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碧波荡漾的大河上,一艘大船静静的飘荡,画舫中,战南天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泛白,嘴角干裂,嫣红的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中流出,紫色的外袍也失去了原来的颜色.他的另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边,手中一颗黝黑的珠子散发着莹莹光彩,流出来的鲜血仿佛受到召唤般,一滴不剩的被珠子吸收,随后消失不见.
"殿下,让墨给你包扎伤口吧?"说话的是一个黑衣男子,男子绷着一张脸,神情有些肃穆,他正是修罗殿的墨护法,也是战南天的贴身侍卫墨羽.
"不用了,这是我罪有应得."战南天嘴角扯起一抹苦笑,似乎胸口流血的并不是他自己的.
"这剑上明明无毒,为何鲜血无法止住?"看着明显不合常理的伤口,墨羽的眉毛都快皱成了一条直线.
"无法止住不是挺好的吗,可以让我多痛一会儿！"战南天喃喃道,似乎还沉浸在之前的伤痛之中.
"殿下,这样下去你的血会流尽的！"看着战南天越来越苍白的脸,墨羽惊呼道.
战南天连眼眸都没有抬一下.
"殿下,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样做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如果连你都倒下了,那谁来守护浅歌宫主?"软言相劝不行,墨羽干脆用起了威胁.
果不其然,一听到凤浅歌这个名字,战南天涣散的瞳孔马上找到了焦距,整个忽然就醒了.
"拿药来！"战南天支撑着靠向船壁,用力的扯开了胸襟的衣服,随着这个动作,大船微微摇晃.
"是."听到战南天主动要求包扎,墨羽眼中亦是一亮.
"逍遥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眼眸微张,倚靠在船壁上,战南天的声音格外的轻,也格外的沙哑.
但墨羽还是听到了,将药瓶递到战南天手中,低声回道:"现在武林中所有人都在通缉殿下您,大家似乎都知道了是殿下盗了妖丹,幸好我们提前将修罗殿的人转移了,这才未受到任何冲击！"
"恩,还不算太差！"应了一声,战南天刷的睁开了眼,目光一凛然,将手中的药瓶往自己的伤口上倒.
白色的粉末遇上猩红的血水马上就被浸透,不断有气泡从伤口上冒出,鲜血也有止住的迹象.
伸手扯过一片衣角,战南天眼也不眨的往自己的胸口上按去.
"唔~"一声闷哼在这寂静的深夜中格外的刺耳.
墨羽皱眉,伸手接过战南天手中的布条道:"殿下,还是我来吧！"
淡淡的瞥了墨羽一眼,战南天本想拒绝,但脑中传来的晕眩感还是让他本能的交出了布条.
墨羽的手法很利落,三两下就将伤口包的严严实实,不再有血液流出.
"碧落宫有什么动静?"沉默半晌,战南天忽然问道.
"殿下问的是浅歌宫主吧?"
战南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动静,既没有参与大家对于修罗殿的讨伐,也没有就此离开,反而跟着凤九殿下一起去了东霖皇宫,之后就再也没有从宫里出来过,宫内暗卫众多,我们也不便查探."墨羽眉心一锁,详细解释道.
"是吗?"战南天了然笑笑,只是这一抹笑意格外的苦涩,左手中握着一颗妖丹把玩着,似乎在想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战南天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道:"把他交给龙寻,告诉他,本殿下答应他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他答应本殿下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如愿！"
"是."墨羽微微颔首.
"殿下,喝药."船外,龙跃拿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这是现熬的药,还氤氲着淡淡的热气,他一入船舱就带来了淡淡的药香,让人精神一凛.
"嗯."战南天懒懒应一声,想来也是累了,将手中的妖丹扔到了墨羽手中,自己重新躺会了船上唯一的大,幽深的眸中有些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墨羽:"青龙那边可有消息?"
沉默了会儿,墨羽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没事."
"是吗?"眼眸垂下,伸手接过龙跃手中的药碗,"听说那个老女人已经等不及了,是真的吗?"
闻言,墨羽浑身一震,遂即垂在腰侧的手微微一握,道:"太后目前只是下毒,其他并没有做什么."
"希望吧！"战南天淡淡点头,借着药碗中残留的药液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杀！
看着这个字,墨羽与龙跃皆默不作声.
"我已经给了她机会,只是她没有珍惜,那也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怪只怪她不应该算计到她的身上,就算她是她的亲人,我也绝不姑息,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闻言,墨羽和龙跃同时一颤,继续默不作声,这一刻,在他们眼中的太子殿下仿佛不一样了,多了一分轩辕凌天的杀伐果断与凤无殇的拿得起放得下.
"下去吧."看看已经空空如也的药碗,战南天重新合上了眼眸.
"是."
而同一时刻,一间精致.[,！]典雅的客房中,凤浅歌正怔怔的望着自己的碧洛剑失神.
在宫灯的照耀下,碧洛剑熠熠生辉,尤其是剑尖那一抹红格外的耀眼.没有像以前一样擦去剑上的血,凤浅歌伸出几根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丝."
倒吸一口凉气,凤浅歌失神的看着不小心划伤的指尖,从征神中醒来.
"宫主,你没事吧?"她的身后,影三一直在关注着她.
"没事！"
"还是包扎一下吧！"影三麻利的拿来一块手帕,缠上了凤浅歌的指尖,鲜血浸染了手帕,在手帕上留下点点红星.
"影二回来了吗?"从逍遥殿到这里,一路上凤浅歌问的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
"还没有！"又是一样的答案,影三每每说起都会觉得心情沉重一分.
"还没回来,是回不来,还是不想回来！"凤浅歌喃喃道.
"宫主."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外至内推开,一身黑衣的影二皱着眉走了进来.
"怎么?终于敢进来了?"凉凉的一句话,从凤浅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闻言,影二脸上表情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立马求助的看向影三.
凤浅歌不笨,她知道影二早就回来了,之所以一直没有进来,恐怕因为带来的是坏消息,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凤浅歌给了她们足够的时间.
"属下有罪,不该欺瞒宫主！"影三跪了下来.
"一切都是属下的错,是属下错信他人,知情不报！"影二也跪了下来.
影二的五官比较刚硬,如刀削斧凿,影三的就比较柔和,就像一张水墨画,然后就在此刻,两人的表情确是出奇的相似.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听到三人清浅的呼吸声,影二影三将头埋的很低,谁都不敢起来.
"怎么?没有话对我说吗?"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凤浅歌淡淡道.
"属下知罪！"异口同声的话再次从两人口出说出,
"既然知道错了,还不起来,难道一定要我罚你们你们才肯说出来嘛?"忽然凤浅歌脸上勾起一抹淡雅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好像不是那么差.
两人抬头,她们知道这次凤浅歌是真的发怒了.
"从逍遥殿出去后,龙跃也失去了踪影,九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影三马上回道.
"哦?"凤浅歌略略沉吟,然后对那两人道,"不用再查了."
"宫主?"
"修罗殿主不想让人找到,就算是碧落宫也不行！"凤浅歌在笑,但是笑意却十分冷.凤眸一转,对上一脸担忧的影二影三道:"这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宫主,既然想要找他,为何还要呆在这里,如果宫主亲自去找他,他一定会来见宫主的."影三没有依言离开,不解的问道.
"没有的,若他想躲我,就是我自己去找了他也不会出现."凤浅歌语气低沉其意却坚,"这件事你们不要再想了,该出现的始终会出现！"
"宫主就不怕那些江湖中人先一步找到他?"影三依旧没有离开.
"影三,你管的有些多了！"凤浅歌是真的有些恼了,这是她一直想要回避的问题,但影三句句都戳入了她的痛楚.
影三敛眸,有些不知所措.
"我很高兴你会关心我,让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说到这句凤浅歌的脸色马上变得和缓起来,仿佛之前生气的就不是她.
"但我也很不高兴你让我马上面对那些事！"忽然凤浅歌的声音一冷,语气中隐隐有些警告.
"是."影三一脸诧然.
影二,影三退下后,房中静悄悄的,看了看手指的伤口,凤浅歌随手扯掉了上面的手帕,指尖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心上的伤依旧在隐隐作痛,扫了一眼自己刚才残留在剑尖的血迹,新的血迹已经与旧的完全融合在一起,看不出一点异样.
凤浅歌忽然笑了,但空濛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过了那么片刻,马上又温雅如常,再次用受伤的指尖碰上利刃,喃喃自语道:"明知道会相互伤害,还是那么做了,战南天,你变了,不过我喜欢！"
说完,凤浅歌抽回了自己的手,唇角渗出一抹淡笑,冰冷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