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西南角,有云梯万万里,顺阶而下,所落之处乃是锦缘水乡。
而有一湖,名:镜湖。
这镜湖,是锦缘水乡的后花园,是天上神仙的落脚处,红尘僧人的明镜台。
所谓是:水映天上云,不知云在天。
着竹青衣的神仙一壶没一壶地灌着酒水,顷刻间,那凤眼真真地成了醉眼。
他是仙界凌霄神尊百里长卿,此时正从蟠桃会上溜了出来。
男子缓步而行,行在镜湖长畔。
突然,镜湖中央青光大现,一泻千里,惊得四周飞鸟都簌簌飞起,蹿离此地。
他唔了声,醉眸微微眯起,疑惑喃喃,“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这妖异的青光是以镜湖的中央扩散开来的……
而那镜湖中央,是——只正在羽化登仙的丹顶鹤。
它的羽毛正在渐渐地褪去,隐约有了一点人形,虽然不甚明显,还是一只丹顶鹤的样子。
正在胳膊上的羽毛将要褪去时,一道浓重的阴影自天际而下,一只手直抓它的脖颈。
“嗯?是一只鸭子,看起来味道不错的样子。嗝—今天的晚膳就先拿你来开荤了。”
酒的后劲使他说出的话语有些模糊不清。
男子拍了拍鸭子的肚子,试了试她的斤两,很是满意。
他一手拎鸭,一手拿酒,潇洒恣意地踏湖而行。
手中鸭子不由仰天嘶鸣,一声鹤唳直入青云。
男子深感刺耳,又觉手中一沉,朦胧醉酒的眼眸懒懒地一瞥。
这不瞥还好,一瞥更是惊得他转手抛了鸭子,一甩衣袖,遮住了那汩汩流血的胳膊。
什么东西,是人是妖还是他的烤鸭?
竟敢咬神呢?
早知道他就先把它就地烤了!
“噗通——”一声,一女子翻入水中又浮了起来。
她找了一片硕大的荷叶,学着男子踏在上面。
她踏而不稳,一个劲儿大喘着粗气,脸色通红。
此刻她身上的羽毛已经完全褪去,只有氤氲的雾气当作她的衣裳为她遮羞。
“你这个人!什么鸭子,我明明是只鹤!还是一只血统高贵的丹顶鹤!”她调整呼吸,开口大辩。
男子懒得看她,只道了句:“看来,今天开荤是开不成了啊——”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大步走开。
她见男子这般作态,不免火从中来,刚走了两步,被一白衣盖住了脸,立刻遮断住视线。
她虽懵,但也骤然知羞,管它这衣服来自何方,一把拽下白衣,胡乱地将白衣套在了自己身上。
那白衣本是男子穿着,套在她身上反衬得她身材娇小。
“慢着!你这个人,谁让你走的?!你难道不知道做了坏事是要道歉的吗?!”她快步追上,施出一道妖异红光直打他的后背。
男子没住步子,足下生风,那红光没等近他的身便在他后面没了影。
她看男子有点道行,也不打算跟他法力对法力,直接来了个近身搏斗。
她指甲瞬间变长,尖作利器,猛地向他抓去。他一侧身,她扑了个空。
十招过后,她竟碰不到男子的半边衣角。
她有点急了,于是,“砰—”地冲他的脸上砸去,男子蹙眉,用酒壶挡了个实,“本尊还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我听过喝醉酒看不清手指的,你这个酒鬼,怎地连我这么大一只鹤都看不清?”
“适才就是你横抓一把,破坏了我登仙。你难道就不想表示一下吗?”她妥协,堵在他跟前道。
男子脚步这才顿住,慢条斯理地收回酒壶,睨她一眼,轻吐出六个字:“你这小妖,倒是大胆。”
“你这美人,倒也算好看。我且问你,你可是一人守空房?你要是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表示的话,过来给我压寨也是极好不错的。”
以前她和那只海鸥出去厮混,他可没少教她一些抱得美人怀里卧的法子。
如今可算是派上用场了,她可是第一次见到个这么好看的人儿,起码比海鸥要好看多了。
百里长卿凝眸,仔细一瞧,这姑娘长得还行,小包子脸,一柳叶眉,杏眸皓齿,笑起虽没旋起两个酒窝,倒也算得上是维维可爱。
只是再一细看,她的身形倒是有点怪异……
她的背后鼓鼓囊囊的,像是在身后腰间塞了一个绣花枕头,让人看起来不禁发笑。
她本是一只鹤妖,已到成仙化形之际,怎料她化形未成,还留了一处羽毛。
难免不令人猜疑这是哪家的傻丫头,乱入了这湖中央,倒也不怕淹死在湖里……
“荒唐,我乃九重天上的凌霄神尊!非美人!岂能被你随意压寨?!”他凌厉起语气,断然回绝!
她被他骤然拔高的声音唬得一颤,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他一眼。
这人浑身上下虽透着一股酒气,一丝懒惰,但端正一瞧,却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他眼睛是一双丹凤眼,只是那眸色如淡眉一样,极淡极轻,在阳光的挑弄下微微地浮了一点茶色,还是红茶色呢。
他鼻梁高挺如异域人,下颌线却轻柔,如同他整个五官一样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人有男女,你又怎非美人呢?莫不是你非男非女?”她有意无意地撩了下自己略湿的发尾,调笑道。
他登时哑然无声,宽大的衣袍随风飘荡,漾了一池清水。
他说:“本尊非人,乃神。姓百里名长卿——本尊瞧你这小妖,倒是是胆大得无知很。本尊乏了,要回去了。你要同本尊一起吗?”
这次换她怔然在地,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