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受挫,可孔有德还没来得及整顿军马,焦琏的追兵又到了,这下才叫一个狼狈,地道里的大火,多少清军像是全羊只被烤了个半熟,屠夫又拎着刀来剔骨了。
见到焦琏的人马出城,混乱中的孔有德哪还有不跑的道理?全都深一脚浅一脚的逃命,好在清军大营里火势愈来愈烈,焦琏也不好追得太急,砍死一千多人,彻底烧毁了孔有德第二座大营,这才悻悻然回城了。
城头上的芊芊,哪里像是大明的皇后呀?和郁青儿一起蹦蹦跳跳地看热闹,激动的红彤彤的脸,往孔有德被淹的地方指指点点。
“娘娘,还以为你是要水淹七军呢,结果却是来了一个火烧藤甲兵。”
油脂不够,芊芊的燃油混合物里是注了水的,因故郁青儿以为她要水淹七军。不成想水流入地道便下渗了,油脂浮在水面,见火便着,改为了火烧藤甲兵。
“嗯!这才叫因果报应,屡试不爽呢!”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转眼又过了一天。
可孔有德的期限就只剩下一天了,天明之前,他便好死不死的又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柳州城下,气急败坏的扯着破锣嗓子又开始大肆攻城,只是这一次,清军也全都红了眼,被芊芊摆着一道,实在太憋气了,便把满腔的气闷全都洒在了柳州城头。
人群密密匝匝一波接着一波,全都疯也似的往城上攻打,芊芊也觉着这下危险了,庞天寿摇头看着她,默然说了句,“皇后娘娘,您这票可是玩儿的太大了,把孔有德的人马全都给激怒了,怕是今日不能善了啊,奴才劝您还是回到宫,确保安全吧!”
芊芊惨然一笑,“天下之大,哪里才是安全的?大伴既然说人在城在,城破人亡,本宫作为大明的国母,尊贵的身份和锦衣玉食都是黎民百姓给予的,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大不了城破自尽,抹了脖子蹬蹬腿儿,等着皇上回来为本宫收尸!”
“娘娘!您就......”
庞天寿想说您就听老奴一句,可被芊芊打断,“大伴不必再劝,人皆有心,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舍生取义罢了,即便是身死国灭,我也绝不害怕!”
这个清晨,柳州城上下血流成河,芊芊始终站在城头,高声呐喊着指挥守军。
此时的她,正是大明国朝的磐石,是全体柳州守军的定海神针铁!
孔有德的进攻一波比一波猛烈,死伤一次比一次剧烈,然而战事的焦灼,却无法让芊芊和柳州的守军后退一步。
因为他们知道,煌煌天朝,早已是退无可退,哪怕日薄西山,也要苛求那最后一刻的耀眼!
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都护军书至,匈奴围酒泉。关山正飞雪,烽火断无烟。...
再说尼堪下令让孔有德限期攻破柳州城之后,尼堪本人也率领麾下的52000骑兵浩浩荡荡的出了衡州,如同山崩一般,裹夹着烟尘,逼近了武冈。
一场血战又将难以避免,只是小小的武冈,是否只有被清军铁蹄碾压的份儿呢?而这里,一年多前也曾是朱由榔原主的耻辱和伤心之地。
从付出惨重代价攻破岳州和长沙,再到轻而易举拿下衡州,尼堪心中的一团乌云终于因战局逐渐明朗而跟着散去了。
和最初的预判一样,如今的明军并没有特殊的地方,还是如同过去一样,打起仗来有头没尾,壮怀激烈的开始,再以惨不忍睹的溃败而结束。
尼堪一路连续攻击,明军一如既往的继续的在各条大路上逃窜,大军沿路追击,斩获颇丰。
为了迷惑明军,让济尔哈朗主力悄然进入江西,孔有德给尼堪建议的计策不可谓不奇,所谓出奇方能制胜。
孔有德为了报天浪出击湖广之仇,如法炮制,自洞庭湖以西下常德,夺辰州,却绕过全州直取柳州,这是一奇。
二奇便是,所有人都以为孔有德的这支奇兵是攻击广西的全部,甚至连济尔哈朗也把他尼堪的主力人马当做疑兵,可尼堪自己却并不这么想。
他率军一路南下,取衡州,逼永州,在世人都以为他要进入广东与济尔哈朗合兵一处之时,他却一路急转,进逼武冈,向西去追随孔有德的步伐。
大明?如今在他的眼里早已是昨日黄花了!
孔有德拿不下柳州城,还有他。
尼堪的胃口的确很大,济尔哈朗的主力可以顺利攻占江西和广东全境,尼堪率领一支偏师,竟非要和他比一比。
他把孔有德当做插入伪明心脏的一柄利剑,自己则是一把扫帚,要将整个洞庭湖以南地区都扫一扫。
自己攻克衡州后,便率领本部的45000骑兵,奇袭武冈,继而扑奔全州,此后这场大战还提什么叔王济尔哈朗?这位统帅不过是绕了半个长江以南地区跑到明军背后挠痒痒的笑话而已。
此时的尼堪心里正在想,真是不知道叔王到底有多傻,要是知道了自己只带领四万余人马便在湖广南部摧枯拉朽,坐收偌大军功,估计郑王爷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尼堪策马在征途之上,想着想着便是笑了,他只怕等济尔哈朗艰难攻破梧州,跋山涉水绕路来到到达广西境内的时候,自己会在柳州城踩着大批伪明俘虏等着那位叔王,不知道辅政王到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他会师呢?
衡州轻易便被他攻克,前方的武冈城也防御虚弱,尼堪终于确信,曾经的那支不堪一击的明军又回来了,追着这支被吓破胆的溃军,尼堪心情很轻松。
而且他知道自己目前正在追击的,便是李定国麾下的一员所谓猛将,倪兆龙的队伍,从倪兆龙逃跑的速度上,尼堪看不出来他究竟猛在哪里。
尼堪的思绪信马由缰,他在追逐落日、他在建立爱新觉罗家族的万世基业。
一路上他不知到砍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追出了多远,就这样一直追、一直砍、一直到了资江岸边,武冈城已经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