?”
一个是自己的侄子,一个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丈夫那边已经过继出去的亲缘之后。田太后会信谁的?
答案一目了然。
不知不觉之间,赵环已经听得入了神。她坐在了椅子上,半倾着身子,抬头看着赵珠。
“你一个藩王的女儿,虽说是郡主,手头却只有百十来个护卫,还不全听你的话……”
赵环待要反驳,却忽然觉陈三哥等人确实不肯为自己卖力。如果他们赴汤蹈火,以命相救,自己又怎会沦落到这地步。
“母后眼见就要过寿,等她寿宴结束,一定会打你们回滇地,远隔万里,你能动用多少人?能如何对付那周延之?”
赵珠慢条斯理地抛出了一个提议,“你这样没头没脑地乱撞,能顶什么用?有什么想法,不如说出来,由我来帮你吧。”
赵环吃过一次亏,这一回再不肯上当,她哼了一声,道:“你会这么好心?”
赵珠笑道:“我自然也有我的用意……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一个忙,两相抵消,再公平不过了。”
赵环一愣,迟疑地道:“你会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她有些不相信。
不过这样交换的条件,倒是让她安心了几分。
魏国公主不过花了些许力气,就轻而易举地把赵环哄得回心转意,而另一头,宣德门外三四里路的地方,浚仪桥街边的一个小院落中,无声无息地搬进了一户人家。
这一家人平常不与旁人来往,倒是外头的护卫森严得紧,每日只紧守门户,出入都是定时定数。
入住的正是笙娘子。
郑钤到底还是给她赎了身。
当日李德才与小皇帝说的“已经让人同京都府衙里打了招呼”其实乃是春秋笔法,他哪里有那等能量。最终郑钤绕来绕去,费了好大功夫,才没有闹出什么声响,把笙娘子给接了出来。
此时的笙娘子已经有些显怀了。她腰身微胖,其他地方却丝毫未变,只要不看肚子,仍旧是往日那一名弱柳扶风魁。
同她一起搬进去的还有蛮儿。
蛮儿的心情有些低落,这一向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许近泽一直在找她,想要打听笙娘子的近况,她原来还瞒着,到了后头,越就觉得心中难过。
天下间负心人哪里只有男子,女子负起心来,也不惶多让!
自上月起,许近泽就再没有来过。她一边担心他心绪不稳,影响了课业,一边又觉得让他早点醒悟过来,也是一桩好事。
这个时候的蛮儿十分矛盾。
一方面,她还是希望笙娘子能嫁给许近泽,这样自己也能跟着进入许府。另一方面,看到笙娘子的肚子,又知道此事已经绝无可能。
她对将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不过凭着一腔情怀而已。在她看来,许近泽已经是顶顶好的郎君了。才貌双全,前程远大,又待人温柔可亲,她不明白为什么笙娘子要弃此从彼。
这与买珠还椟又有什么区别?
那李公子有什么好的!说是给笙娘子赎身了,如今却是安置在外头,别说接回家,及至如今,娘子连对方的全名、家状都不清楚!不仅如此,他上一次来见娘子,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最后在太和楼中的那一个多月,就再也没有见过李公子的影子,搬出来之后,他也从未现过身。
这种男子,真的值得托付终身吗?!
她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笙娘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晓得许近泽会不会再来寻,如果他见到太和楼中没了自己与笙娘子,应当也会猜到几分吧。
床上的笙娘子翻了一个身,似乎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
蛮儿轻轻走到边上,撩起了垂下来的纱帘,笙娘子头下的乃是特地从太和楼中带出来的,用了许多年的玉枕。也许是搬运途中碰到了什么地方,那玉枕有一块活动的边角脱落了出来,奇怪的是,脱落的地方倒了一个小瓶子。
笙娘子喝了安胎药,不好吵醒她。
蛮儿拾起了小瓷瓶,抓在手中,打算等娘子醒来再问这是什么,该放在那里。
她重新放下了纱帘,忽听外头有人敲门,忙把那瓷瓶放入怀中,一路小跑到了门口,开了一小门,道:“小声些,娘子正在休息!”
她抬起头,却见是李公子一脸疲惫地站在外头,只不见了以前一直跟着他的那个管家。
赵显见是她,问道:“她还在睡?”
说着把门推开,就要往里走。
蛮儿忙用半边身子将门压住,低声道:“公子才喝了酒吗?我先给公子换了衣裳罢,娘子近些日子闻不得熏香,也闻不得酒味,要反胃的。”
赵显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退了出去。
一旁便是厢房,蛮儿把门拉上,带路过去。
她一边走一边觉得胸口的衣衫有些湿漉漉的,低头一看,果然前襟湿了一小片。她伸手一摸,是那一个小瓷瓶洒了。
想来是刚刚压门的时候碰到的。
好在天气冷了,她穿得多,这衣服颜色又较深,一时之间,还看不出什么问题。
她带着赵显进了厢房,找了一身新衣裳要给他换上。
正脱着对方的衣服,她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
蛮儿抬起头,赵显的眼睛有些红,呼吸明显放快了,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而赵显却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着下头涌去,满屋子都是一股子似花似酒的浓郁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