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流知道司缬的光荣事迹后,嫌司缬没用,又赏了他二十板子,司缬被打的屁股开花,被人抬回了靖国侯府,看的司老封君哭天抢地,直嚷着要去江府讨个公道,司缬趁机说老封君一给他提亲他就接二连三的受血光之灾,可见那云五姑娘就是个克夫的,老封君吓的一愣一愣的,也不哭了,叫人快马加鞭去让媒婆歇了这门亲事。
而这边司缬和杨六少得到的消息都是云五进了苏府,杨六少一听苏府眉头就是一皱,“苏府?”
“是,奴才亲眼看见她用五爪钩翻进了苏府,进了苏府大姑娘的院子,那留门的丫头叫她五姑娘”。
“五姑娘?那就不是苏家大姑娘?”
“苏家大姑娘怎会大晚上的出来寻一个男人打架?奴才打听好了,苏家大姑娘和云五姑娘乃是手帕交,想是那司缬有问题,苏家大姑娘不愿他与云五姑娘结亲,这才派了那五姑娘去搅黄这门亲事”。
“你没查出来那五姑娘是什么人?”
杨兴为难了,“苏家那样人家的嫡长姑娘,即便是丫鬟也不轻易见人的,奴才更不敢派人去查苏家大姑娘身边的人,这要是被人发觉了,不说苏家,就是抚远将军,咱们也惹不起啊!”
“苏家——”杨六少轻嗤一声,“苏家门户就这么高?连个丫鬟都身负绝技?”
“二少爷,奴才可是听说过,这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可比小户人家的姑娘还娇养呢,个个都不简单,咱们八姑娘身边的丫鬟哪个不会几招?”
“苏府能跟我们杨家比?”
杨兴压低声音,“二少爷,你刚到长安不知道,听说曲逆侯最宠的就是这位苏大姑娘,曲逆侯您也知道,凤翎十八卫随意支配,指不定曲逆侯就指了一个给苏大姑娘呢!”
“那丫头也就十三四岁吧,能进凤翎十八卫?”
杨兴语重心长,“人不可貌相啊!”
杨六少笑骂,“你还得意了,五姑娘——会不会就是那个云五姑娘?”
杨兴很鄙视的看向自家少爷,“京城的大家闺秀又不是边关姑娘,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身手,还夜不归宿?”
杨六少一想也是,“罢了,我们去拜会拜会那位惊才绝艳的曲逆侯”。
惊才绝艳的曲逆侯正在画画,苏云湘跪坐在他身边磨墨,听说杨六少来了就要告退,苏荇笔下不停,“无妨,你嫁给凤阳,日后不但要主持中馈,关键时候还要能独当一面,随我去见见这个号称杨家最聪明的聪明人”。
丫鬟领着杨六少进了书房,苏云湘起身行礼,“云湘见过杨二公子,三叔在摹画,几笔即可,怠慢公子了”。
“苏小姐客气了”。
“杨公子请坐”。
杨六少依言跪坐到长榻上,苏云湘跪坐到他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小方几,方几上放着一只红泥小炉和一套雨过天青的薄胎汝窑瓷茶具,苏云湘燃起炉子,笑道,“杨公子今天来的不巧,只能由云湘为公子煮茶了,还望公子勿怪”。
“杨某之幸,”杨六少自然不好意思盯着苏云湘煮茶,没话找话道,“杨某上次来京城是十三年前,记得那时候京城的贵女命妇们广袖深衣,裙摆曳地,如今竟是大不相同了”。
“太后娘娘眼睛不好,广袖深衣裙摆曳地,穿着好看却极不方便,杨公子如今是太后娘娘的亲家了,云湘也不用瞒着公子,太后穿着上朝可是好几次都差点栽了跟头,就换了,不想穿着颇是好看,贵女命妇见了歆慕太后娘娘凤姿便都改穿窄袖短裙,云湘也不能免俗,东施效颦,倒叫杨公子见笑了”。
杨六少想着一个娇小的瞎眼姑娘穿着繁复的凤袍,被厚重的凤冠压的栽个跟头的可喜场景,嘴角露出一丝笑来,“窄袖短裙倒显得女儿家生机勃勃,我们边关的姑娘都是这样穿的”。
苏云湘问起边关风土,杨六少细心解答,倒也谈的颇为投机,等书房里茶香弥漫时,苏荇放下笔,招呼,“云湘,过来看看”。
苏云湘起身下了榻,细细看了半晌,抬头笑道,“形似了九分,神却只得三分,三叔,你心乱了”。
苏荇怅然一叹,“是,心乱了”。
苏云湘俏皮一笑,“以云湘看,一是贵客盈门,三叔喜不自胜,二是云湘茶艺大有长进,茶香浸人,三叔情不自禁,所以心乱,所以难得画中慈悲怜悯之神”。
苏荇伸手揉揉她头发,“你这丫头!”
杨六少也感兴趣了,“不知曲逆侯可否让杨某一观?”
“二公子请便”。
“曲逆侯临摹的是画圣遗作?”
苏荇点头,杨六少笑道,“画圣原作已然失传,后世临摹之作本就失真,曲逆侯有此功力,杨某佩服!”
“绘画非苏某所长,不过年幼时得长嫂提点数句,许多年没碰,叫杨公子见笑了”。
杨六少默默内伤,不是你所长,还只得长嫂提点数句,还许多年没碰了,都画成这样,诚心打击人是吧?
杨六少跟苏荇说了一番废话后出了苏府,就很是感慨的跟杨兴说,“苏家女果然名不虚传,当得名门闺秀一词,可惜定亲了”。
杨兴默了默,勇敢开口,“就算苏大姑娘没定亲,苏家也不会把最矜贵的女儿嫁到玉门关”。
杨六少瞟了他一眼,杨兴急忙补救,“奴才的意思是苏家看不上玉门关苦寒的可能性比看不上二少爷您的人才要大的多!”
杨六少一呲牙,杨兴激灵灵打个冷战,多说多错,他闭嘴。
杨六少主仆回驿馆时,杨玉柳正在自己的闺房发呆,见了自家哥哥吓了一跳,杨六少眉头就是一挑,“八妹,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好吧,杨六少肯定是有什么了,慢悠悠坐了下来拿起茶杯,“八妹,你知道我的脾气的,你不承认没关系,但若是被我查出来——”
杨玉柳一个哆嗦,咬牙开口,“我昨晚去找那个江流了”。
杨六少面色一沉,“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
杨玉柳对这个六哥比对她爹都畏惧,耷拉着脑袋不敢应声。
“还有呢?”
“我在他手下走不了三招”。
“没了?”
“——没,没了”。
杨六少猛地将茶杯扔到地上,哗啦脆响惊的杨玉柳一弹而起。
“你是要进宫的妃嫔,不准再到处惹事!”
杨玉柳涨红了脸,“我不想进宫”。
“你不想,这种事何时轮到你想不想?”
杨玉柳的倔性子被激了上来,顿时忘了对杨六少的畏惧,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凭什么强迫我进宫,你们都想着荣华富贵,不管我的死活!”
“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太爷爷说杨家的富贵是靠男人手中的剑拼出来的,不是攀着女人的裙子求来的,姑姑已经被人害死了,你还要我来送死!你聪明,你有本事,你怎么自己不嫁进宫去!”
杨六少扬起手,杨玉柳将满是泪痕的脸往前送了送,“你打啊!打死我我就不用进宫跟那么多女人伺候一个男人!”
杨六少看着倔强好强的妹妹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心就是一软,慢慢收回手,“柳儿,你在玉门关长到十五岁该知道杨这个姓氏给你带来多少好处和尊荣,现在只不过是到了你该回报的时候,你背井离乡嫁入深宫,是委屈,我杨家儿郎流血牺牲就不委屈了?我们姓杨,这就是我们该担负的责任!”
杨玉柳抽泣着,却没有反驳,杨六少摸摸她的头发,“好好想一想,你表哥是一国之君,又年少俊秀,你们嫡表之亲,他日后定不会慢待你,你是我杨家的女儿,没人敢委屈你的”。
杨玉柳死死咬着唇,杨六少长长一叹,起身出门,宁为治世人,莫为乱世狗,若不是逼于无奈,他杨家又怎会将千娇百宠的女儿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杨六少想到贵为一国之母却含辱屈死的姑母,双手紧紧握起,十三年前,他杨家没能耐护住嫁出去的女儿,这一次,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