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只恨自己太温柔,如果是老程那个老不羞,估计已经把倒霉孙子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上一顿了。
站在他对面的青年早已褪去了曾经的稚嫩,长成了清俊挺拔的模样——他就像一颗原石,被时光渐渐地打破掉了外皮,终于露出了最璀璨的模样。
如果过去的伙伴在这里,一定会这样评价——刚见到他时,觉得他像离家出走的小少爷;熟悉后,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伙伴;而如今的他,终于成长为了一个成熟稳重的青年。
“爷爷,我很抱歉。”
林老爷子注视着面前这一直让自己引以为傲的青年,他从后者的眼神中看到了愧疚和恳求。
“但是,有件事我必须要去确认一下。”林麒认真地说。
“你要去确认什么?”林老爷子看着抿起唇角的孙子,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也不会说的。”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无数次了。哪怕这孩子给他一个稍微可信点的理由,他也不会糟心成这样。
“……对不起。”
“我可以不计较这件事。”
林麒的双眸中闪过惊讶之色。
“但是——”林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作为交换,你不能再拒绝我之前说过的那件事。”
“……”
“这些年来,你跑去追索血鹰,跑去寻找半虫人军团,我从来没阻拦过你吧?”林老爷子语气淡淡地说道,“就算是这次,我如果坚决要拦你,你是无论如何都去不了的。你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
“……”
“我有很多儿子,却只有你一个孙子;你爸爸有其他女儿,却也只有你一个儿子。正因为有我、你爸爸和你肩负着林家的责任,你的姑姑们和姐妹们才能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我们的责任。你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份责任就会落到其他人的身上。”
林麒深深地沉默了。
“你的年纪也的确不小了,所以,你需要一个妻子,更需要一个孩子。”林老爷子眯起眸,“就算你不要妻子,至少也需要一个孩子。”
“当然——”林老爷子补充说,“时代不同了,你如果真的对女人没兴趣,我也不会强迫你。哪怕你将来选择一位男性伴侣,我和你父亲也不会说什么多余的话。但后代是必须的。……你和我说句老实话,你和程家的小子真的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林麒的身体僵硬了。
因为他完全不明白这话题为什么会拐到这么奇怪的地方。
他强行抑制住扶额的冲动:“爷爷,您想太多了,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呵呵,胖子从来不觉得自己胖。”
“……”林麒嘴唇颤动了两下,最终只能说,“爷爷,我还有事。”
“别急,等我说完。总而言之,孩子是必须的——当然,现在科技发达了。”林老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只需要提供一颗精|子,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
“……”
“这是很容易的事。当然,如果你实在不会,也可以去专门的提取中心。”
“……我真的很忙。”说完这句话,林麒转过身,脚步匆匆地离开——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话题究竟会飞向何方。
“最迟回来之后,你必须做到这件事。”林老爷子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你真不打算结婚,就准备好抱孙子吧!”
林麒最终是落荒而逃。
直到再也听不到来自长辈的“魔音”,他才长舒了口气。按道理来说男性应该不那么容易被逼婚,更别提他还处于“黄金年纪”,就算再玩若干年也是正常的事。可是,他家爷爷这几年是逼得越来越急。他前年无奈之余,也试图向老爸求救过,最终只得到了一个馊主意“不想被催就去找个女朋友吧,带着她多在外面晃荡个几次,表现地性取向正常点,你爷爷就不会催你了”。
只为了摆脱麻烦就去玩弄他人的感情,他对这种方法敬谢不敏,并且对老爸表示了一定程度的鄙视。
老爸在被老妈收拾之余,很是无奈地说“谁让你欺骗感情了?你就不会真谈一个吗?”,之后还警告他“千万别玩什么冒牌女友,这种事瞒不过你爷爷的眼睛,他发现后疑心会更重的”。林麒觉得这提醒对他没用,因为压根就没想这么做过。至于真的找个女友什么的……
他伸出手捂住左边胸口,摸起来温暖而有活力,但这只是表象,内在其实极为寒冷——在它重新温暖之前,老爷子和老爸所期待的事,他大概是无法做到的吧。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也是相当不孝了。
八年来发生的事情很多。
许多人,许多事,都发生了变化。
比如说何希和梅丽莎最终走到了一起,并且与一年前结婚了;比如说血鹰在两年前的一次追击战中,进|入了一个临时跳跃点,至今都没有再次出现;比如说……
但他却始终没能找到最想找到的那个人。
八年来,她毫无音信。
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她那么爱折腾,走到哪里都能掀起“腥风血雨”。他一直认为半虫人军团叛变的事与她有关,可是,八年来她居然一直没有再次出现。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除非她在那场危险的战役中……
受伤或者……
不。
这种事不可能会发生。
所以他必须亲眼去确认一下。
他相信,凌叔叔的心中与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
而此时的凌晓,正被困在一个漫长漫长又漫长的梦境中。
梦境中的她,站在两面巨|大镜子的正中央。一面镜子中,她是人类的模样,穿着白色的吊带裙;而另外一面镜子中,她是一只漆黑的虫族,形态有些近似于蜘蛛,看来十分可怖。
有时,这面镜子更为清晰一些;有时,另外一面镜子更为清晰一些。
她很想从它们之间出去,然而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她试图打碎这两面镜子,它们却坚|硬地超乎她的想象。她很确定这里并非现实世界,却始终找不到方法离开。
但凌晓觉得,契机也许就快到了——因为这两面镜子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最后,几乎要将她挤压在中间了。出乎她意料的是,镜面并非是冰凉的,反而很温暖,接触的时候,让她觉得很舒适,甚至有一种即将被吸进去的感觉。
凌晓抱着膝盖坐在两只镜子之间,闭上双眸,最近,她困乏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并不是精力的问题,而是本|能……
她所不知道的是,睡着时,那两扇镜子渐渐“淹没”了她的双肩。她的身体,是真的被融入了其中。
而每当她放弃在梦境中的“挣扎”时,对外界的感知就会变得敏锐起来。就比如她知道,很多人都来看过自己。虽然看不到他们每个人的容貌身形,却又能猜到他们到底是谁,甚至可以用颜色来将他们分类。
比如说这个……
白色的。
好像同时包容了灿烂的日光与柔和的月光。
每当这个人靠近时,她就由内而外地察觉到一阵温暖。
无需接触,就能知道这个人正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妈妈。”
对,是时隔多年只来得及见上一面的妈妈。
再比如说……
绿色的。
亲切,和善,活力。
除了璐娜还会有谁呢?
还有很多人来看过她。
比如说芙兰阿姨,约书亚叔叔,还有——白。
他现在好像有些忙碌,每次来时,总有一点疲惫的感觉。但同时,他好像也终于找到了“目标”,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感。
每一次见到这些人,都能感觉到新的变化。
外面,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呢?
怀着这样的困惑,凌晓的意识再次朦胧了起来。
这时,如果有谁从外界看这只“茧”,必然能看到,它正在泛着微微的光,这正是即将“破茧而出”的标志。就像虫族的虫母出生时必然会经历一次破茧一样,半虫人的半虫母同样如此,不过因为身体的限制,这次蜕变往往是在出生若干年后才会开始。
关于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因为目前为止的半虫母只有沈雨泽与凌晓两人。
从这个意义上说,沈雨泽是有些倒霉的——正是因为不知道这件事,她才没做好充分的准备,这才导致了蜕变的不完整。相较于她,一切都被安排好的凌晓,实在是幸运太多。但即便如此,结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而此时,沈雨泽还在为另外一件事烦恼着。
“陛下,这是人族那边的到访名单。”
沈雨泽看到名单后,沉默了片刻,她默默地划去了一个名字,才将它递回芙兰的手中:“就这样吧。”
芙兰正色说道:“陛下,眼下晓晓正在关键时刻,我觉得她很需要父爱的关怀。”
“你是在怂恿我改嫁吗?”
“……”芙兰突然觉得脖子一凉——然而并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芙兰表示这个锅我不背,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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