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仪跟着“苏锦”入了宫,守卫宫门的侍卫看到苏锦便放了行,她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鸾章殿。太皇太后的眼睛不方便,许多重要的事都是交托苏锦去办,重要的命令也都是苏锦传达。
苏锦就是太后的眼睛,太后的嘴,太后的左膀右臂。
若不是因为知道景帝仪狡猾,能言善道,怕其他人去了被景帝仪三言两语策了反,她也不会安排苏锦出宫办这趟差事。
苏锦出示了腰牌,对今日看守鸾章殿的侍卫统领说了几句,顺利的将前后的把守的人都换了。还未至内殿便听到太皇太后剧烈的咳嗽声,等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完,吩咐道,“苏锦迟迟不回,再过半炷香,若还没有消息,就将方颖寿的小指砍下送去凤府。”
内殿传来一干女眷惊恐的声音,平乐看了一眼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的十皇妃,把方颖寿护到了身后,求道,“太皇太后,这跟崔夫人有什么关系。”
平乐特意过来请安,没想到进了鸾章殿就见一屋的女眷,她知道太皇太后让苏锦带人去唤景帝仪入宫,可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扣着她们,为什么要将黎双毒打成这样,景帝仪不入宫又为什么要砍方颖寿的手指。
太皇太后眯着眼,想再看看这个自小被她捧在掌中的孙女眼前却也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她无意害平乐,留下她只是不让她倒外头嚷嚷,“等过了今日,哀家就放你回去,现在你让开。”
平乐摇头,“不要,太皇太后,不关她们的事的,您放了她们吧。”
太皇太后才想叫人把平乐拉开,景帝仪就挺着肚子进来了。景帝仪扫了一眼,不止黎双,方颖寿和平乐,还有陆梦怜夏淑静,曾经的琼贵妃,如今的太妃也在,这老太婆是想着抓了她们这些女眷,牵制住前朝的人吧。
景帝仪灿烂的笑道,“太皇太后这真是热闹,我不是来了么,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要动气了,虔诚礼佛的人该心平气和的,砍人手指这种缺德事,应该是我这样恶毒的人做的,您就不要做了,损您修行啊。”
太皇太后咳了两声,问苏锦,“怎么这么迟。”
苏锦低头,声音模仿得也是惟妙惟肖,她恭敬的回,“凤府的护院会些功夫,便耽搁了。”
苏锦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她这般回,太皇太后不疑有他。景帝仪道,“我现在是孕妇,站不得久,不介意我坐下吧。”
不等太皇太后的话,她就坐下了,她没规矩惯了,何况都这种时候了,她也不会和她再计较那些礼数了吧。
景帝仪见黎双胸口还微微起伏,知道她还有气。有十皇子在,太皇太后暂时还不会叫她死,“黎双怎么说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居然被打成这样,亏打人的那个也下得去手,十皇子该多心疼。”
这几日不停的咳嗽,太皇太后的嗓子已经沙哑了,“是你叫这个贱人给哀家下毒的吧。”
话一出,殿内的女眷一个个都瞪大了眼。
这个黑锅她可不想背,景帝仪道,“其他人不懂我也就罢了,您可是最懂我的,你觉得这么蠢的办法会是我想的么,这都是从前你自己造的孽,她是来找你还的。你把她的至亲俱五刑,她当然也不想你死得太舒服。”
太皇太后并不意外,她知道自己中毒后,立马叫人去查了黎双的底细,“亏哀家这般信任她,这个贱人死不足惜。”她一直以为黎双是扶戚人,也就从未对她的背景有过怀疑,人真是不能有一次的疏忽大意,尤其是在宫里,一次就足够致命。
“太皇太后别这么说,这里所有人包括我加起来,我们的手都没有您老人家双手沾的血多。没有黎双,或许也还会有别人来找你讨命债的。”景帝仪笑道,“不过您老人家也是真的老了,这种雕虫小技,若不是你眼睛看不清楚,耳朵听不清楚,精神也不及从前,怎么能瞒得过你呢。只是您这耐性毅力我还是佩服的。”
先皇死后,她能耐的下性子,本想着等前朝凤靡初和陆存熙斗得你死我活她得渔翁之利,且再慢慢的等皇帝和凤靡初他们有了隔阂有了间隙,她也慢慢挣回皇帝的信任,慢慢的布局以图后继。
可她忘记了,她毕竟是年岁大了,日月逝矣,岁不我与,今非昔比了。不再是当初她陪着先皇争回帝位,卧薪尝胆的时候了。
景帝仪念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一般人到了太皇太后这岁数已是知天命,什么都看开了,怎么反倒是太皇太后这般睿智的人却看不开呢。看来经文并没有使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呀。”
“你不必与哀家花言巧语,哀家既是当初能辅佐先皇重登帝位,即便现在眼盲耳聋,也依旧能辅佐下一任真真正正天命所归的皇帝登上宝座。”太皇太后大口的喘气,“景帝仪,你以为哀家不知道老五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么?”
“当然是先皇的遗照让他坐上这个位置的。”景帝仪提醒道,“太皇太后,苏锦说你邀我来闲话家常,我也来了。可是你确定有些话要当着她们的面说么,尤其你最疼爱的平乐还在其中呢,你不给她留条后路?哪怕你从前辅佐先皇的时候,也该知道凡事做两手准备吧。”
尽人事听天命,不管做什么都有可能胜也有可能败,胜便赢得一个万紫千红的前程,败便是穷途末路,无非三尺红绫一把匕首了断残生。
老五怎么得的皇位,这是秘辛。
若这些女人都听了去,若是最后太皇太后千算万算还是输了,她们会是什么下场。
太皇太后让人将平乐她们都带下去。
景帝仪道,“你上半生颠沛流离,享受过了荣华富贵,也品尝过了权势的滋味,安享晚年不好么,何必要卷进这里头来,让自己晚年都不得安宁呢。”
太皇太后讥讽,“哀家若是让你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你又能做到么?”
景帝仪叹气,“瞧太皇太后说的,我都在府里带了好几年孩子了,人都憔悴了不少,怎能说我不安分呢。”这可就冤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