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绫等人只好依言收下,不收礼还不行,邹老头还真耗上了。八√一 w√ww.
不到一个时辰,缙云大街小巷,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开始开门纳客。徐驰四人再也不敢逛街了,因为每到一个铺子,只要店主人认得徐驰的,都想送他点什么东西表达心意。逛街变成了收礼,那和收取市金又有什么区别?
徐驰四人像做贼一般,赶紧溜回县衙,再不敢出去了。徐驰大感慨,公众人物也不好当呀,没啥自由可言了。
刚进县衙,周萱钱琳与两个衙差迎面而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坏事了。”钱琳气急败坏地说。
徐驰又亲民了一回,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说:“什么大事不好了?今天本太爷不是放了你们的假吗?”
“啪——啪”两声脆响,周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个衙差一人分到了一巴掌,“这两个天杀的,竟把张刘氏给放跑了!”周萱咬牙切齿。
两个“天杀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委屈地看着徐驰,“大人,小的冤枉呀,小的哪敢放跑她,是那个贱人太狡猾了,上了趟茅坑,就不见了踪影。”
“什么?张刘氏跑了?”徐驰吃惊不小:“两个大男人还看不住一个小女人?你们两个打瞌睡去了吧?”徐驰嗜睡,以为所有人都嗜睡。
两个衙差一边喊冤,一边将实情说了一遍。原来,他们二人陪张刘氏领回尸身后,张刘氏便央人请来了道士,风风光光地为她的丈夫操办起丧事来。张刘氏循规蹈矩,披麻戴孝,哭丧守灵,一切表现得非常正常。二人不疑有诈,便放松了警惕。放松警惕的结果是,张刘氏上了一趟茅坑之后就再也不见出来。二人慌了神,赶紧回来禀报。然而,县衙里除了两个看门的衙役和两个烧饭的仆妇外,再没其他人。二人只好找到周萱与钱琳的住处,再分头找了几个衙差,打他们去缉捕张刘氏。几人刚打算去寻找县令大人,却碰了个正着。
这个张刘氏确实心机甚深,狡诈异常,她不但骗了两个衙差,就连徐驰与单绫,也被她的表演迷惑了。
徐驰看了看单绫,后者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好。
钱琳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监视张刘氏的衙差是他挑选的,也是他的两个亲戚,一个是族侄钱五,一个是内弟赵福,自以为放得心,不想还是出差错了。
徐驰刚刚还心情大好,现在却懊悔不已。张刘氏一失踪,案子就审不下去了。女人真的容易误事,万不该听信单绫的色诱计。
世间没有后悔药,如今只能尽快补救了。徐驰一下子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更不熟悉缙云的地理,只好依着周萱钱琳的意见,先找衙役,再让衙役找张刘氏。
周萱等四人自去通知衙役不提。徐驰有些头痛,答应唐倩寻找她女儿慧慧的事情还没开始,现在张刘氏又失踪了。不管是张刘氏,还是慧慧,寻找起来都相当棘手——慧慧失踪太久,很难找到。张刘氏呢,时间倒很短,不过她不是失踪,她是故意躲避。以她的智商,要找到她谈何容易!
寻找张刘氏自己插不上手,使不上力,不过旁边还有一个唐倩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呢。即使慧慧还没死,并且还在缙云境内,缙云虽小,但毫无头绪地寻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虽然希望渺茫,概率微乎其微,但徐驰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自信来,也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否则的话,唐倩十有**会自寻死路。
徐驰问过守门的衙差,缙云城里是有专门的画匠的。缙云有个风俗,父母过世之后,为人子女者要请人给自己的父母绘像,俗称遗像,与牌位等供在中堂,留给后人祭拜。
徐驰打衙差请了个画匠来,让唐倩将女儿慧慧的容貌描绘了一番,画匠再根据唐倩的描绘作画。画匠没见过慧慧,作画的难度可想而知,只能画了再改,改了又画。修修改改,一直弄到掌灯时分,才弄出一张底稿来。唐倩看了那画像,悲伤莫名,痛哭失声。
那画中的人物清秀可爱,极是美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唐倩见着画像的反应,足以证明画像与慧慧本人的相貌应该极为相近了。徐驰付了赏银,嘱咐画匠将底稿拿回去临摹一千份出来,越快越好。那画匠接了平生最大的一份单子,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唐倩哭过之后,跪在徐驰面前久久不愿起来:“老爷的大恩大德,草民如何才得报答?草民……”
单绫馨儿赶紧将她拉起身,细心劝慰。
徐驰总是看见别人动不动的就给他下跪,一次两次还好,三次四次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我也没做什么呀!古代人太矫情了是不是?难道古代人喜欢磕头这个调调?
事实并非如徐驰所想,事实上古代人确实被徐驰感动了。以唐倩为例,且不说在寻女的过程中饱受屈辱与白眼,更被县衙责打得遍体鳞伤,而新任县太爷却待之如亲友,供她白吃白喝不算,还拿大笔的银子给慧慧临摹画像。一张画像两百文,一千张画像,即是两百贯。两百贯是个什么概念呢?以一文比值后世的一元人民币,两百贯就是二十万人民币。事实上,武则天时代,一文钱比一元人民币要值钱得多。若在后世,某个县-委-书-记替百姓办事时,不诈你二十万就是好的。县-委-书-记自掏腰包二十万,替你办事,你也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周萱钱琳及一众衙役纷纷回来复命,结果在徐驰的意料之中:无功而返。
张刘氏失踪,虽美中不足,但也说明了徐驰的判断是正确的:即就是伙同情夫谋杀亲夫。死的已经死了,逃脱个把凶手不值得大惊小怪,好歹还有一个凶手在手上。徐驰反而安慰一众衙役,表扬他们没有功劳有苦劳,以后再接再厉,安心办差,努力办差。
给慧慧绘像的画匠近来撞了大运,连续从县太爷那里接了两份大单,一份是给慧慧绘像,另一份则是给张刘氏绘像。小混混徐驰虽有一些为民请命、侠肝义胆的狗血精神,无奈黔驴技穷,只好多画些慧慧与张刘氏的画像,到处张贴,期待缙云百姓能提供线索。画匠一个人忙不过来,县太爷又崔得紧,便从括州城里请来两位同行帮忙,日夜赶制。
事有凑巧,括州的一位画匠看到慧慧的画像时,一下子就回忆起来,他也曾经给这个模样的女孩儿绘过像,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否是同一个人。得了县太爷恩惠的画匠如获至宝,赶紧将此事禀告给县太爷。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徐驰欣喜若狂,便将括州的画匠请来,询问详细的情况。据画匠说,大约两个月前,他被请到一处外表不甚起眼,内中却是极度奢华的宅邸中给一个小女孩绘像。那小女孩模样清秀,异常娇美,与慧慧极为相似。徐驰问清了那处宅子的详细位置,决定第二天以拜访刺史大人为借口,秘密和单绫奔赴括州城,亲自去打探一番。
话说缙云县丞周萱,乃是括州刺史周瑰的族弟。听徐驰说要去拜访他的堂兄,当日下午便骑马赶到括州,报告徐驰的一些情况。当然,这事儿也是秘密进行的。
括州,刺史府
“大人,您说这陈秦的胆子也够大的,上任前不先来拜会作为一州刺史的堂兄您,上任好几天了才想起这个来,太可恨了。”古往今来,上任前拜访自己的顶头上司,乃是不成文的规矩,周萱的气愤是有道理的。
周瑰四十多岁,是土生土长的括州人,任括州刺史已近十年,是名副其实的括州土皇帝。周瑰放下茶杯,大度地道:“只要他尽忠职守,勤政爱民,是否拜访本刺史,或是何时拜访本刺史,都无甚重要。反倒是你,要多多留心留意,协助于陈县令。”
周萱连连点头:“是,是,兄长教训得是——只是那陈县令上任就将市金给取消了,以后卑职想孝敬兄长,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什么?市金取消了?陈秦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做主,将市金取消,难道他不知道,市金乃是大周的赋税吗?”周瑰既怒且疑,一则是自己损失了一大笔收入,再则是市金取消了,他陈秦拿什么缴纳赋税?光靠人头税吗?
“那陈秦胆大妄为,眼中全无国法,兄长可否据此上奏圣上,弹劾于他?”陈秦没来时,周萱过得挺滋润的,陈秦来了之后,基本上没周萱什么事了。
“胡闹!谈何容易——据说这陈秦本没什么学问,却与武相爷的公子狄相爷的公子私交甚好,是两位相爷联名举荐的。你让本刺史弹劾陈秦,不是打两位相爷的脸吗?”周瑰知道周萱心里的小九九,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弹劾陈秦,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周萱心里也清楚,要想回到过去自己一人说了算,一家独大的日子,是不切实际的。唯有等待陈秦做更多的糊涂事,自己抓住他的把柄,罗列他的罪名,才有机会将他赶下来。周萱低声道:“刘金花和慧慧二人,您可得将她们看牢点,别让她们走出宅邸之外。”
周瑰笑道:“看你紧张的,不就是两个女人嘛,她们能折腾出什么风浪来?”
“大人有所不知,陈秦正打衙役到处寻找刘金花与慧慧,还画影图形,动当地百姓提供线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当心点好,免得出差错。”这两件事都是周萱的功劳,周瑰不怕,周萱心里还是挺害怕的。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他陈秦能查找的出来?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安心回缙云去,不必杞人忧天。”周瑰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的堂弟,畏畏缩缩的,不足以堪大任。
临走时,周萱猥琐地笑着,对他堂兄说:“那小子有个随身的仆妇,那可是真正的大美人,姓单名绫。明日她必会跟随而来,大人看看,是否有机会……”
说到美女,周瑰就来了兴致,“什么年纪了?”
“三十上下……”
周瑰一拍案几,怒道:“你是存心消遣我不成?哪有三十的美人?娃都有一大堆了呢,明日黄花,徐娘半老,就你小子才看的上眼,尽说些没用的废话——那慧慧还不错,你再帮我物色物色,兄弟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好,大人放心,这事儿包在兄弟身上。”周萱知道他的堂兄老牛吃嫩草,就好小丫头片子,但单绫的吸引力对他太大了,他不敢专美,反正周瑰明天就能见着单绫,自己提前透透消息,拍拍马屁。
从括州到缙云,不过六七十里的脚程,快马不到一个时辰便至。
徐驰起了个早,将馨儿唐倩留在县衙,与单绫骑了马,往括州而来。说是骑马,还不如说是骑驴子。徐驰骑女人一套一套的,骑马却是个门外汉,胆颤心惊的,根本不敢跑快。徐驰本想与单绫赖在一匹马上,意图自然不言自明。无奈单绫不上钩,说你总不能一辈子依靠绫姨吧,骑马是非学着不可的。
自缙云至括州,驿道比较平整,起伏不大。驿道两侧,庄稼长势良好,绿油油的一片。充满南方特色的农家小院散落在远处的山脚下。
徐驰一路游山玩水,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到括州时,已是正午了。二人先找到画匠所说的那处宅子。那宅子外边确实不怎么起眼,与普通的富户家没什么区别,门楣上连匾额都没有。宅子大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也不知有几进,面积多大。
大白天的,徐驰怕打草惊蛇,不好细细观看,只记住位置,在那处宅子附近租了间客栈,安顿下来,留待晚上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