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他比我矮,应该是他叫我姐姐才对!”
“不许胡闹,维之比你大,快叫哥哥”。【风云阅读网.】
女童上下打量起男童,一双凤眸灵动如清澈如深山流泉——
“凰歌!”
“皇上——”
苏荇呆呆坐了半晌,颓然挥手,“下去”。
方宣无声退了出去,苏荇缓缓弯下挺的笔直的脊背,泼墨般的夜色中,有晶莹剔透如晨露的液体划过,又消失无痕迹——
“当——当——”
苏荇蓦然惊醒,晨钟声起,又是新的一天……
“来人”。
方宣领着一众宫人鱼贯而入,服侍苏荇洗漱更衣毕,拥着他上了御辇一直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中,谢风知正急的两头乱转,见了苏荇草草一礼,急切开口,“听闻陛下要起兵朱衣国?”
苏荇嗯了一声,谢风知跪了下去,“陛下,天下甫定,当务之急应为安抚百姓,休养生息,朱衣国物产丰饶,朱衣侯据十五万雄兵,非三年五载绝难攻下,请陛下三思!”
苏荇无喜无怒,“朕意已决”。
谢风知默然跪了半晌,猛然抬起头,“恕臣直言,太后娘娘生前最是恩宠朱衣侯,即便是为了太后娘娘,陛下也不应起兵”。
苏荇定定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将手中的茶杯砸了过去,“生前?谁跟你说凰歌死了?”
谢风知伸手抹抹脸,“若太后娘娘并未仙去。陛下就更不该起兵,否则他日太后娘娘知晓,陛下要如何交待?”
“退下”。
谢风知惨然一笑,这世上论英主明君,谁又比得上那位太后娘娘,即便是面前“明悟若神”的苏荇?
“陛下——”
“皇上,抚国公上折”。
苏荇接过快速看了一遍,脸色完全阴沉下去,“他好大的胆子!”
谢风知心头那把小火瞬间死灰复燃,那位抚国公也不赞成出兵?
苏荇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抚国公昨夜出了长安,携了世子回家乡祭祖”。
谢风知狂喜,一连给未朝华点了三十二个赞,果然抚国公大人不是他等升斗小民可以比拟的啊!
“来人。擢镇国将军钟会为一品大将军。三日后起兵前往朱衣国。擢校尉未离为靖北将军,领凤羽军辅之”。
谢风知一颗心如入冰窟,干巴巴行了一礼。退下。
苏荇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江流——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苏荇顿了顿,换上一副笑容,“快请”。
三年过去,岁月如刀锋在苏荇身上残忍划下无数痕迹,却如清风无痕绕过了云端,如今的云端不再是当初那个处处受制的云五小姐,不再是当初那个装腔作势让自己都恶心的西楚天女,一张小巧的心字脸稚嫩甜美如初,一双弯月般的眼睛笑起来更是甜化了无数人的心。
“见过皇上”。
苏荇伸手去扶,温雅的笑容让他几乎瞬间从刚刚冷酷无情的帝王变回了当初清风明月的玉醴公子,“说了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多礼,坐”。
一直以来,苏荇对云端都是温柔耐心而又宽容的,时间长了,云端在他面前也就渐渐肆意起来,开门见山道,“你要打朱衣国?”
“嗯”。
“现在不适合劳民伤财发兵打朱衣国”。
苏荇微微别开目光,“放心,我不会伤朱衣侯”。
云端一噎,如果说之前她对江流还有几分绮念,三年来苏荇为她做的一切,三年来苏荇陪伴她的点点滴滴,三年来苏荇无处不在的温柔爱意也早已磨平了那份绮念,如年少时美丽而又脆弱的梦,被她深深的藏入心底,闲暇时偶尔会想起,也化作对年少轻狂的一笑,仅此而已,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荇起身走到云端身边,低头亲了亲她头顶乌发,“乐兮,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歪了,我是真的没有想过要朱衣侯的命——”
我不过是要他生不如死,一如,我此时——
微赧的云端没有发觉苏荇唇角的冷意,握住他的手,诚恳开口,“藻青,你听我说,现在真的不是去打朱衣国的好时机,天下初定,百姓和大军都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放心,我没有打算强攻”。
云端愕然,“你的意思是——”
“山人自有妙计,”苏荇又亲了亲云端的头发,声音中带着近乎孩子气的得意。
云端最是哈稳重优雅的皇帝陛下偶尔不经意流露出的孩子气,此时却意外的不舒服起来,不强攻,那就是要使下流手段了——
苏荇居高临下,将云端脸上的鄙夷之色尽收眼底,脸色又冷了三分。
云端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不动声色避开苏荇的亲近,“朱衣侯身边的杨玉楼诡变百出,恐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
“这些事交给为夫,娘子只要好生养好身子,早日给我生个漂亮女儿”。
云端不依娇嗔,只眸底郁色如浓黑的乌云遮的那双明眸黯淡无光……
此时已出了凤阳国的未朝华也收到了苏荇下旨攻打朱衣国的消息,笑笑,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小貂光滑柔软的皮毛,未欢忍不住开口问道,“国公,皇上是想杀朱衣侯?”
未朝华轻嗤,想?岂止是想而已?
未欢自动将未朝华的轻嗤当做了默认,了然点头,“不是朱衣侯,太后娘娘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我是皇上,也想杀了他”。
未朝华眼神微闪,“怎么说?”
“太后娘娘若不是一心想跟朱衣侯去玉门关,放松了警惕,又怎么会轻易被那个毛头皇帝暗算到?”
未朝华习惯性的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那天唧唧背着苏凰歌于空中飞舞的情景还在眼前,佳人却芳踪渺渺,“未欢,你说,太后,是不是回天上了?”
未欢一笑,“凤出于东方君子之国,按将军的说法,太后娘娘此时该在君子国”。
“君子国?真有那样一个国度?”
“《山海经》中有君子国的记载,但具体如何,没有人亲眼见过”。
虽然话题的内容很扯,但考虑到自家主子此时绝不是在说笑,未欢也就答的认真,未朝华笑了笑,沉默。
未欢试探开口,“当日凤舞九天,大凤子民人人得见,且言据凿凿金凤落于岐山,《诗经》中亦有凤鸣岐山之说,恐非流言”。
“《诗经》?”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于彼高冈,说的就是岐山”。
“藻青这几年来派人查探,应没有落下岐山吧?”
“是,朱衣侯自稳下朱衣国之兵,一直于岐山四周游走,想是亦未死心”。
未朝华转开眼神,未欢正色,“国公,我一直觉得朱衣侯,似乎有种很奇怪的能力,这两年来,他只在岐山附近走动,想必,如果太后还在人间,定然就是在岐山”。
未朝华心头一动,很奇怪的能力么?
此时千里之外的江流也收到了苏荇发兵攻打朱衣国的消息,连脚步都没停,四下扫视,不肯放过一寸土地,十一闪身拦到他面前,“侯爷,请速归”。
江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有玉楼”。
十一寸步不让,“主子临走前吩咐了要侯爷守住朱衣国”。
江流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抽痛,英挺的眉也蹙了起来,十一再次重复,“主子吩咐了要侯爷守住朱衣国”。
江流转眼看向暮色苍茫中的苍翠林木,这两年来他踏遍了岐山的每一寸的土地,却始终没有她半丝痕迹,凤翎卫都已放弃了希望,他却坚信他的暖暖就藏在这片山脉中的某个角落,等着给他一个惊喜,他不知道这个信念从何而来,只是执着的相信着,偶尔,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清浅的呼吸就在他耳边,想要捕捉,却又消失无踪——
暖暖,你有孩子后脾气真的坏了许多,江流垂下眼帘,如果我守不住朱衣国,你肯定会生气的吧?
“侯爷,主子吩咐了要侯爷守住朱衣国”。
江流抬眼看了看绵绵无尽头的岐山,转身,十一跟上,凤二看着两人的背影,想说什么,却终是咽了下去。
晚风拂过,伴着若有似无的醉人花香,暖暖的味道,江流顿了顿脚步,终是大踏步下山而去,命运弄人,有时候我们缺的不是真心,缺的不是执着,只是少了那么一点点的缘分……
夜空依旧是一片泼墨般的黑,半个星子也无,凤庆殿中却灯火通明,宫婢太监来往不停,九曲回廊中,云端扶着古香的胳膊,身子不可自抑的颤抖着,她的孩子正承受着生死之痛,她却只能站在门外呆呆的等,如果可能,她多想那个痛苦挣扎于死亡线的人是自己,可讽刺的是,是她的孩子承受了本该属于她的痛——
云端的身子颤抖的更厉害,握紧的双拳早已鲜血淋漓,前朝的那位太后娘娘当真是心如蛇蝎,竟然在自己怀孕时给自己下毒,害得云渊一出生便身带剧毒,而若不是云渊的出生带走了自己身上大半的毒,自己此时怕是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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