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烟楼里,琴音袅袅。中√文网wくw w★.√8 1★z w√. c o m★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
单绫轻抚琴弦,且弹且吟,琴音哀怨,如泣如诉,歌喉婉转,如流水潺潺,如林间轻露。
徐驰履行了他的承若,将整诗背给了她听。单绫如获至宝,将众多姑娘叫来,谱而成曲,倒把徐驰凉到了一边。好在徐驰对音乐一窍不通,只是觉得好听而已,一个人喝酒吃菜听歌曲,怡然自得。
徐驰想,古代的风尘女子,个个都精通才艺表演,要是到了二十一世纪,说不定还能上快乐女声、星光大道。
殊不知,唐代的勾栏妓馆,最看重色艺俱佳,每个从业人员,说她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亦是毫不为过。文人墨客,达官雅士,无不以狎妓为荣。不像后世的失足妇女,已经完全沦落为一种赤-裸-裸的钱色交易的工具。什么娱乐城,什么会所,进去便直奔主题,只问先生你是打炮还是打飞机,包夜还是包月。一旦完事,裤子一提,一拍两散,互不亏欠,效率倒是挺高的。
一曲既了,单绫浅笑含情,挨着徐驰跪坐了,道:“陈公子雅作,奴家爱不释手,奴家只是不懂,公子年未及弱冠,怎的有如此情愫?”
徐驰一个头两个大,不就是一诗嘛,让人家盘根问底的,明明不相信是我徐驰做的,却又非要栽到人家头上,还让人活不?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附庸风雅,念个什么鸟诗?
“唉,妹妹,我也不明白,你说你都三十了,怎么还不找个人,嫁了算了?等到年老色衰,没人要了,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单绫笑道:“陈公子不是来为奴家赎身的么?好个没良心的,这么快就反悔了,奴家看走眼了,还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君子呢,不成想,竟嫌弃奴家年老色衰。”
“哪里呢,我是说你以后,不是说现在好不好?再说了,钟娘子要一万贯,老子把内裤卖了也凑不到一万贯,我他-妈一个月家里头才给三贯钱的零花,那不得存三百年才存得上一万贯——三百年之后,我问你老了没?衰了没?”
单绫“噗嗤”一笑,“三百年之后,奴家岂止老了衰了,恐怕连骨头都没影儿了。”
钟娘子不知何时冒了出来,道:“自家的妹妹,姐姐岂能让她年老色衰?趁着她年未老色未衰,弟弟只管领去——钱还是一万贯,不能少的,弟弟何时有钱了便何时偿付,如何?”
徐驰昨晚上听钟娘子说这话时,以为是逗他玩的,加上当时有事,便没介意,现在钟娘子又如此说,徐驰不由心动了,说不定她并不是说着玩的,于是紧盯着钟娘子的眼睛道:“谁他-妈说话不算话,谁他-妈就是王八蛋!”
钟娘子啐道:“身居秦楼楚馆,弟弟也不知道文雅一点么?怎么这般粗俗?单绫妹妹你以后可不要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得帮我看紧这弟弟了。”
“妹妹省得,姐姐放心好了。”单绫微微一礼,轻笑道。
徐驰看她们不像做戏,顿时大喜过望,“哈哈哈哈”一阵狂笑:“老天啊!你他-妈对我太好了,我陈秦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好事,是你送我到这里来享福的啊!”
徐驰感叹完毕,一把拽住单绫的手:“嘿嘿,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了,任何人休想把你抢走!”又郑重其事地站起来,朝钟娘子深深一躬:“多谢姐姐,弟弟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
钟娘子与单绫都一愣,心道,莫不是这傻小子真的动了真情?那可就麻烦了。
钟娘子忍住内心的不安,“吃吃”笑道:“说什么呢,你不是我弟弟么?姐姐不为弟弟好,还能为哪个好?只是以后你要多听单绫妹妹的话,千万别惹是生非,姐姐就万分高兴。”
“嘿嘿,看你说的,弟弟保证以后听妹妹的话,紧跟妹妹的脚步,亦步亦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单绫莞尔,朝钟绯红摇摇头,做无可奈何状。
今天晚上怎么办呢?和馨儿就一间厢房,三个人大被同眠,徐驰是向往的,问题是单绫能同意吗?对了,暂时把馨儿赶到芸娘房里,先成就好事再说。徐驰思维散,天马行空,不得不佩服他考虑长远、周到。想到此处,徐驰忍不住傻笑不止。
钟娘子与单绫自然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只以为他是高兴,若是知道他已经想到了那一步,不知道二人会作何感想。
徐驰也不矫情,拉了单绫的芊芊素手就往外头跑,边走边道:“走,回家了,有你跟着我,老子以后再不逛妓院了。”
单绫倒也不见害羞,步子好似比徐驰还轻快。后面传来满堂大笑,一众姐妹起哄道:“陈公子,单姐姐,你们哪天成就好事,姐妹们是要到场道贺的,别偷偷摸摸把事儿办了,姐妹们可不依的。”
“欸,绫妹妹,你等等我呀!——我靠!”我们的徐驰同学,多想拉着妹妹的手,流连在夜晚的临海街头,那将是一幅多么浪漫的图景啊。可是每次徐驰去拉她的手,单绫都能轻而易举的挣脱开来,你甚至想摸都摸不到。
“唉,你学过‘沾衣十八跌’么?我靠!我怎么抓不到你的手?”
“还十九跌呢,你自己没能耐,能怪谁?”
徐驰试过几次,终于放弃了“执子之手”的努力,然而,徐驰即使把要求降低到并肩走路都基本不可能,单绫总是领先一步,你快她也快,你慢她也慢,她甚至不必回头看你。
徐驰郁闷之极,我靠!弄两个媳妇,两个媳妇都是貌合神离。馨儿总是后退一步,这个单绫总是领先一步,倘若三个人一起走,都成一列纵队了。
若即若离的两个人回到陈府,此时的单绫才像个小媳妇,低着头,跟在徐驰背后。
徐驰笑道:“刚才一往无前的勇气哪里去了?现在怎么胆怯了呢?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怕什么?女人啊,终不能免俗。”
单绫小鸟依人一般靠在徐驰身上,主动拉住他的手,轻声道:“休要贫嘴,快带我去见见婆婆罢。”
“那是肯定的了,我陈秦再怎么荒唐,也不能随便带个女人到家里来睡觉吧。”
唐朝的女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人没回,作为媳妇,是不能先上床的。所以,当徐驰与单绫回来时,馨儿还在房中干熬,虽然已经睁不开眼了。听到脚步声,馨儿迎出房来,见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子,与自家男人依偎在一起,不觉一愣,随即定下神来,朝二人轻施一礼。
单绫赶紧的放开徐驰,朝馨儿回了一礼,然后看了看徐驰,“你不介绍介绍么?”
怎么能不介绍呢,徐驰在想,以后到底是按先来后到排序呢,还是按大小排序,恩,这是个问题。徐驰“嘿嘿”一笑,拍拍馨儿的肩膀:“这是俺媳妇,叫林馨儿。”又走到另一边,拍拍单绫的肩膀:“俺未婚妻,叫单绫。”
“未婚妻”并非现代才有的新名词,馨儿与单绫都懂得的。馨儿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脸上毫无异样,重新朝单绫施礼道:“绫姐姐。”
单绫微笑着走到馨儿身旁,拉了她的手道:“馨儿妹妹,不必多礼,姐姐不会夺人所爱的,妹妹放心好了。”
馨儿想,都“未婚妻”了,还说“不会夺人所爱”的,明显的讨好卖乖,或是心机极深的一个人,看来绝不好相处,当下悲从中来,却又不能表露于人前,只得微微点了点头,不欲言语。
正当三人有点尴尬时,芸娘走进厢房,道:“秦儿回了?”待看到房中多了一个陌生女子,不觉一怔,便打量起她来。
单绫也转过身来,仔细盯着芸娘。两人互相直愣愣地盯着,诡异之极。
对视良久,单绫终于打破沉默,试探着叫了声:“芸姐?”
芸娘一把逮住单绫的手:“你真是绫妹?”
单绫激动起来,猛地抱住芸娘,喜极而泣:“芸姐,我是绫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两个俏丽的女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姐姐妹妹地叫着,竟泪如雨下。
徐驰与馨儿在一旁呆若木鸡,完全弄不清状况。
我靠,一个老娘,一个老婆,两个人原来是老熟人么?
待两人情绪稍稍平静下来,芸娘对徐驰与馨儿道:“你们过来,这是绫姨——快叫绫姨。”
馨儿甜甜的叫了声“绫姨”,看来,她真不会夺人所爱了。
徐驰的反应可就迟钝多了,脑筋短路一般:“什么?什么绫姨?”
芸娘笑道:“傻孩子,”说着,便把徐驰拉过来,三个人抱在一堆,“还能是哪个绫姨,从小绫姨就抱着你,一直把你抱到了四岁多。”
徐驰惊骇莫名,挣脱开来,“她是我姨?”
芸娘道:“那还能假!你仔细想想,可有一丁点映像?”
单绫笑道:“芸姐,你别为难秦儿了,我们分手时,秦儿才四岁呢,哪能记得起来?”
悲催的徐驰就差那么一点就晕阙过去,一万贯呢,我靠!一万贯啊,一万贯赎回了个活祖宗。徐驰一屁股跌在椅子上,抱着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芸娘摸了摸徐驰额角,奇怪地道:“怎么了秦儿?不舒服吗?要不娘亲去给你兑点糖水?”
徐驰有苦难言,你儿子能舒服得了吗?你儿子差点就**了啊。
单绫是最清楚不过的,笑着对芸娘道:“芸姐放心,秦儿不碍事的,过一阵就没事了。”
徐驰此时才算是如梦方醒,为什么单绫手都不让自己拉,为什么都不和自己并排走路,原来她早就预料到了和自己的关系,只是要等到和芸娘相认之后,才能最终确定而已。而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让人给利用了。
芸娘道:“妹妹是如何找到秦儿的?又是如何认出秦儿来的呢?”芸娘确实有太多的问题,基本茫无头绪。
单绫捏了捏芸娘的手,芸娘会意,只笑对徐驰与馨儿道:“时候不早了,秦儿与馨儿赶紧的去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你绫姨就和娘亲一起住。”
计划没有变化快,徐驰能怎么着?
芸娘与单绫相视一笑,出了房门,往芸娘住处去了。
馨儿忍住笑意,打了水给徐驰盥洗了,挨着徐驰躺下。
徐驰还沉浸在失落之中,难得的一次躺着没动。
馨儿心里高兴,反倒勾起兴趣来,在徐驰身上挨挨擦擦,道:“三郎,你不高兴?”
徐驰没吱声。
馨儿拿话试探道:“要不奴家叫绫姨过来陪你……说话?”
徐驰忍不住,“找死啊!”在馨儿屁股上一拍,“快点!”
馨儿“吃吃”笑着,伏下身去,将头埋在徐驰胯间,含着那话儿,运行起每晚的例行程序来。
芸娘所住的厢房内。
“老爷没死?”芸娘紧紧抓住单绫的手臂,随即便无力地松了开来,“我对不起老爷,我竟然……我竟然……”芸娘语无伦次。
单绫温言劝道:“姐姐休要自责——十多年来,我们隐姓埋名,偏安海外,又岂会不知姐姐的辛苦与难处?”
单绫略停了一停,又道:
“妹妹自前年春,便受国公之命,来苏浙闵一带寻姐姐与秦儿。经过多方打探,亦到处布了眼线,然人海茫茫,竟遍寻不得。正当妹妹心灰意冷,打算回去复命时,天可怜见,竟意外的在翠烟楼见着了秦儿……”
单绫接着便说起那日的详细情景,说到紧要去,两人不由会心一笑。
芸娘也细细诉说了这十几年来的一路经过,两人皆唏嘘不止。
“妹妹既找到了秦儿,以后有什么打算?”芸娘问出了她最最担心的问题。
单绫一窒,刚刚只顾开心了,却忽略了一个最棘手的问题,即就是陈秦的何去何从。芸娘业已改嫁,自然不可能再回到国公的身边,倘使秦儿跟随自己回到他生父那里,则母子二人恐怕再无相聚之期,若是把秦儿依然留在临海,秦儿又是国公唯一的血脉。
单绫左思右想,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