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刮落雪,带着凛冽的寒意。流波门旁几颗繁盛的婆陀树落了厚厚的积雪。
白蓁在繁复虬劲的树干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天光熹微,几颗落雪透过细密的枝叶飘落在她衣襟上,她浑然不觉。
昨夜修行五行遁术,一不小心睁眼就在这里了。见此处风景正好,她索性待到了现在。
庭中浅风微动,碧树繁花垂影幽幽。白蓁来积雪峰已经一年了。
除了大师伯不怎么待见她以外,长海关上上下下的人都对她很好。
关于这桩事情她总结过很多次,大师伯不喜欢她不尽然全是她一个人的关系,在整个长海关恐怕没有几个人能被大师伯喜欢。
用白灼的话来说就是,就算被大师伯喜欢也不见得是件好事,看肖岩师兄就知道了。琅琊峰祠堂那是他第二个家。
白蓁深为赞同,她最后总结的结论是以后看见大师伯远远避开就好,碰不到就出不了事。
冷风夹杂着晨雾,白蓁觉得那风冷得要刻进她骨子里去,抖了抖衣襟上的落雪,正准备跳下去,底下一阵劲风突至,婆陀树影摇晃两下,顷刻间一个黑影已经站在树下。
那黑影朝树上冷冷瞥了一眼,白蓁吓得身形不稳,直接摔了下来。
说什么,来什么。
大师伯应该不会读心术吧,应该不是又来抓她的吧?
她仔细回想一下,近日只和白灼传过两次纸鹤,琅琊峰上的人一个也没提过。
苍冥不知她所想,见她神游天外,气不打一出来:“你师父呢?”
白蓁爬起来,低头恭敬道:“应该在书房。”
苍冥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甩袖离去。
白蓁正松一口气,却见苍冥没走几步又停下了回过头看着她。
“你一起来。”
白蓁惊住。
这回倒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在积雪峰一年时光里,大师伯只有过一次将她叫进过书房,那还是她在广华峰的时候,大师伯让辛爽将她御风送了回来。大师伯告诉她,弟子令信息查清楚了,那两个人师承内们刘执事,可是那个刘执事早在白蓁拜师那天就已经死了。
因为灵霄珠的关系,她已经猜到白云寨一事并不简单,所以得到这么个结果也在她意料之中。
师父当时安慰她,要她多点耐心,事情总会查清楚。
她其实并没有很着急,祭祀师父既然拜托了师父,以师父的能力就一定能查清楚。
苍冥健步如飞,宽大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白蓁隐隐觉得,这一次还是和白云寨有关。
早风吹来竹木清香,书房里紫金兽炉青烟袅袅,师父果然还在。
苍冥大步进去,对着沉萧微一躬身行掌门礼,开门见山道:“事情没成,肖岩到的时候,一家十六口,一个活口也没留。”
白蓁心里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大师伯说的应该是那执事的家人。
沉萧点点头,面上波澜不惊,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苍冥面色铁青:“还有更过分的,你看。”
苍冥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鬼族这些年越来越过分,奸险狠毒,其心不死,这是肖岩在那刘执事家里找到的。”
沉萧抽出信,面上沉了几分。
苍冥道:“好在如今太极图和灵霄珠都在长海关。料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上面的话,也未必是真。”
白蓁好奇那信上写了什么,偷偷伸直了脑袋却什么也没看到。
沉萧搁下信:“近几日我要去一趟地府,门派事物劳烦师兄多费心。”
苍冥愣了愣:“你这是要去会那冥君?我听说那冥君这几十年一直在修那般若无相诀,已突破十级化清境。你现在”
沉萧却突然出言打断他:“无妨。”
苍冥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好说什么,我这里还有一桩事,你恐怕要有个心理准备。”
沉萧静静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苍冥咳了一声,似在斟酌言辞,良久才道:“青木崖易掌门前些日子遇袭,神器不知去向。”
沉萧眼底似凝了一层寒冰:“人还活着?”
苍冥道:“活着,素瑶仙子当时在场,救了他。”
斟酌着他的表情,苍冥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素瑶仙子也受了伤,你知道的,清风谷修的都是医术,不怎么擅长打斗。”
沉萧手指一顿。
苍冥看着他欲言又止:“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沉萧拒绝得干脆:“不必。”
苍冥叹口气,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