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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番外三(1 / 1)

第116章 番外三

前世“母亲。”夕阳西斜,一天的闷热渐渐散去,半边天空晚霞绚烂,袅娜的女郎眉眼灵动,脚步轻快的从外面回到姜府。

女郎正是即将及笄的姜娆,轻薄的纱裙随着女郎的步伐而飘逸,姜娆手中还拎着一匣海棠酥,这是专门买回来给晏氏的。

“娆儿回来了,你大舅母和两位表哥明日要来咱们姜府做客。”晏氏眉开眼笑,对着刚刚回府的姜娆说着这个好消息。

“虽然你外祖父他们,只在你刚出生那一年见过你的面,但他们一直挂念着你。”

听阮氏这么一说,姜娆也有些激动,“女儿还没有见过大舅母和几位表哥呢,女儿也期盼着见到他们。”

在姜娆还小的时候,晏氏便常在她面前提起有关晏府的事情。

晏府是她的外祖家,哪怕姜娆未与晏家人见过面,可时常通信,赶在节礼和姜娆生辰的时候,总能收到晏府送来的贺礼。

晏府送给姜娆的东西,各种精致的玉佩和步摇珠钗,还有各种样式新颖的罗裙和新奇的东西,等等等等,都是姜娆喜欢的东西。礼物每年都不重样,颇有心思。

是以,哪怕姜娆没有晏家人见过面,却对他们一点也不陌生。

她从晏氏那里知道,晏府乃簪缨世家,颇有底蕴,晏老国公清正渊博,府上的风气也很是和睦,晏府有七位郎君,这几位郎君皆比姜娆年长。

马上要来姜府做客的是大表哥和二表哥,听母亲说,大表哥成熟稳重,二表哥才情出众,皎如玉树临风。

姜娆没有兄长和胞弟,再加之晏氏常在她耳旁夸赞晏大郎和晏二郎,姜娆不禁也期盼着见到晏家人。

第二日,开封晏氏来到姜家,姜娆跟着晏氏去到府门口迎接。

骨节分明的手指掀起马车帘子,一着银白色锦袍的男子从马车里出来。

郎君身姿颀长,眉舒目朗,如上好的玉石般毓秀清朗。

“姑母。”晏安唇角噙笑,冲着晏氏颌首,接着看向一旁的姜娆。

女郎一身碧色的轻纱裙,腰间的素色帛带垂下来,恍若刚出水的芙蓉,亭亭玉立,给闷热的夏季带来一丝凉意。

晏安眼前一亮,“这应该是娆表妹吧!”

姜娆浅浅笑着,回了一句,“娆儿见过表哥。”

哪怕她见过不少俊美的郎君,可如面前人这般的俊美无俦,当真不多见。

晏氏对着姜娆介绍,“这是你二表哥。”

原来他是晏家二郎,都说晏府的郎君温润如玉,独晏二郎最为出众,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今日一见,不外如是。

后面的马车又下来两人一人是姜娆的大舅母阮氏,一人是晏大郎晏池。

晏府人和善又好相处,这是姜娆对晏安和阮氏的第一印象。

晏安他们来到晏府没几天,便是姜娆的及笄礼,当然姜侯爷没有赶回来,姜娆觉得有些遗憾。

及笄礼的第二日,对姜娆来说,是她一生中最为难忘的日子。

在这一天,她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她不是真正的侯府大小姐。

姜绾归府,姜娆又多了妹妹,姜侯爷和晏氏对她们姐妹二人一视同仁。

姜娆自小娇生惯养,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女郎而已,突逢大变,得知自己竟然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难免会有些难过。

这夜,月色如水,她沿着曲径散心,进去了姜府的竹林里,想起这几日经历的巨变,姜娆有些委屈难过。

夜晚的竹林笼罩着清冽的月色,越发显得清冷,在外人面前坚强的姜娆,不禁泪珠成串,泣泣出声。

她哭的很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竹林里还有一人。

晏安望着月色下嘤嘤哭泣的女郎,女郎细肩微颤,银辉洒在女郎的面上,映衬出她侧脸莹润。

晏安认出来,这是他刚刚见过面的娆表妹。

他的表妹,即便是哭泣,也还是这么的好看,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那日见到姜娆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姜娆长的好看,明媚动人。

可好看的女子不止她一个,晏安对姜娆的第一印象,除了稍稍惊艳于她的美貌,对她并没有超出表兄妹之外的其他感情。

后来,晏安当然也知晓了姜娆的身世,他同样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阴差阳错,便再无其他想法。

身世之谜被揭晓后,姜娆出现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柔情似水、玉面漾笑的模样。

然,今日在这里,她哭的这么委屈和伤心。

清冽的月色洒在女郎身上,鬓发下修长的脖颈越发的白皙纤细,夜风吹拂起女郎身上轻薄的石榴红纱裙,勾勒出她的杨柳细腰。

红裙轻扬,女郎宛若月下初绽的海棠,妖冶夺目,美得摄人心魄。

女郎两颊的泪珠,正如娇嫩花瓣上的清露,让人忍不住抬手擦拭掉。

晏安见过其他女子哭泣的样子,可今夜不知怎么的,看着姜娆桃腮挂着的点点清泪,晏安平静如湖的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许是美人太娇媚了吧,好看的美人哭起来总是让人怜惜的,晏安心里这么想着。

晏安抬脚朝姜娆走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姜娆身子一颤,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志怪小说里面的内容。

姜娆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出声,“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怕,你别过来。”

鬼?晏安勾了勾唇。

晏安声如山间清泉,“娆表妹改名为娇表妹好了,真真是娇气胆小。”

姜娆猛地转身朝晏安看去,原来是在府上做客的二表哥。

女郎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好似在清水中洗过的葡萄,浓长的眼睫上挂着泪珠,惊讶的望着晏安,恍若受惊了的小兔子,懵懂又娇憨。

如此佳人在面前哭泣,迎上姜娆的视线,晏安突然起了一股冲动,想要抬手用指腹擦去她长睫上的泪珠。

晏安垂下眼睑,他从怀中掏出天青色的帕子,递给姜娆,“夜色不早了,娆表妹早些回去吧。”

晏安并没有询问姜娆为何哭泣,也没有出声安慰姜娆,将帕子递到姜娆手中,他拿起地面上的灯笼照路,姜娆跟在他身后出了竹林。

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许是竹林里突然多了个晏安,清冷的竹林,此刻少了几分萧瑟。

姜娆心里也不再难过,她望着手心中的天青色帕子,眼眶里的涟漪渐渐消散。

娇表妹?她才不娇气呢!一点儿也不娇气。

晏安这么一句话,冲散了姜娆心头的委屈。

晏安并未向其他人透露撞见姜娆哭泣,姜娆自是也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件事。

在竹林里发生的事情,对姜娆和晏安来说,犹如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秘密般。

在那一夜,只有晏安一个人见证了姜娆的难过。

又在晏府待了几日,晏安和阮氏等人启程回去开封。

临出发的那一日,姜娆来到晏安面前,纤纤玉手中,是那夜晏安给她的帕子。

姜娆灵动的对着晏安轻笑,眉目如画,“表哥,谢谢啦!”

谢什么呢?谢晏安给她帕子擦拭眼泪,谢晏安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亦或是感谢晏安,那夜她难过的时候,他的出现,让姜娆明白,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另一个人见证着她的怅惘,无声的安慰着她。

晏安接过帕子,一股清香的气息传来,和面前女郎身上的味道一样,丝丝缕缕的清香窜入晏安鼻息间。

晏安清和道了声,“不谢。”

他转身上去马车,辚辚马车声响起,他与阮氏还有晏大郎离开了南阳。

对于晏安来说,在姜府的这一段时日,许是姜娆太姝丽,许是姜娆阴差阳错的身世,又或是那一夜竹林中女郎红裙妖冶,梨花带雨,姜娆给晏安留下了印象。

正如波光湖面荡起涟漪,可这丝涟漪很快便消散,了无痕迹。

晏安回去开封,这是与南阳相比更为繁盛热闹的地方。

忙碌的学业,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太子交给他的任务,晏安无暇再想起姜娆,姜娆渐渐从她心头消失。

只是,晏安每每听到其他郎君点评开封城哪个贵女最貌美的时候,他脑海中总是会浮现起月夜竹林中红裙贴身的女郎。

若是他的娆表妹来了开封,一定会是开封城最国色天香、风姿卓越的女郎。

晏安回去南阳后,姜府发生了许多事情。

淮阴侯祁信来到南阳,对姜娆起了觊觎之心,然最终未能成事,不免恼羞成怒,还有天子对姜侯爷的提防与不满。

短短几个月时间,姜侯爷被剥夺爵位,抄去家产,姜娆不再是侯府大小姐。

往昔娇花照水、艳动南阳城的姜娆,一朝落了势,引得那些觊觎她的人蠢蠢欲动。

冷冽的寒风呼啸,毫无预兆的,细密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地面上化为一滩积水。

北风尽数从门口灌进来,姜娆不禁打了个颤。

她放下手中冰凉的账本,抽空往门口看了一眼,原来是下雪了。

游玉关切出声,“小姐,突然落了雪,您今日穿的又这么单薄,您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照看着铺子就好。”

姜娆浅浅一笑,“无妨,临近年关,正是铺子里忙碌的时候,你一个人在这儿忙不过来。”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猝不及防。

因着没有预料到气温突降,天寒地冻,姜娆今日的衣衫并不厚实,刺骨的风钻进铺子里,顺势钻进姜娆的襦衣。

游玉心疼的看着姜娆,“铺子里冷飕飕的,不像以前在侯府那样,有地暖,穿着单衣便不觉寒冷。小姐您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游玉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外衣,“小姐,奴婢身子好,不怕冷,您先穿着奴婢的衣服。”

姜娆几步走过去,赶忙制止游玉的动作。

姜娆仔细的将游玉外衫的扣子一粒粒扣好,“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穿的衣服也不厚,你若是不小心受寒生了病,我也会担心你的。”

游玉赶忙道:“小姐,奴婢打小伺候人,身子皮实,不会轻易生病的。”

姜娆清亮的眸子看着游玉,“不是说了吗,你已经不是姜府的侍女了,以后不用再自称奴婢。”

游玉感激的出声,“奴婢打小就是孤儿,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后来几岁的时候被牙婆子卖到姜府。这么多年来,小姐、侯爷和夫人一直待奴婢很好,虽然小姐将卖身契还给了奴婢,可在奴婢心里,您永远是我的小姐。”

听到这话,姜娆清冷的面容浮现一抹笑意,好似雪中梅花初绽,惊艳动人。

“游玉,姜府落败,不复往昔,到头来,你还愿意跟着我,有你陪着我一起打理铺子、招呼客人,我轻松许多。”

姜娆握上游玉的手,“在我心里,你不仅仅是伺候我的侍女,你陪着我长大,在姜府落魄的时候仍然留在我身边。游玉,谢谢你还愿意陪着我。”

游玉不好意思的摸头笑了笑,“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游玉不懂什么大道理,能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帮到小姐,游玉就很开心了。”

说到这儿,游玉愤愤不平的怒骂道:“小姐您这么好,侯爷和夫人也十分仁善,都是那天杀的淮阴侯,故意在天子面前污蔑侯爷,害得侯爷被夺了爵位,革除官职。若不然,小姐也不至于这么辛苦的料理脂粉铺子。”

姜娆浅笑安抚着游玉,玉手按在她肩头,让游玉坐下来,“好了,别生气了,为那种人气着自己不值当。估摸待会儿就有客人上门,等忙完了,今个咱们早些回去。”

说着话,就有客人上门买胭脂,游玉赶忙起身去招呼客人。

因着要做生意,铺子的朱门不能合上,冷风一个劲儿的往里面灌。

姜娆双手拢在一起,凑在朱唇轻呼了口热气,感觉到暖和了一些,继续打着算盘盘点账簿。

等客人买完胭脂出了铺子,游玉望着垂首翻看账本的姜娆,心疼的叹了口气。

几个月前,姜绾归府,姜娆和姜绾阴差阳错的身世明了,之后不久,淮阴侯祁信到了南阳城。

祁信听闻南阳侯大小姐千娇百媚,国色天香,便起了色心。

他向姜侯爷提出要与姜娆见面的要求,姜侯爷早已知晓祁信残暴好色的名声,自是不应。

祁信仍不放弃,他暗中找寻机会,趁姜娆外出的时间见到了她。

见到姜娆的第一眼,女郎身姿娉娉婷婷,腰肢盈盈一握,艳若桃花,肤如肌雪。

一双秋水眸清亮如泉,望过来时,有种摄魂夺魄的光华。

祁信见过不少美人,可像姜娆这般容颜出众的女郎,寥寥无几。

女郎不管是裙裾曳地、纤腰微步,还是静静的立在那里,都有一种别致的、夺目的美。

祁信打定主意要得到姜娆,见到姜娆的第二日,他便向姜侯爷提亲。

祁信为人暴戾好色,姜侯爷想都不用想,利索的拒绝了祁信的提亲。

祁信还不善罢甘休,明着来不行,那就暗着来。

他趁姜娆外出的时候,堵着姜娆的马车,非要让姜娆委身于他。

所幸,姜侯爷很快带人赶来,祁信的强取豪夺并未得手。

姜侯爷无法容忍祁信暗中对姜娆动手,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他一脚踹在祁信膝盖处,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

自从,祁信与姜侯爷结了怨。

还不曾有人对祁信动过手,得不到姜娆,又被姜侯爷收拾了一顿,祁信难以咽这口气。

他写信给祁宣帝,信中大肆编造姜侯爷的罪行,污蔑姜侯爷贪污受贿、对帝王不敬等。

祁信惯会讨好祁宣帝,对于祁信对姜侯爷的污蔑,祁宣帝信以为真。再加之他本就忌惮像姜侯爷这样有威望的老臣。

借此机会,祁宣帝下昭将姜侯爷关进大牢,夺了姜侯爷的爵位,抄了姜府所有的银子。

哪怕开封晏氏力保姜侯爷无罪,极力为姜侯爷辩解清白,然祁宣帝意已决,执意革除姜侯爷的官职。

只是念在姜侯爷有多年苦劳的份上,祁宣帝将姜侯爷从大牢里放了出来,未追究他的罪责。

祁宣帝因为编造的罪名而惩治姜侯爷,他对姜侯爷这样的老臣忌惮已久。这样一来,晏府也不好明目张胆的为姜侯爷求情。

一夕之间,姜侯爷不再是南阳侯,反而沦为了戴罪之身,姜娆她们也不得不从姜府搬出来。

有开封晏氏施压,祁信不得不放弃对姜娆的觊觎,不甘心的回去了淮阴。

可,即便祁信离开了南阳,姜娆的日子也并好过。

姜侯爷失势,又被抄了家产,还好晏氏和姜娆手中有些银子,重新了置办府邸后,手中的余钱不多,姜娆又盘了个脂粉铺子,挣钱补贴家用。

姜娆的性子随和,从侯府大小姐沦为了什么都不是的女郎,她也没有太多的怨天尤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现状。

天子掌管山河万物,至高无上,哪怕明明姜夔是被冤枉的,却也由不得置喙。

祁宣帝要整治姜夔的意思非常明了,只要祁宣帝在位一日,他便难洗刷罪名。

姜娆宽解着姜夔,“父亲,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就好。”

可惜,姜夔本就有陈年旧疾,再加上失势后他心胸郁结,以往巴结他的人,如今一个个来落井下石,姜侯爷旧疾又犯。

还有被关在大牢里的那一段日子,在祁信的示意下,姜夔受了不少罪,出狱后不久便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这场病来势汹汹,身子虚弱无力,时有不清醒的时候,吃药也是极费银子的事情。

姜娆和晏氏本就不多的银子,为了给姜夔治病,越发的捉襟见肘,还好,开封晏氏送来些银子,暂时摆脱了困境。

可哪能一直仰仗别人的援助,平常晏氏和姜绾在家里伺候姜夔,然后做些荷包、络子等,拿到铺子里卖。

而姜娆负责打理这家脂粉铺,毕竟铺子更赚钱些,这样子也能多些银子。

这家脂粉铺子名‘春脂斋’,虽不是在热闹的地段,但胜在胭脂和口脂的种类独特,颜色多样,清透自然,姜娆之前对胭脂口脂的研究颇有一套,所以吸引了一些顾客,生意还算可以。

早在姜夔失势的时候,府上的侍女小厮该跑的都跑了,只有游玉一直忠心耿耿的留在姜娆身边。

好在有游玉给姜娆打下手,姜娆也不至于太劳累。

祁宣帝昏庸无道,姜夔的罪名难以辩白。相比于以前繁华富贵的侯府生活,如今的日子称得上清贫。

姜娆作为长女,自是要撑起这个家,她的肩上担着不少责任。

游玉看着垂首翻看账本面容恬静的姜娆,越发的心疼,从一个娇生惯养的侯府大小姐,如今不得不抛头露面做生意,忍受着许多讥诮,小姐应该很辛苦吧!

今日下了雪,街道上的行人不算多,簌簌的雪粒纷飞,可以隐隐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这份安静没有持续太久,铺子门前传来嘈杂的动静。

一着丁香色襦袄的妇人怒气冲冲来到铺子门口,二话不说,冲着姜娆破口大骂,“就这还是侯府小姐呢,卖的东西以次充好,我掏了银子将胭脂买回去,这都是些什么玩意?怪不得南阳侯如今落魄了,这都是报应。”

这妇人是王家娘子,声音又尖又锐,吸引了不少路上的行人,一群人顾不得寒冷,凑上来看热闹。

眼看有人围上来,王家娘子有了仰仗,越发的趾高气扬,将手里的胭脂扬起来,“大家看着,我掏了银子买的胭脂,结果和这铺子里摆出来的不一样,这不是故意欺骗我吗?大伙可要给我评评理!”

姜娆这个侯府大小姐落败,开了一家脂粉铺子,不少人知道这事儿。

尤其铺子刚开起来的时候,有故意来落井下石的,有来看热闹的,有暗戳戳讥讽几句的。

起初,不少人看姜娆的笑话,笑她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一定吃不了做生意的苦。

可渐渐的,春脂斋的名声打出去了,春脂斋的脂粉价格适中,最重要的是效果好,不少女郎常来春脂斋买东西。

今个又有了热闹看,听了这妇人的一通指责,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人群中有人认识那个王娘子,“王娘子,若真的是你被骗了,我们大家伙当个公道人,一定为你讨个说法。”

姜娆神色不变,从容不迫的走出来,女郎出来的那一刹那,纷飞的雪花落在她鬓发上,更为她添了几分清丽。

面对着围观人的议论,姜娆不在意,姜府落败的这一段时日,让她难堪的事情她见得太多了。

区区只是一个妇人来闹事,与那些对她怀有不轨之心的人相比,算不得什么棘手的事情。

她看着那个气焰嚣张的王家娘子,清和的出声,“春脂斋卖出去的每一份东西,都是我和做胭脂口脂的大师一起试验无数次后做出来的,铺子里摆出来的是什么样子,卖出去的东西就是什么样子。”

姜娆问道:“你说是从春脂斋买的胭脂,可敢让我看一看?”

王家抬着下巴,将手中的口脂递给姜娆,语气非常冲,“看看这盒子,就是你这家铺子里的东西,我可不会骗人,故意污蔑你。”

姜娆接过来,打开胭脂盒子,她用指尖沾了些胭脂,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随后轻轻的涂开。

姜娆仔细盯着手背上的胭脂看了片刻,心中有了大致了解。

姜娆声音虽轻,却很笃定,“这不是春脂斋的东西。”

那妇人接着嚷嚷着,“这就是春脂斋的东西,看看这包装的盒子,和那铺子里摆出来的一样,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可不信。”

姜娆不见生气,“游玉,你去取一份春脂斋的胭脂来。”

等游玉取了胭脂出来后,姜娆声音提高了几分,她对着看热闹的众人道:“现在在我手上的,一份是春脂斋的胭脂,一份是王娘子买的胭脂。究竟是不是我铺子里卖出去的东西,当着大家伙的面,一对比就知道了。”

姜娆看着人群中的一个年轻小姑娘柔声的问道,“姑娘,你可愿意帮我一个忙?”

那个年轻女子自是答应。

姜娆先轻轻用指腹沾了些王娘子买的胭脂,涂在这个年轻女郎左边面上。

姜娆对着众人道:“大家可以看到,这种胭脂成色暗淡,涂在面上,虽然很好涂抹开,但看上去油光满面。”

姜娆又将春脂斋的胭脂涂在这个年轻女郎的右脸上,“这是春脂斋的胭脂,外表看着一样,内里却大不相同。”

姜娆将春脂斋的胭脂打开,让众人看的更清楚些,“春脂斋的胭脂,成色自然,不会有干硬的感觉,涂在女郎面上,少了那份油腻,清透又自然。”

“一目了然,相信大家定能看出来这两个胭脂的不同之处。”

围着的人指指点点,“哎,你别说,看着就是不一样,这个小娘子左脸泛着油光,好像糊了一团东西似的。右脸却清清爽爽的,气色明显比左脸好许多。”

现成的对比摆在这里,姜娆不用多加解释,便能轻易看出来两个胭脂的差异。

姜娆适时出声,“刚从春脂斋拿出的胭脂,是游玉随便拿的,春脂斋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没有次品,更不会出现以次充好的情况。”

姜娆继续道:“至于王娘子拿的胭脂,外表确实和春脂斋的胭脂一模一样,可不管是成色和功效,都不如春脂斋的胭脂。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区别。”

姜娆将胭脂盒子的底部朝上,“春脂斋的胭脂在盒子的底部,刻着春脂斋三个字。可王娘子拿来的胭脂,并没有这三个字。”

其实姜娆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直接用胭脂盒子底部“春脂斋”三个字来证明。

然她不急着与王娘子狡辩,趁此机会,拿着春脂斋的胭脂和旁的胭脂做对比,树立了春脂斋的口碑,又将春脂斋的名号打出去了。

证据摆在这儿,如今已经很明晰,王娘子的胭脂不是在姜娆的脂粉铺子里买的。

姜娆清甜的道:“若我猜的不错,定是有人暗中假冒春脂斋的胭脂,故意售卖获利。接下来,我也会改进春脂斋的脂粉,以防不知情的人上当受骗。”

水落石出,王娘子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扬,不免讪讪。

随即她又嘴硬道:“我从那人那里买胭脂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告诉我,这就是春脂斋的胭脂。我不管有没有人故意假冒,我掏出来的银子谁赔给我呢?”

姜娆浅浅一笑,雪花落在她浓长的眼睫上,“王娘子今日来向我理论,让我发现了这一问题,所以我送一份真正春脂斋的胭脂给娘子。”

“以后大家买春脂斋的胭脂,就到铺子里来买,认清楚盒子底部有没有春脂斋的字样。”

姜娆非但不追究,反倒和善的送给了王娘子一盒胭脂,这倒出乎众人的意料。

围着的人不由得感叹道,到底是侯府出身的大小姐,哪怕落魄了,行为举止仍透露着教养,举手投足大方得体。

这时,人群中有爱美的女郎冲着姜娆问道:“姜姑娘,你可是用的你家铺子里的胭脂?”

刚刚两种胭脂一对比,明显春脂斋的脂粉更显气色,清透自然,不少女郎看着动了心。

姜娆唇畔浮起一抹笑,“我用的是春脂斋的脂粉,春脂斋里所有脂粉成分自然,种类繁多,有海棠脂、梨花脂和蔷薇脂,涂在面上清爽舒适。若是各位女郎购买春脂斋的胭脂,有任何问题,假一赔十,尽管拿来换购。”

姜娆这么一说,其他人更加心动了。

哪个女子不喜欢这些胭脂水粉的东西呢?可好用的胭脂贵重,便宜的胭脂却种类单一,成色也不好。

春脂斋的胭脂这么多种类,效果看上去又这么自然,许多女郎跃跃欲试,准备买回去试一试。

人群中又有个调皮的女郎问道,“姜姑娘,我若是涂了春脂斋的胭脂,会像你一样好看吗?”

姜娆莞尔,她灵动的对着刚刚发声的女郎道:“姑娘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姜娆这动人的笑颜,恍若纷飞的雪花中散发着幽香的腊梅,明媚多姿,惊艳了众人。

有了刚才两种胭脂的对比,再加上有姜娆这样的美人在,围着的女郎等不及,她们也想让自己变得像姜娆这般好看,纷纷进去春脂斋买胭脂。

看着春脂斋被围得水泄不通,姜娆面上浮起了笑意,看来今个的生意还不错,又能赚一笔银子了。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可以给父亲买些药效好、贵重一点的药材了。

姜侯爷的病情不轻,在姜府还没落败的时候,他每日吃的汤药自然珍贵,可如今的姜府,承担这么贵重的药材有些吃力。

如今姜娆最大的愿望,就是多赚些银子,可以给父亲买些上好的药材,这样子晏氏和姜绾也不用那么辛苦的挑灯做荷包拿出去卖钱了。

围着的人群四散,雪花如絮,姜娆本欲进去铺子里,余光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人。

她将视线移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如冠玉、鼻若悬胆的郎君。

郎君撑着一把天青色油纸伞,迎着飞雪朝着姜娆走来,身形清隽,恍若置身一副水墨画中,邈邈出尘。

是他,他怎么来了?

点点晶莹的雪粒落在姜娆如瀑的青丝,望着来人,姜娆澄净的眸子有些讶异,这个郎君她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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