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来到一处小山坡上,白竹便小心的走着,背后猛然被人推了一把,他便跌跌撞撞的滚了下去,怀里的木柴也散了一地跟着滚了下来。
好在那山坡没有多高,白竹这才没受什么重伤,只是好几处都擦破了皮。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尽管如此,白竹还是强忍着身上的痛感,将那些个木柴都捡了起来。他想着自己这身体恐怕也不方便再继续了,便喊了几声:“纤钥,纤钥……”
良久,林中才出现那孩子,道:“干什么?”
白竹道:“我刚才摔伤了,我们现在回去罢。”
小纤钥只是冷漠的瞪了他一眼,道:“真是没用。”
白竹只好苦笑着,抱着木柴下山了。
花凝晚上回来的时候,便买了些食材和颜色漂亮的布匹和针线什么的。
她进了屋便将大大小小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只见白竹躺在床上,脸上还有好几处擦伤。
花凝紧张的坐到他床边,道:“白竹,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白竹露出苦涩的笑容,道:“我没事的,只是下午去山上捡木柴的时候摔了一跤,你别担心了。”
花凝想起先前曾经给小纤钥买的跌打损伤的药膏,便连忙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有些抱怨道:“纤钥,你怎么不把药膏拿出来给白竹擦一擦?”
小纤钥原本心里就不满她这样着急心疼白竹,被她这样一埋怨,心中委屈到了极点,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竹连忙劝道:“别怪孩子了,他应该也是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花凝被他哭的心烦意乱,原本她和小纤钥一起住着,偶尔他有些个小脾气什么的她也都能忍耐。许是有了对比的缘故,跟白竹的温柔体贴相比,小纤钥倒成了个爱闹脾气的了。
花凝道:“别再哭了,我没有怨你的意思。”
小纤钥见她没有要过来哄他的意思,便强行忍住心中的委屈,憋着叫自己不哭出来。
花凝将药膏拿到白竹床边,轻轻给他擦着药,道:“把衣裳脱了我瞧瞧,还有没有哪里有伤口。”
白竹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听话的将衣裳解开,果然胸口上,手臂上,后背上也到处都是擦伤。
花凝瞧了那些伤口,心中难受无比,道:“疼不疼?”
白竹摇摇头,笑道:“不疼的,我一点都不疼,你别担心我了。”
见他这样坚强,花凝更是觉得心疼,她上上下下的给白竹擦好了药,便道:“你在床上好生躺着,我出门去买些熟食回来吃。”
白竹道:“我没事的,我来做饭就好了。”
说着那人便要下床来,花凝连忙拦住他,道:“不要勉强自己,白竹,我看着会心疼的。”
白竹张了张嘴,从未有人说过心疼他,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情感涌现了出来。
花凝刚要出门,又想起刚才还在哭着的小纤钥,便低声问道:“纤钥,跟我一起出去买吃的好不好?”
那人眼中还含着泪水,十分委屈的样子,花凝见他不回答,便牵起他的小手,往屋外走去。
路上,花凝道:“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生气的。”
小纤钥喃喃道:“你刚才好凶,你从来没那样对过我的。”
花凝有些心软了,道:“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纤钥乖,别生气了好不好?”
小纤钥拖着哭腔,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白竹,想要嫁给他?”
她喜不喜欢白竹?应该是喜欢的吧,白竹那样温柔体贴,又十分贤惠,最重要的是长得也颇不错的。这样一个男孩子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她这般想着,便点点头,道:“是啊,我很喜欢白竹,想嫁给他。他人那样好,纤钥不喜欢他么?”
小纤钥沉默了,她真的喜欢白竹,他心里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样难受。
花凝想着他大抵是担心自己跟白竹在一起会冷落了他吧,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便也没有多想。
到了市集,花凝便买了许多熟食,路过卖糖果的小摊子,便买了几颗给小纤钥。
小纤钥手里拿着那几颗糖果却没有半分开心,心里的难受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他只要一想到花凝的温柔以后都会对着别的男人,不会再分给他,他便觉得要死过去一样难受。
花凝见他还是闷闷不乐,便低声道:“纤钥,你到底怎么了?”
小纤钥喃喃道:“你喜欢白竹什么?”
花凝想了想,道:“喜欢他做饭那么好吃,喜欢他说话柔声细语,喜欢他待人温柔体贴。”
小纤钥听着她能说出白竹的这么多优点,心中顿时自卑起来,是啊,这些都是他没有的。他不会做饭,又爱撒娇喜欢闹脾气。
他没有再说话,两人便一直沉默着回家去了。
小纤钥晚饭吃的也很是心不在焉,花凝还是和白竹说说笑笑的,叫他看了很是刺眼。
他没吃多少便觉得吃不下了,随即便上床躺下了。
花凝瞧着他落寞的身影,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叫她说不上来,就像是被石头压着一般难受。
入夜,花凝还是没心没肺的睡熟了,小纤钥便睁开眼睛看向她,他鼓起勇气俯下身子吻住了花凝,细细研磨,反复辗转。
花凝似乎有些不适,便发出一阵呜咽声,吓得小纤钥一个闪躲。怀里的一个硬硬的东西便掉了出来,他连忙捡了起来,映着从窗户渗进来的丝丝月光,他看清了那是一块玉佩。
小纤钥想起来了,那日洗澡时便发现了这块玉佩的,可这是从哪里来的呢?他细细的思索起来,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男子道:“你听到没有,你若送了我这块玉,我便能对你死心塌地的,这么划算的事,你不做?”那人语气撩人,最后一个字还带着微妙的尾音,听着格外勾人。
身旁那姑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似乎有些生气,但还是买下了那块玉。
小纤钥只觉得头疼欲裂,那个男子和女子到底是谁呢?
忽然,更多的画面涌入小纤钥的脑海中,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全部出现在脑海中,很快小纤钥便疼的晕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他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花凝和白竹在烧火做饭。
沈纤钥全部都想起来了,他是来唤醒阿凝的,可之前的小纤钥的记忆依旧在他脑海中。他觉得自己头上要长草了,心中气愤无比,道:“花凝,你给我过来。”
花凝和白竹都愣住了,沈纤钥忘了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个被花凝收养的小孩子。他刚才那气势汹汹又理直气壮的大喊,可不是他现在的身份该做出来的事情。
花凝不知为何,听他这样喊,心里反而觉有些熟悉,便顺从的来到床边坐下,道:“纤钥,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做噩梦?他沈纤钥醒过来瞧见这两个人卿卿我我才真是做噩梦呢,这个花凝真是一刻也不叫他省心。外头还有个薛音想撬他墙角,梦里竟还有个白竹。
他想的果然没错,若是他不百般勾引她,她定是不知跟哪个买回来的野男人相好呢,真是叫人生气。
沈纤钥气鼓鼓道:“人家冒着生命危险进来救你,你倒好在这里给我醋吃,真是个没良心的。”
花凝叫他说糊涂了,她伸出手来轻轻的覆上他的额头,道:“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她一连串的动作更是叫沈纤钥心里气愤,他拍开花凝的手,瞥开眼睛不去看她,他还在生气,别想着蒙混过关。
花凝见他又开始闹脾气,便叹了口气,不去理他。
白竹见两人似乎气氛很是尴尬,便打圆场道:“饭做好了,纤钥也快些起身吃饭吧。”
沈纤钥瞪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道:“我不吃了,看见你就没胃口。”
也不知道是谁,原本想着只要花凝醒过来便什么都听她的,要乖乖的。可如今一见到花凝和别的男子在一处,他便气的恨不得将天都闹翻了。
花凝只是觉得他有些古怪,明明平日里很是乖巧的,怎么偏偏今日竟这般嚣张跋扈。或许是自己平日里太宠着他了,将孩子宠坏了,想着老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纤钥没有父亲,便是她的过错了。
这样一想便觉得不能纵容他的坏脾气,以后更要无法无天了。
花凝起身坐到桌旁,白竹看着沈纤钥,道:“纤钥,快过来吃饭吧,你还在长身体,不能饿着。”
沈纤钥正要开口,只听花凝道:“别管他了,他不吃,我们自己吃吧。”
听了这话,沈纤钥只觉得委屈的要哭出来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每次他生气了她都会哄他的。如今是有了这个白竹,便不要他了是不是?
沈纤钥生气的踢着腿,白竹瞧见他气的不行,便低声道:“还是哄哄他吧,毕竟是个孩子,这样不吃饭怎么行呢?”
花凝回头看了他一眼,沈纤钥气的连忙转过身去不看她。
花凝见他这样无理取闹,心中更是坚定了起来,道:“别管了,吃饭吧,他若是饿了自己会过来吃饭的。”
白竹也不好再劝了,便埋头吃起饭来了。
沈纤钥真是要被花凝给气死了,他想起昨晚问花凝是不是喜欢白竹,想嫁给他,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什么会做饭,温柔体贴什么,不过是个相貌普通毫无特点的男人罢了。
沈纤钥缓缓转过身来,桌前坐着的那两个人看起来那样和谐,好像本就是一对寻常夫妻一般。
这个和谐的画面叫沈纤钥看了心中烦躁不已,花凝喜欢上别人了,她喜欢别人了。
沈纤钥忍不住落下泪来,心里的委屈和酸涩便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还说什么最爱自己的。有了新欢她就不要他了,越想越委屈,越委屈便哭的越大声。
终于,他的哭声惊动了花凝和白竹,白竹低声道:“你快去哄哄他吧,瞧他哭的多伤心啊。”
花凝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道:“明明是你自己不肯吃饭,怎么还哭起来了?”
沈纤钥难受极了,他转过身去不理她。
花凝将他的身子转过来,给他擦着眼泪,道:“别哭了,过来吃饭吧,你看你哭的小脸都不好看了。”
这话一出,那人的哭声果然戛然而止了。
沈纤钥最看重自己的那张脸,虽然现在的身体还只是个九岁大的孩子,但依旧想在花凝面前漂漂亮亮的。
花凝见他不哭了,便忍不住低笑,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下来吃饭,好不好?你不是很喜欢吃白竹做的饭菜么?今天有你爱吃的胡萝卜,快来尝尝。”
沈纤钥喃喃道:“我不爱吃胡萝卜。”
可前几日明明挺喜欢吃的啊,花凝心中满是疑惑。
其实沈纤钥本就不是天生便不爱吃胡萝卜的,他是在娘亲死后的那一年里,常常吃些破菜叶什么的。有一回他吃了一根烂掉了的胡萝卜,导致他上吐下泻的,从此便对胡萝卜恨之入骨了。
可他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吃过那烂胡萝卜,自然不讨厌胡萝卜。但沈纤钥可是有那段记忆的,他才不要吃胡萝卜呢。
“总之,下来吃饭吧,要不,我抱你下来好不好?”
沈纤钥见她服软,这才张开双臂示意她抱自己过去。
花凝摇了摇头,今日纤钥和以往真是大有不同。虽然他这般胡作非为,但花凝心中却觉得意外的熟悉。
将人抱到桌前坐下,花凝递了双筷子给他,道:“快吃饭吧。”
沈纤钥冷哼了一声,才接下筷子。他吃了两口,只觉得这普通的饭菜竟比他府里的小厨房做的还要好吃,心中更是不满,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他抬头看了一眼白竹,那人正面带笑意的时不时瞥向花凝,眼神中饱含着情义。
这个混小子还说什么配不上阿凝,明明就在用眼神勾引阿凝。
这等事原是他沈纤钥的本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比花凝还要矮上一头的身子,暗叹不争气,他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吸引花凝?
他的漂亮,美艳都变成可爱了,他现在的模样和阿越生的又很像,真是忍不住怀疑花凝潜意识里会将他当成阿越。
白竹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关心道:“纤钥,怎么了?今日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么?你喜欢什么我下回做给你吃。”
难怪非要认他做什么儿子,想起前几日他还喊阿凝叫娘亲,心里羞愤难当,自己可真是不争气,哪有随便认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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