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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谣坐在车里翻开刚刚拿到手的小红本,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上面她和宋言枫的合照,怎么看怎么别扭,一个笑得灿烂,一个笑得僵硬。后者自然是她。
即使她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也不能抵消心里的不适。照相的时候她有点笑不出来,宋言枫搂着她的肩,不住哄着,却不奏效。连摄影师都开玩笑说:“新娘不会是被逼婚的吧?”
南谣沉默了,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她可不就是被逼婚的嘛……
被迫来领结婚证,完全是她妈妈和宋言枫“逼婚”的结果。昨天她晕晕乎乎地掉进宋言枫的圈套里,变相承认自己答应了他的求婚,但只有天知道他根本没有求婚好吗!啊不,重点是就算他求婚她也不会答应的啊!但那个混蛋竟然使用美男计,给她吹耳边风诱惑她,趁她意志不坚定的时候直接跟南校长拍板儿了。
可惜南校长英明一世也栽了,被他给骗了,巴不得赶紧把她这个烫手的女儿嫁出去,甚至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给在民政局工作的老朋友打了电话走后门,之后就把家里的户口本丢给她了,告诉她明天就去领证吧。
那一刻,南谣想捶死宋言枫的心都有了,尤其看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真恨不得揪着他揍一顿。可唯独不能反悔,她知道南校长最注重脸面,既然人家已经跟老朋友说了女儿要去领证,她再后悔就是打南校长的脸,而且她也不想看那么强势的女人再失望的样子。
随即她便寻找理由来试图说服自己。不就是结婚么,这年头又不会给人立贞节牌坊,结了婚还能离呢,好聚好散呗。反正她也没打算跟别人谈恋爱,再看宋言枫帅气非凡的脸,还有腰缠万贯的钱,好像嫁给他也不吃亏嘛。至少他已经将几处房产都挂在她名下了,速度快得简直像事先安排好的。
这么想着,总算今天能和他一起走进民政局了,但没从心底里愿意,笑意也无法自然地染上唇角,看起来有些僵,却不扫兴。只是两人的眼睛放到一起看倒是极为相似,本就是状如桃花,眼角带了笑就更加上挑。还是那个摄影师,说他们两个很有夫妻相。
这时宋言枫买水回来了,坐下以后伸手将两本结婚证收了回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放我这儿安心。”
南谣白他一眼,心说老娘都被你骗得结婚了还有什么不安心的?
宋言枫对她的嫌弃视若无睹,笑呵呵地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南谣的确是渴了,便没说什么,接了过来。握在手里却皱起眉头,“我说了要冰的,你怎么买常温的啊?少骗我说冰的卖完了。”
“……”他老婆真了解他,连他想说什么都知道。他只好实话实说,“女孩子要少喝冰的,大夏天的也要注意。”
南谣顿了一下,心里还是涌上暖意,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他好,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嫌他多事。
她“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就将水瓶子放在两人之间,宋言枫直接探手拿了起来,打开也喝了几口。她瞥见其他瓶水,“那么多水,干嘛抢我的喝?”倒不是嫌脏,嘴都亲过了,喝同一瓶水就更没什么了,她就是觉得他故意讨嫌。
宋言枫将水放好,对着她舔了舔润泽的双唇,魅惑一笑,“因为你的甜啊!”
真是……南谣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不然脸上怎么烧的慌?
宋言枫想要带南谣回宋家老宅去见见家长,但她说时机还不成熟,她没有做好准备。其实她觉得见家长是十分严肃的事情,尤其是他那样的家庭,她自认为驾驭不来那些豪门关系,即使他一再保证他的家庭十分民主轻松,她还是不能释怀,也不肯让妈妈和宋家人见面,只一味推说他家人出国度假去了,正好把婚礼也往后无限延期了。
她觉得一旦他家里干预进来,那她以后就不好放肆了。而她现在对他的感情还没有深到可以为他直面一切未知数的地步,只能装鸵鸟来逃避。
他不懂她的逻辑,但见她不肯,也不勉强,还要宽慰她说没有把结婚的事情跟家里说,让她放心,不会有人找她麻烦的。不仅如此,他还跟父母和爷爷奶奶商量好了,让他们暂时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他父母倒好,反正怎样都随他,可憋坏老两口了,好不容易有孙媳妇了,还不能光明正大地见一见。
他也不急,反正结婚证都领了,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走进她的内心深处。但是他也有要求,得为自己的大业着想。
他让她搬到紫怡华府这处别墅来与他同住,怕她不答应,便将自己的态度放得极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南谣谣你看啊,我们既然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了,那住在一起就是应该应分的,而且我们也不能让你妈妈起疑心啊!好吧,我承认我存了小心思,但那也是想要天天看见你嘛……你不知道,只要我感受到你在我身边,那我这一整天都会特别开心,连工作都更有调?宋言枫察觉到她的心思,还打趣她说:“让你做少奶奶还不好?”他就是要娇养着她,最好除了他再没有人这么惯着她,惯出臭毛病来他也乐意,只要她不离开。
最近两天,宋言枫让人照着南谣的尺寸在国外订做了好多套限量版名牌时装。实在爱一个女人的时候,除了在精神层面关注她,就只有在物质方面供给她。没有为什么,不给她花钱就难受,于是又送衣服又送包包,没多久就把南谣的大衣帽间塞满了。
把南谣的脾气捋顺了,宋言枫的日子也惬意的很,虽然两人每晚都分房睡,但天天见面的时候,她还是愿意赏他好脸色的。
这让宋言枫不禁感慨:钱是万能的!
其实不然,同样的礼物,不同人送,达到的效果也不同。甚至一个被看作珠玉,而另一个只能被视若瓦砾。
陆斯宇前一阵子出差去了,因此不知南谣搬到紫怡华府的事情,给她送去的礼物没有签收,还以为她是回妈妈家住了,便寄到南校长家里去了。
辗转到南谣手里的时候,她根本连看都不看,就直接转寄给舒悦雯,仿佛包裹里沾染了病毒一般。
舒悦雯也没辜负南谣的期望,这回是没有将枪口对着她了,明白那是陆斯宇自己犯贱,而南谣是宋大少看上的人了。这样一想,她就更窝火了,她不敢对宋大少的女人怎么样,那就只能对让她受屈辱的男人发脾气。
陆斯宇被她闹得头都大了,一遍遍解释道:“雯雯你不要误会,我送她礼物只是为了补偿她,毕竟我先移情别恋,是我对不起她。”
说的多了,舒悦雯自然就信了,还贴心地跟他说道:“补偿就不用了,我们家已经给她钱了。”
“什么?”陆斯宇失声问道,简直要呕血了,他拼命想挽回的人,竟然又一次被舒家用金钱羞辱了!他们家怎么那么多事!怪不得谣谣不理他,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被这样欺负呢!
他语气不善地说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本就应该我来解决,你们就先别管了。”
他觉得南谣之所以这样对他,全是因为舒家的干涉,他必须找到她好好解释一番。
于是他在南谣工作的报社门口等她,威胁她说不上车就把两人之前的关系公布出去。南谣是不在意他这样做的,反正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不过有些麻烦罢了,而她正好也想借此机会把话说开了,让他意识到两人重修旧好是完全没可能的事情,就顺势坐上了他的车。
他把她带到了一家高档日式料理店,温和地对她说,“我记得以前你喜欢吃寿司,他们家的金枪鱼寿司味道特别好,你尝尝?”
南谣讽刺地勾唇,不置可否。她以前爱吃寿司不假,那也是因为他的缘故,两人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校门口的寿司店,他没印象,她却一眼就记住了他,干净温纯的形象瞬间打动了她的春心。
后来两人在一起了,她也是把这个事当做小秘密留在心底的,此时她庆幸自己没有说出来,如今物是人非,再回想起这等痴汉的行径未免有些掉价了。
见南谣半天不回话,陆斯宇也没有尴尬,自作主张地为她点了金枪鱼寿司,还有本店的招牌生鱼片等等。
之后他又提了许多当初两人在一起的甜蜜回忆,南谣惊奇地发现自己既没有怀念,也没有悔恨,只默默地听他如数家珍地叙述,不予置评。
渐渐的,气氛开始低沉,陆斯宇意识到自己唱了许久的独角戏,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便奔向了今天的主题,有些惭愧,却不得不开口,“谣谣,我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被舒家的人为难。”
南谣本想看看他能装傻到什么时候,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就坚持不下去了。她抿了一口白水,微微摇头,“不算为难,那笔钱我拿得挺开心的。”
陆斯宇以为她说的是反话,“谣谣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傲骨的人,当年你爸爸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你都没怎么花,怎么会自暴自弃地说这些话?”
傲骨又不能当钱花,南谣心里笑自己当初年纪小,还没弄懂世道人心。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么?”她讥诮地说,“况且这些钱不要白不要,八百万呢,你还挺值钱。”
“人是会变的,可你却怎么也不会变成你说的那样吧!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你了……”陆斯宇紧紧蹙眉,“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了么?”
他不信。
“何苦呢……”南谣复叹一声,“现在这个局面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么?而且你也别说什么变得认不认得出来了,只是我在转变的时候你不在罢了。”
她本不想拆穿他,想再给他留一点颜面,可他一再逼迫,她只好这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