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陆尧的提醒之后,安王便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之后没过多久,果然就应验了。乐-文-宫中传来皇上旨意,召见安王跟安王妃。皇帝召见安王,贤妃召见安王妃,旨意是分开送达的,时间却是一样的,显得颇有些微妙。
宫中后妃召见朝臣家眷,这样的例子不少,但是大多都是有亲戚关系或者渊源的,像曲迷心跟贤妃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情况,少之又少。
不知情的人听了,只会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却不会仔细去追究。不过这事却是有内情的。一开始的时候,皇帝本来是想让皇后以她的名义召见安王妃,结果被李馨拽着李彧偷偷摸摸往里面插了一脚,皇后就称病不见了。
跟皇后合作没能达成,皇帝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贤妃。贤妃是三皇子生母,三皇子一脉本就跟安王结了仇,贤妃猜到皇帝的意图,自然求之不得。只是贤妃身份比不得皇后贵重,莫名召见安王妃有些说不过去,如果曲迷心不想去,称病卧床,谁也无可奈何。
贤妃原本还担心安王心有防备不肯让曲迷心进宫来见,苦思应对之策,谁知旨意刚传达下去,第二天安王就携着曲迷心进宫了。
而在进宫之前,安王跟曲迷心其实有过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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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宫中传出的旨意,安王并不意外,而从这条消息可以看出,皇帝大概是想从曲迷心身上寻找突破口。
曲迷心有些想不通,“这就是传说中柿子捡软的捏?不过他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好欺负的软柿子?眼瘸了吗?”
她说话十分的不客气。换成其他人,那就是妥妥的大逆不道,可是放在曲迷心身上,却是理所当然,因为她有这个资本不把皇权放在眼里。
安王听了只觉好笑,“皇上素来谨慎,此事更是事关重大,他既然已经下了决定,私下定然查过你的底细,虽然不可能查得一清二楚,必然存有疑点,但是对他而言,只要确定你没有任何背景就可以了。”曲迷心一身奇异的本事,若非亲眼得见亲身体验,安王便是想破脑袋也绝对猜不到。
诚如安王所猜测的那样,皇帝的确查过曲迷心的身世,最终结果也是疑点重重,皇帝心中自然有怀疑,但是在确定曲迷心真的没有任何足以影响到他的决定的背景之后,他就释怀了。大兴疆域辽阔,地广人稀,很多偏远地方疏于管理,就连人口统计都经常出错误,而曲迷心出现的地方正属于这个范围之内。
知道了皇帝的意图,安王接下来需要关心的,就是曲迷心的想法,毕竟与她相关。若她自己不愿意去,他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而曲迷心的想法是无所谓,反正她根本不用担心有人能欺负得了她,在大兴朝这片地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制约她的存在。不过曲迷心后来又想到一个问题,“进宫去见贤妃或者皇帝的时候,我需要下跪吗?”
曲迷心是在江湖中长大的孩子,她的师门位于偏远的南疆,不在朝廷管辖范围之内,她倒是去过长安,不过由于皇城中的长安卫太凶残了,她没敢去宫里浪。再加上如今换了一个世界,对于朝廷中人所谓的规矩礼仪,她并不是很清楚。
自由惯了的人,必然受不得约束,无论是哪方面的。而曲迷心也养成了这么一个坏习惯,让她跪拜天地长辈没问题,跪居心不良想要找她麻烦的人,免谈。
对于她提出的这个问题,安王是真的被难住了。按理说这是常识,谁都知道见了皇帝要跪拜,这种问题根本就不该出现。但是曲迷心偏偏是个异类,毕竟为了吃的夜闯皇宫这种事她都做过,表明她根本不把所谓的皇权放在眼里,在这样前提下,不愿意跪拜皇帝,也没什么不对。
见安王好一会儿都没回答,曲迷心又问了一遍,“不跪不行吗?”问完之后,她又飞快补充了一句,“算了,跪就跪吧,就当是犯了错被师父罚跪了。”
她这是站在安王的立场上想问题。她要是见了皇帝不跪,人家都不用再想什么理由,直接就可以这事来说。夫妻一体,她犯了事,安王府自然也要被牵连,相当于给别人递了刀还把自己的脖子送上去。当然,她也可以抓了皇帝当人质,威胁他不许动安王府,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抓着他的时候好说,一松开麻烦就大了,也不能直接把他给剁了,因为他还有儿子。
除非彻底颠覆整个李氏江山。
但是吧,这事但凡脑子正常的人就不会去做,为了一个下跪的问题颠覆一个朝代,妥妥脑袋有坑不解释。
曲迷心脑袋没坑,所以她决定妥协了,跪就跪吧。不过心里多少有些不爽,想想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根本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得罪了皇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一个国家继续逍遥。
啧啧,拖家带口的,果然麻烦多啊。
可怜的安王还不知道,他媳妇的想法一不小心就拐到危险的地方,才成亲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开始怀念单身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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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的午后,安王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穿过了皇城大门,之后安王跟曲迷心下了马车,由两拨人领着,分别去见皇帝跟贤妃。
曲迷心在去往贤妃寝宫的途中,巧遇了小公主李馨。当然,这里的巧遇是要打引号的,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李馨知道她要来,特意过来蹲点等候的。
小公主依旧未能想起被抹去的记忆,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曲迷心的好感,之前就撺掇着李彧往皇后跟前撒娇耍赖最终搅黄了皇帝的好事,等知道曲迷心要进宫之后,她就开始担心上了,琢磨着该怎么帮曲迷心对付不怀好意的贤妃。
奈何她翻来覆去也没能想到完美的应对方法,最后觉得吧,她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给曲迷心提醒一下贤妃不是什么好人这么一点。为此小公主情绪还低落了一会儿,随后很快就被李彧逗笑了。
给曲迷心带路的是贤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后宫这地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贤妃近来得宠,身边的宫女相较其他妃嫔身份自然也要高人一等,但是这一点在李馨面前不管用,她自小就得皇帝宠爱,是说一不二的主。
贤妃急着要见曲迷心,于是带路的宫女行走的步伐都暗自加快了,谁知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就杀出一个拦路的公主李馨。
宫女心里苦,但是没有什么用,她可没胆子无视李馨的存在带着曲迷心扬长而去,于是只能憋着,眼睁睁看着李馨把曲迷心拽着往旁边走了一段路,之后踮起脚凑到曲迷心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
曲迷心的表情始终很平静,出了不时点一下头以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李馨才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离开了,临走前,还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狠狠瞪了贤妃的宫女几下。
宫女心里更苦了。好在接下来的路程再没出什么意外,她总算成功的将曲迷心带到贤妃的寝宫,而后功成身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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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坐在上首,着玫红色宫装,虽然注重保养,妆容也十分精致,终究遮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她的长相曲迷心不知道要怎么评价,只能说看起来挺有气势的,仅此而已。
对于贤妃,曲迷心只需要象征性的见礼就可以了,来之前王府的嬷嬷教过她。
贤妃摆出一副和善的表情来,笑意盈盈的对曲迷心说不需要见外,甚至还起身来拉着曲迷心与她一道坐下,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彼此关系有多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但是在没有真正表现出来,曲迷心都不准备撕破脸,于是她对贤妃回以十分标准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但是眼中并没有笑意。
贤妃在后宫里沉浮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曲迷心这么明显的敷衍,她心中恨恨,却是忍住了没发难。在她看来,曲迷心与砧板上的鱼没什么区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一旦想要动一个人,总有办法达成的。一旦安王府倒了,这个所谓的安王妃,不过只是一个笑话,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贤妃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拉着曲迷心的手,与她谈起了家常,问她在临安城中待得可还习惯,怜惜她父母双亲皆亡故独自生活不易,后又恭喜她,吃了这么些年的苦,一朝嫁入安王府,总算是熬出头了。
听着贤妃不停的说话并且完全不带重样的,曲迷心脸上的笑意渐渐挂不住了。当然,并不是因为被人戳了痛处揭了伤疤心里憋不住怒气,而是嫌弃贤妃啰嗦,让她抑制不住的又想起了刚从北地韶州城回来住进王府的那段时间,陆尧也是这么喋喋不休的在她耳边说着话,说了一大堆也不带重样的,仿佛一群蜜蜂在耳边嗡嗡嗡,让她心里忍不住烦躁。
曲迷心讨厌话多的人。好在在她的忍耐力被彻底消磨之前,贤妃总算是说完了,只是最后那句话信息量有些大。
“王府可不比寻常人家,需要的打理的事情太多,稍有不慎便会落了王府的脸面,本宫怜惜你自幼双亲亡故,无人教导人情世故,索性将身边人送你一个,去了王府也好帮衬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