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
“少爷,又有两家商行停止给我们供货了。”一名掌柜回禀道。
“嗯,我知道了,徐掌柜,你贴出告示,从今日起,我们的商品每天限量出售,每件商品价格提高一成,附赠礼品。暂时先拖延一段时间,货源我另外想办法。”顾锦云一般拨弄算珠,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
徐掌柜先是惊异,后是佩服,东家竟然在眨眼功夫便想出了应对之策,这份处变不惊的气度真不是一般人可比。
这段时间,顾家商铺频频出状况,明显有人故意针对顾家。
待几名掌柜都走后,顾父疑惑道:“到底是谁在算计顾家?”
顾锦云没有回答,继续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儿子,你老实告诉我,顾家商铺的情况到底如何了?”这份家业都是顾锦云一手创立了,顾父从来不管,但如今接连传来不好的消息,他难免担忧。
顾锦云提笔几下最后一笔帐,抬头道:“爹,你放心,没事。”
损失肯定是难免的,但不至于伤筋动骨,早在许久之前,他便将重要产业转移到了京城外,比如利润颇高的纺织和酿酒。受损的皆是没有足够供货源的商铺,生产这一块并无大碍。
“你说没事我就放心了。”顾父知道顾锦云从来不会打肿脸充胖子,他说没事,那就肯定是没事。
顾锦云望向窗外,目光深沉。为免对方的手越伸越长,他也该有所行动了。顾家虽然无权,却可以借力。
封家。
“湛儿,你可知最近又有监察使在暗访。”封承旅看向自己的儿子,凝重道,“不知皇上打算做什么?”
“监察使?”封湛挑眉。
“三年前的那场清查风波开始前,皇上也曾派监察使调查官员的身家。”封承旅道,“你当时不在尉国,不清楚事情始末。我担心这又是新一轮清查的预兆,京城各个名门世家,没有一家是完全清白的,只要有心调查,基本无人能全身而退。”
“爹有何打算?”
封承旅沉吟片刻,说道:“你最近收敛一点,多去柳家、骆家走动走动,探探他们的口风。有些话为父不好说,但你却可以。”
“知道了。”封湛无所谓地笑了笑。可惜,最近不能陪顾家好好玩了。
戚家。
戚夙容也从数字帮那里听到了关于顾家和封家的情况。因为这段时间主要在留意两家的动向,所以封湛针对顾家所做的事,她一清二楚。顾家在京城的大半商铺都遇到了麻烦,好在顾锦云应对得当,否则恐怕只有关门一途。
戚夙容最怕的便是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偏偏事与愿违。如今戚家只是空有世族之名的平头百姓,而戚夙容交好之人,大多还未发迹,地位不高,无法给顾家提供帮助。从那日差点失/身,到现在处处受制,戚夙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在京城生活,若无法彻底与权贵划清界限,就必须尽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思量数日,戚夙容最终决定写信向许琛救助。
许先生的回信很快便到了,上面只有一个字:嫁。
“嫁?”戚夙容蹙眉。许先生的意思是应该让她尽快嫁给顾锦云,但如此一来,不是在火上浇油吗?顾家的麻烦本来便是因她而起,若她在此时嫁给锦云,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不过,先生绝不会无的放矢,如此提议必有其深意,只是自己暂时还猜不透。
那到底是嫁,还是不嫁呢?
“哎,先生就不能说得详尽一点吗?让我在这里琢磨来琢磨去……”戚夙容顿了一下,有些郁闷,“他肯定是故意的。”
几天后,戚夙容写信询问顾锦云,是否愿意将两人的婚事提前。
顾锦云的回复很干脆,收到信的第二天便拜托他的父亲带着媒婆来到戚家,商量成亲的日子。之前两家定亲,虽然交换了婚书,但并未去官衙盖章落实,故而婚期变动相对比较方便,只需媒婆另外选个吉日即可。
两家商议后,最终将成亲之日定在了一个月后。首先收到这个消息的人便是封夫人,顾戚两家的婚事,名义上还是她做得媒。不过她对封湛隐瞒了此事,直到两家开始派发喜帖时,封湛才得到消息。
两家的婚事提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原本计划与他们同一天举办婚礼,然后找机会调换新娘,将戚夙容接进封家,让柳倩儿嫁给顾锦云。之后,他会接到皇命,带着戚夙容离开尉国,出使外邦。此事无论是柳家还是封家都不敢声张,顾家更不会冒着得罪两家的危险,将内情公开。等上一两年后,他们也只能接受现实。
封湛不担心柳家与顾家交恶,两家同气连枝,就算心中记恨,也不会破坏表面上的和睦。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封湛捏碎了手中的酒杯,嘴角扬起:“看来,你选了第一条路。”
成亲当日,顾家张灯结彩,鞭炮齐鸣。
宾客如约而至,纷纷道贺。顾锦云请的大多是生意上的朋友,他们也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百姓的婚礼,但当他们进入顾家时,才发现莅临的宾客竟有不少达官贵人。中书侍郎、都尉将军、中丞宋博易(庄俏娥之夫)、四门博士章之淮(张小姐之夫)、英书阁许琛、吏部郎中季云等等,许多官员虽未到场,却派人送上了贺礼。司仪的唱名,引得宾客惊叹连连,其中包括功持侯爷、翰林学士古胤、文渊阁大学士贺哲(顾锦云之友)等人。
让他们吃惊还不止于此,这场婚礼的主婚人竟然是原丞相王清和!王清和可是三朝元老,虽然已经致仕,但其影响力依然是无人能及。
这是怎么回事?一场平民婚礼,居然请来了如此众多的达官贵人?
事实上,在顾戚两家确定婚期后,戚夙容便收到了许琛送来的宾客名单,看到这份名单,她立刻就明白许琛让她“嫁”的原因了。唯一没想到的是,王清和竟然会纡尊降贵地为两家主婚,戚夙容可不认为一包茶叶便能“收买”他,却不知是谁有如此大的面子请动了这尊大佛?
婚礼还未正是开始,顾家已是宾客云集,气氛热烈。
随着一阵鸣锣喝道,新娘乘彩舆而至。一身新郎服顾锦云牵着彩绸,将戚夙容领进顾家的大门。
炮仗齐鸣,捧花小童开道,越过去秽火盆,走入喜堂。
喜堂正中放着香案,上座坐着顾锦云的父亲和主婚人王清和。
赞礼者高喊:“行庙见礼,请新郎新娘致香案前跪拜,上香,叩首;二上香,再叩首;三上香,三叩首。起!”
随即,顾锦云和戚夙容来到上座前,赞礼者又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起,礼毕,送入洞房。”
堂中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
捧花小童上前,正准备将新人领进新房,忽听门外传来仆人的高喊:“阿罗巴使节前来致贺。”
阿罗巴使节?众人皆是一愣,随即便见几名外国人阔步而入,鞠躬行礼,其中一人开口道:“鄙人乃阿罗巴使节欧莱,奉女王之命,特来贵国拜访。”
王清和起身道:“欢迎诸位使节到访,欧莱大人是来参加婚宴的?”
“正是。”欧莱笑道,“一年前,鄙国有幸得到贵国绣师云容小姐所绣的雪影屏风,敝国女王甚是喜欢,故而此次出使,女王特别吩咐,回赠云容小姐一份薄礼。”
说着拍了拍手,身后五名侍从立刻上前,每人手上都捧着一个锦盒。
“我们刚到京城不久,正好听到云容小姐出嫁的消息,便特地赶来,送上贺礼。”欧莱将锦盒一一打开,众人顿时只觉眼前一亮,随即便是一阵惊叹。
第一个锦盒装着一件宝石摆饰,底座由黄金打造,呈花瓣状,上面镶嵌了红、黄、蓝、绿、紫五种颜色的宝石,上托一颗硕大的透明晶石,晶莹通透,在烛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第二个锦盒中装着一只镶金瓷瓶,瓶身洁白无暇,瓶口镶刻着美丽的金纹,两端各有一只金色镂雕瓶耳。造型优美,尽显尊贵。
第三个锦盒中装着一面镜子。镜面光滑清晰,镜托由黄金打造,镂刻着繁复的花纹,上下左右各镶嵌了一颗大宝石,周围还点缀着近百颗小水晶。
第四个锦盒中装着一个精美的首饰盒,盒中装着一对金手镯。
第五个锦盒中装着一条黑珍珠项链,一共镶嵌了整整一百颗黑珍珠,无论是大小还是成色,都是一模一样。
这哪是薄礼?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对这突如其来的重礼,除了惊羡之外还有不可置信。
还好王清和处事圆滑,很快镇住了场面。
戚夙容对顾父、王清和以及顾锦云说道:“今日使节莅临,夙容是否能亲自道谢?”
“理当如此。”顾父和王清和对视一眼,点头应允。
顾锦云伸手,缓缓掀起了戚夙容的盖头。
宾客无不伸长脖子,想要看看新娘是何姿容。
戚夙容转过身,额间垂珠轻拂,姣好的容貌展露在众人面前,眉目含烟,双颊嫣红,一身华美的嫁衣,长摆拖地,细腰垂带,显得高贵而美艳。
她碎步上前,屈身行礼:“夙容多谢女王陛下的厚礼,望女王陛□体安康。”
“小姐的祝福,鄙人一定带到。”欧莱也回了一礼,赞道,“没想到云容绣师竟是一位如此年轻美丽的女子,鄙人能够一睹芳容,甚感荣幸。”
“大人谬赞。”戚夙容笑道,“夙容已嫁为人妇,从今往后不再是‘戚小姐’,而是‘顾夫人’。”
“哈哈,好,顾夫人。”
戚夙容令人惊艳的容貌和宠辱不惊的气度,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场婚礼之后,顾戚两家名声大噪。
婚事由封夫人做媒,王清和主婚,众多达官贵人莅临,最后还有阿罗巴女王送来的价值连城的贺礼。可谓是风头占尽,让人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