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第一日,是陛下给秦淮定下的庆功宴,也算是为秦淮补上生辰。
这几日来几个原本出现瘟疫的城池,都因为最新研制出的药方而全部治愈,襄州民情也逐渐缓解,有大好的趋势。
再加上沐莞卿的有效宣扬,秦淮的名声陡然产生了变化,街头巷尾都是这位公主夜闯襄州的故事。
每个茶馆的版本各不一样,可一样的是秦淮风头正盛,大有往日柳宴心的势头。渐渐的,也不再有人说秦淮并非皇室血脉,反而称赞秦淮关怀天下,是皇室表率。
今日的皇宫热闹非常,似乎是家宴,又并不是家宴。
宴会还是由女官主持,平南王一家扒着皇后一族不肯松手,自然要露面,还有青伯侯一家,既然这样在皇宫住下了,就没有缺席的道理。
后妃当中,除了中宫皇后,自然还有淑妃,安妃,董嫔。
秦淮记得当初答应过濮辰明的话,在她的生辰宴会上,会用濮辰明献给她的金盏梅,同样也会为他大肆宣扬,确保他的生意做得红火。
濮辰明自然是高兴的,秦淮这才得了多么大的荣耀,这就给他卖酒,消息刚放出去,这半个月的货就被订购一空。每日还有十几家酒商在明清酒楼外头徘徊,非要和濮辰明做成这单生意。
要是现在浔阳哪家酒楼没有秦淮亲自取名的金盏梅,估计都不好意思开门做生意呢。
不过这一次能够缓解瘟疫并不是秦淮一个人的功劳,她还邀请了甘子晷和尹文则一同参加这次的宴会。顺便在父皇面前推举一二,让甘子晷能有机会进入太医院,这样她也不算食言。
“公主,这是尚宫局新送来的衣服首饰,说是为了今天的赐封特意定做的。”
明月领着几个宫人走进来,手里还端着新鲜出炉的宫装吉服。
这一身橙红发亮的衣裳看着就极为精致,袖口描凤纹,肩上落彩云,每一颗扣子都是琉璃烧制的,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而她今日的妆容也是大有文章,粉黛敷面,珍珠花钿;眉若远山,眼似秋水,丹虹的口脂将秦淮的妩媚放到了最大。
“尹姑娘可准备好了?”
秦淮为自己带上那分量极沉的耳环,心里早有打量。
“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彩霞今儿也是一身新衣裳,就连发髻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若是不知道,还以为她这是要去见情郎呢。
不过女孩子就该穿这样明媚的颜色,秦淮这儿规矩没那么重,只要她们喜欢,一切都不重要。
“让她先去宫中吧,想来濮辰明应该能和她在宫门口偶遇。”
秦淮估计好了时间,估计磨蹭了一会儿,和所有宾客进宫的时间错开,预留出合适的时间差。
“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万一尹姑娘发觉……”
明月还是有所担忧,想着寻找更好的时机。
尹文则虽然不晓世事,可她也不笨,秦淮在襄州那会儿都已经说得那样明显了,她还是愿意跟来,难道真是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柳宴心吗?
“既然她随我来到浔阳,便知道和濮辰明的见面是躲不开的,想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正等着我牵桥搭线呢。”
老谷主毕竟是她的恩师,这么多年的关照,老谷主只有这么一个心愿,她作为弟子,理应相帮。
秦淮的庆功宴会,自然由秦淮说了算的。这次她不想再让顾白修在角落里注视着自己。她要和顾白修一起,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今日让顾白修和我一同前往。”
“这……这是为何?”
“因为喜欢。”
装扮的时间变多了,自然扮相上也是花了大功夫的,乃至于秦淮在宫门外走下马车时,都能看到无数错愕的百姓。
今日围观在此的百姓,多半是带着对秦淮的敬意而来,也是由衷的想要祝愿公主,只是没想到这接连进入宫门的人,都是这样的超凡脱俗。
这天榆顶梁柱沐莞卿自然是不必说,可她身边的天下商贾第一人濮辰明,却是吸引了一众少女的目光。
那些人亲眼看到顾白修从公主的马车上走下来,周遭充满了八卦的味道,竟然还有人当朝昏厥过去。
是啊,这样一位面若星辰的白衣男子,周身是无边贵气,那样温润的目光,自然的动作,和公主简直就是一对璧人。
难道……完成了襄州瘟疫的平定,这还有特殊成就奖励?
早就观察到顾白修人气的濮辰明眼轱辘一转,就在秦淮进入宫道之后,飞快的搂过了顾白修的肩膀,拉着他到一边说悄悄话。
当初他邀请秦淮为金盏梅取名的时候,就是看中了秦淮身上的争议,和当初百姓们对她的褒贬不一,没想到仅仅十天,这份投资就有了飞速的提升。
且顾白修方才在人群之中,这容貌的反响,根本就不输秦淮,况且美男们的影响从来都比美女们更强大。
要是他能说服顾白修这位——破军弟子、柳宴心的师兄、公主的谋士、半个出家人,来为自己的新产业做一些小小的顺手推舟的举动,这反响必然是金盏梅的十倍不止啊。
到时候他再找个机会,成立一个什么天榆十大美男排行榜,到时候女孩们的银子,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沐莞卿看着冷不丁傻笑的濮辰明,两步走到了秦淮身旁,嘟了嘟嘴:“终于舍得带出来见人了?”
“那没办法,刚刚好几个姑娘都要冲过来抢人了,我不得宝贝些?”
秦淮方才见到那些百姓,看她们一个个对自己的态度,心情大好,这一次她豁出命去,还是有点成效的。
“嘁。”
沐莞卿对于秦淮眼中只有美少年的这个病吧,早就习以为常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今儿沐莞卿的态度也十分反常,还特意和濮辰明一路同行,肯定是有情况。
她眨了眨眼,故意用肩膀撞击沐莞卿,故作大方得体,“濮辰明也不差啊,你要是不喜欢我也能替你收着。”
就一瞬间,沐莞卿的指腹就戳到了秦淮的脑门。
“想都别想,这种一肚子坏水的可和你们家小可爱不一样,我也是为你好。”
嗯嗯嗯,为自己好,谁信啊。
“对了,你知道么,前几日宣纸找我,说是三皇兄府上多了一个妾侍。”
想来三皇兄和宣纸应该已经到了正殿了,秦淮也准备趁着今日,好好对三皇兄旁敲侧击一番。这国事固然重要,可宣纸和孩子也是一样的,可不能厚此薄彼。
“我知道。”
“你知道?”
沐莞卿这一句让秦淮尤为诧异,可是想想也正常,毕竟天底下没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了。
本以为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沐莞卿接下来这一句话,秦淮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两个月前大理寺的牢房最深处,丢了一个囚犯。”
她当然记得,这种事可不经常发生,而且那个囚犯还是凭空消失呢。
秦淮刚想问是不是找到了,可一联想上下文,突然就结巴了。
“不……不会是,这,这怎么可能?”
沐莞卿看她这没经历过大事的模样,十分好心的帮她合上了下巴。
“那个妾侍是不是叫俞旧景。”
“你怎么知道?”
不是,既然囚犯都找到了,为何还不出手?
只见沐莞卿笑了笑,嘴唇一张一合。“阿善部主君完颜折木的妹妹,完颜旧景。”
“什么!”
阿善部的女人!还是主君的妹妹完颜旧景!她就说这个名字怎么会这么耳熟,原来是她!
当初被柳亦辰押解至京的完颜旧景啊,她怎么会逃了出去,还成为了江南瘦马,住进了三皇兄的府邸!
是报复,一定是报复!
“不行,宣纸有危险!我要去告诉三皇兄。”
这个女人的事迹,柳宴心讲过不止一次,而且她差点就着了完颜旧景的道,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连柳宴心都夸赞手段厉害的女人,都逃出了大理寺了,怎么能任由她胡作非为呢!
秦淮刚要走,就被沐莞卿拉住了手腕。
“一会儿过去了,你有什么证据?仅仅因为名字相似?”
“可……可你不是已经确认了吗?”
都到这种程度了,为何不能抓捕归案?
沐莞卿沉吟了片刻,拉着她往大点走去。
“这会儿动手只会打草惊蛇,我们还不知道她的目的。完颜旧景本该本处置的,可是因为一些缘故我私自扣了下来,没想到竟然让她逃了。”
私自扣下?
现在并不是质问沐莞卿缘由的时间,但秦淮相信,她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那你就不顾宣纸的安危了?”
她答应了柳宴心就不能食言,这是秦淮此时此刻,想到的唯一一件事。
对于秦淮的冲动,沐莞卿倒是不觉得奇怪,反而站在她的角度,问了几个问题。
“一个从大理寺最深处爬出来的死囚,你以为她的目的仅仅只是皇长孙吗?”
如果秦淮是她,身为阿善部君主的妹妹,被天榆这样戏耍,导致国土倾覆,子民屠戮。一个亡|国之人,自然是什么都不会怕,那她要做的不只是复仇。
区区一个皇长孙算什么,根本不足以弥补她心里的创伤,和阿善部子民所献出的生命。
“关于她的一切案卷都是机密,而且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真容。若果我们不能先了解她,又如何向世人证明她就是完颜旧景?”
就算是同名同姓,长得一模一样,只要她抵死不认,那始终就是一个难题。
再说,在宗卷上,她只是一个已死之人。
“既然她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三皇子府,改姓不改名,你觉得她想干什么?”
沐莞卿的话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