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卷果然如无名所说的那般多又杂,师轻青坐在这里不吃不喝已经快要一天,犹是没有看完。中文★网w√w w .★8★1 z w★.★
好在此处倒不并像其他五部,就是深夜仍是与白天的人数一样……
师轻青正在查看目前长治四年的案卷,上面记载着吴楚一家官员因通敌叛国入狱,一家一百八十余口人命全都在午门斩……
正要细看下去,却突然闻见一阵香味,像极了云阳馆里黄师傅做的秘制肘子,勾起了师轻青极力克制下去的馋虫,一定是无名又来叫她吃东西了。
抬起头正想叫无名赶紧走,突然见一人一身白衣素袍,单手提着云纹食案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我就知道你没吃饭,路过这里特地来看看你,来,快腾个地儿出来,把它解决了。”盖清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师轻青甚至都能从朦胧的光线里看出他略微弯起的嘴角。
“盖先生,你怎么来了?”师轻青还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盖清居然会来这里。
盖清将食盒递给师轻青,笑道:“关于昨日那个文书贵乃是东吴的探子一事,皇上命我彻查是否还有同谋,所以有些来看看有没有线索,没想到听秋大人你一天都没吃没喝了,所以带了这个东西给你。”
“在看什么?”
师轻青想起无名所说的案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的,便不动声色地将案卷合了起来,笑道:“是在看长治四年的案卷。”
盖清走过来时经过高台烛旁,刮起阵阵清风,烛火轻轻晃了晃,印着盖清的脸忽明忽暗,像是月圆之夜时花街上头卖的半脸面具,唯有笑意不变。
“原是如此,刑部的案卷我不宜察看,你还是将它收起来,把东西吃了吧!”
师轻青心内顿觉惭愧。合着人家心里敞亮着呢,根本就没想看。
不由尴尬一笑,“是,盖先生可曾有用过晚膳。不如一起吧?”
“无碍,我叫小厮只备了一人份的,我待会儿回去随便再用些就好了。”盖清笑着拒绝,将师轻青合起来的案卷帮忙搬至一旁,又将食盒打开拿出里头的秘制肘子摆放到师轻青跟前。
“咦。还真是肘子啊,方才我还以为我闻错了。”师轻青见到肘子实在是难以抑制,还记得师轻青有一次与若烟两人偷偷溜下书院去云阳馆,恰逢黄师傅出新菜,此肘子便是其中一道,肥而不腻,软糯却又富含嚼劲,香甜中又有丝丝的辣,让人回味无穷,只一口。师轻青就爱上了。
“嗯,有次无意中看到你与刘家小姐在书院偷吃,所以便记下了。”
“什么偷吃……我那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吃。”师轻青忍不住白了一眼盖清,这人说话总是焉坏焉坏的,还总是一本正经的说,让人无端生出一股无名火,但念在他带来了想念许久的肘子,便不与他计较了。
“是,帝姬说的是。”说完,抱拳躬身行了一礼。一揖到地。
气得师轻青直吃剩的骨头往他身上,“你严肃点儿。”这可是刑部呢。
“在下堂堂一教书先生,还有不严肃的时候?帝姬,切莫妄言。”
师轻青:……
师轻青望着微微跳跃的烛火以及近处‘一本正经’地将自己逗乐的盖清。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定是因为肘子太过美味,就连不远处囚犯一直凄厉地哭喊都觉得动听了许多。
“盖先生,走吧,我请你吃去好吃的,瞧你这瘦弱的身子,再过几日风大的时候就能给你刮跑了去。”
“怎会。我门前住了棵桃树,若要吹走我定会紧紧抱住它的。”
“……你怎么那么喜欢种这些?”
“也许就像帝姬喜欢吃肘子一样吧!”
“这好像不是一个意思吧?”
“古人云,物本是一体,体无一物,乃是一个意思。”
“哪个古人?”
“……”
师轻青只记得那夜月色正浓,微风正好,眼前的人和煦如光,温润如玉,斜阳入水,晕开了波澜。
好像,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两人去云阳馆大开杀戒地宰了一顿后,互相撑着肚皮回了各自的府里,其实说来,真正撑爆肚皮的也只有师轻青了。
“帝姬,微臣就到这里了,帝姬自己能进去否?”盖清望着师轻青微醺的模样有些担忧,还是不放心地道:“我去帮你唤个人来。”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师轻青眯着眼睛将手从盖清手里挣脱出来,转身往府里走,嘴中却念念有词,“奇怪,为什么盖清有张脸,门也有俩个门,爹爹为什么突然要修俩个门呢?我该往哪个门走?”
盖清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几步对着师府守夜的家丁道:“帝姬喝醉了,你去请人过来接一下,我不便进去拜访了。”
那侍卫躬身应了句是,转身便往里走,帝姬深夜喝醉与男子一处乃是大事,侍卫不敢耽搁,着急火燎地往青园走去。
却不想因走得太快突然撞到了一人,那侍卫定睛一看,神情闪过一丝慌乱忙跪倒在地给师四小姐请安。
师疏影捂着被侍卫撞疼的胳膊,斜眼扫了一眼下跪何人,随即一脚踢了过去,“狗东西真是不长眼,后面莫不是有恶鬼追着你,竟敢撞本小姐。”
那侍卫有苦说不出,只暗自懊恼撞的是四小姐,咬着牙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道:“帝姬在外头喝醉了,盖大人让奴才进来请嬷嬷出来接一下。”
“盖大人?可是盖清盖大人?”
“正是。”侍卫不敢迟疑,忙答了。
“他自己怎么不进来?”侍卫也不知其中缘由只是将盖清的话如实转达,以为四小姐定又要乱一通脾气,不想却听她说:“罢了,你不用去请橦嬷嬷了,我去扶帝姬进来便是。”
那侍卫起身之际恍若迷迷糊糊地听到一句‘他居然连师府都不愿意进了’的话,可一抬头却见四小姐已行至大门,不禁摇了摇头,想必是听岔了。
门外,师轻青抱着盖清的手臂正笑得眼都微微眯起,嘴里念念叨叨地不知说着什么,盖清笑得一脸温和正十分有耐心地答着,不厌其烦。
师疏影心里突然划过一丝不安,许是被自己心里的这种不安吓着,竟然就这样看着她们二人一直呆在一处良久,都未曾出声……
还是盖清偶一侧头才瞧见了门口的师疏影,他对着她淡淡一笑,“你来啦!”语气熟稔如旧时好友。
师疏影的不安突然就被抚平了,迎上盖清清澈无波的目光回以一笑,“嗯,我来接帝姬进去,劳烦盖先生了。”
“不必,那在下告退。”说完,便将师轻青的手递交到师疏影的手里,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师疏影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一改方才的轻柔口吻,对着门口的侍卫斥道:“今日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是。”侍卫躬身行礼,面色如常,仿若方才一幕未曾生过一般。
师疏影淡淡点了点头,望了望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师轻青不免怨怪一句,“怎喝得如此烂醉……”
夜凉如水,突如其来地一夜春风,吹绿了柳梢头,吹红了窗前桃花苞,也吹乱了尘埃落地地一地飞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