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凰歌声音微冷,“谁吵醒他的?”
“侯爷自己醒的,许是发觉主子不在”。【无弹窗.】
苏凰歌脸色缓了缓,“你去跟他说,我一会就回去,让他别出门,着了风”。
十一应声去了,苏凰歌加快语速,“抚远将军,此事你就装不知道好了,小舅舅应该不会再去找你,另外妥善安排好温朗他们,说不定长安得有一阵子乱”。
“娘娘——”未朝华拦住苏凰歌去路,“如今大凤国泰民安,娘娘为何要放任它乱起来?”
苏凰歌莫名,“是小舅舅想它乱”。
“娘娘没法子阻止?”
“有——但,还是让小舅舅达成心愿好了”。
未朝华一噎,好吧,果然这个世上最违和的是他未朝华吗?
“娘娘这是准备将大凤拱手相让了?”
“我还没想好,”苏凰歌想了想,迟疑开口,“那个云端,真的有那么招人喜欢?”
未朝华,“……”
娘娘,其实我们使用的一直都不是同一种语言吧?
未朝华的沉默被苏凰歌当做了默认,语气便带了几分落寞,“小舅舅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得云端不可,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宁愿要我做亡国奴,也要光明正大的娶她”。
未朝华,“……”
好吧,他们使用的果然不是同一国语言。
“娘娘,臣觉得应该不是云端的原因——”
“那是为什么?”
未朝华默默低下头。“臣不知道”。
苏凰歌蹙眉,“我想了几天,除了云端,小舅舅还有什么非得要这大凤江山的理由?”
未朝华继续沉默,苏凰歌明显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我们苏凰歌同学有着一切聪明人都有的弱点,跟别人的话相比,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对,小舅舅——”苏凰歌猛地抓住未朝华的衣领,“他想杀了维之!”
未朝华愕然。怎么又跟江流扯上关系了?
“不对不对。维之什么也没做过,小舅舅没有杀他的理由,”苏凰歌缓缓收回手,抚了抚心口。左手贴上小腹。“宝贝别怕。是我太紧张你爹,才会疑人偷斧,别怕——”
夜色中。苏凰歌唇色发白,脸颊却绯红如三月桃李,“十二,传令下去,让凤九不必再等了”。
“是”。
“都指挥使司留下五千人,其余人全部随侯爷去西北,着靖国侯率两万朱雀营兵将暂领城防”。
十二看了未朝华一眼,应声而去,未朝华琢磨了十二姑娘那一眼,觉得十二姑娘应该是让自己送太后娘娘回家的意思,遂拱手行礼,“臣送娘娘回府”。
苏凰歌吐了口浊气,“抚远将军,如果哀家要你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保住维之的性命,你会不会应下?”
“娘娘——”
苏凰歌打断他,“算了,我们已经赚了一辈子,该如何便如何吧”。
未朝华一时无言,那边江流脚不沾地的到了跟前,一把将苏凰歌拥入怀中,还带着睡意的声音满是委屈,“暖暖,你丢下我一个人!”
苏凰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心头柔情满溢,“我出来跟抚远将军说几句话,一会就回去”。
“以后你要跟他说话,我陪你”。
“好,快放开,抚远将军要笑话了”。
江流不情不愿放开,警惕看了一眼未朝华,“暖暖,什么事要他这么晚来找你?”
“我想让你带走都指挥使司的将士,找他来商量”。
江流高兴了,“真的?我早就想带他们去西北了”。
未朝华,“……”
果然还是傻瓜活的幸福一点。
都指挥使司的调动,再次让众大臣明白了一个真理,太后娘娘即便是在景山礼佛,其彪悍程度也不是乳臭未干的小皇帝能比的,而小皇帝则是又摔碎了珍宝无数,捏着拳头咬牙切齿总有一天要一血此辱。
而苏荇则将自家外甥女的所作所为来回推敲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神来之笔到底为的是什么,于是持续纠结中……
在苏荇甥舅彼此猜忌斗法的同时,谢风知八百里加急到了景山,求见太后娘娘,苏凰歌得到这个消息眉头就是一皱,她的小舅舅办事是越来越急躁了,竟然惊动了谢风知。
苏凰歌不知道的是惊动谢风知的不是苏荇,却是皇帝陛下,谢风知一双老眼看透世情,如今的大凤算的国泰民安,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后娘娘和小皇帝之间早已存在的矛盾和必将爆发的那一天,所以谢风知闲下来时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观察小皇帝的心理状态和动向。
小皇帝日渐不安份,谢风知冷眼旁观,就等着他忍不住的那一天,他这个能臣信臣宠臣辅佐太后娘娘给小皇帝以致命一击,叫他一辈子翻身不得,换大凤三十年的安稳祥和,如今小皇帝终于忍不下去了……
吹着山风的谢风知不自觉勾起了嘴角,他谢风知本以为会碌碌一生,不想一个小女子却能慧眼识珠让他得以施展心中抱负,双手才华,书上说士为知己者死,他不愿为她死,他只愿用自己的双手将她推向世间的最高峰……
“谢大人,娘娘请谢大人下山”。
谢风知急了,“抹茶姑姑,老夫确乎有急事,请娘娘赐见”。
寡淡如抹茶也露了几分笑,“大人莫急,娘娘如今在山脚别院,大人请随奴婢来”。
别院中的苏凰歌懒懒靠在软榻上,隔着屏风听谢风知描述小皇帝的异动,听到小皇帝要前来景山,居心叵测时忍不住笑了,她几乎可以肯定小皇帝如此耐不下性子兼大胆,她的小舅舅功不可没。
谢风知也算是对太后娘娘的抽风有很深的了解了,见她发笑也没什么反应,有条不紊的陈述自己想好的应对之策,以及美好的未来规划。
苏凰歌耐心听他说完,笑道,“如今的文武百官,大多是哀家一手提拔上来,但哀家必须承认,谢卿你一直是最得哀家心的那一个”。
谢风知也换做了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娘娘过誉,臣私以为朱衣侯更得娘娘的心一些”。
苏凰歌哈哈笑了起来,“说的不错,卿且回吧,哀家心中有数”。
谢风知天大的本事也猜不到苏凰歌此时的打算,只当太后娘娘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满意而归。
“拿大凤地图来,去请抚远将军,让他将温朗带过来”。
抚远将军最近很悲摧,来见个太后娘娘还得跑个大半夜的马,温朗小同学倒是很兴奋,一直到天微微亮才睡着了,未朝华看着怀中睡熟的儿子,突然就想到苏凰歌说的那句安顿好他,战火将起,为的只是一个人的执念和另一个人的纵容,他无权评价,更无力阻止,他能安顿好自己的孩子,可又会有多少孩子会颠沛流离甚至横尸街头?
“我们打仗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他娘的以后不用再打仗!”
未朝华摇头苦笑,未欢一直是擅长煽动人心的,这句话感染了无数铁血汉子,也同时感染了他,他以为有一天自己会占地为王,从此带着一帮兄弟经营出一片世外桃源,苏凰歌的出生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让他手下的一帮兵痞子成了百姓子民夹道欢迎的“义务服务者”,他觉得很好,人生在世,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有了,他的兄弟也都有了,够了——
怀中的温朗不安动了动,未朝华身上的杀气微敛,只是眸中的杀意却越发浓烈,是不是只要苏荇死了,一切又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抚远将军好大的杀气——”
未朝华一勒马缰,神色莫测看向越发神出鬼没的太后娘娘,苏凰歌扬起下巴挑衅一笑,“怎么?卿是下定决心要弑君杀太后了吗?”
未朝华抱着温朗下马行礼,面无表情开口,“更深露重,娘娘又怀着身孕,实在不宜随意行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苏凰歌摸着下巴忧郁叹气,“当初小舅舅刚走时,我以为我会伤心死,结果也没死成,从那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大彻大悟了,不会再害怕任何东西,可现在,维之刚走——唔,废话少说,温朗让我抱抱”。
未朝华顿了顿,抱着温朗上前几步,苏凰歌却不接过去,只就着他的怀抱拥住了温朗,蹭了蹭,如此一来倒像是她扑进了未朝华的怀中,未朝华僵住,手中抱的儿子也似有千钧重,压的他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苏凰歌留恋摸了摸温朗的小脸,退开两步,右手下意识落到小腹上,脸上泛起几分笑意,还有六个月她的宝贝就要出世了……
“不知娘娘传召臣何事?”
“唔,陪我聊聊天,顺便带温朗过来陪我玩”。
未朝华,“……”
好吧,太后娘娘,其实我们真的没那么熟的!
苏凰歌冷不丁开口,“刚刚卿是想杀了谁?”
“藻——”未朝华咬住舌头,目光晦涩看向阴谋得逞笑的乐不可支的太后娘娘。
苏凰歌拍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小气嘛,被我骗一下怎么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