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城门上督战的蒋建勋,看到清军的非常举动,心中焦急的跑来寻问高必正应对之策。高必正用手掸了掸衣甲上的尘土,一边注视着正在泅渡的敌人说道:“还能怎么办?再找些不怕死的透甲枪兵顶上去,在岸边和他们打人海战。再挑些弓箭手在被毁坏的城墙上依仗制高点放箭射杀,横竖是不能让鞑子上岸的。”
“得令!”蒋建勋急忙按照高必正的命令跑去布置,高必正比划了两下手中的一对儿板斧,又吹了吹落在板斧上边儿的泥土石削大喊道:“把所有的火炮都给老子调到城西,向清军的炮兵还击,原属于西城的炮兵只负责阻击敌人的冲锋!”
不一会儿,一千多手持透甲枪的士兵到来了,头前的那部分士兵根本都没有跟高必正打招呼,就全都直接跳过残破的城墙奔向了护城河边。然而当清军的炮弹准确落下时,
便会有十几二十个明军将士同时消失在高必正眼前。
而高必正根本对牺牲无动于衷,就连这一千人中的后续士兵,也都漠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继续义无反顾的去填补着弹点。那一种悲壮如何形容?那样的牺牲竟是如此的平静,纵然炮火如凿,却砸不碎勇士们的钢铁意志;哪怕尘霾迷乱了他们的双眼,却永远无法迷惑他们的决心。
岸边的战斗开始了,勇士们复仇的时机到来了,被屠杀的变成了这些泅渡的清军。刘之源的炮火移向了其他目标,缺口处的明军抵进到河岸,他们一个个都像是手拿鱼叉的渔夫,一叉又一叉的捕获着水中的猎物。
水中的清军肯定不会比鱼儿更灵活,伴随着一声声惨叫,这些费劲力气游到对岸的清兵立刻便被上面的一只只透甲枪送进了四米深的河底。眼看这样下来清军根本无法上岸,多尔衮对刘之源下令道:“不要害怕误伤我们的人,给我一刻不停地向对岸开炮!”
于是炮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堵在缺口的明军士兵又将一次次的被这些比冰雹还要威力巨大的炮弹掀飞到了空中。两军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相互比拼着己方的伤亡数字。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哪怕下一刻的死亡就会是自己,所有人的心都是冷漠地,面对死亡,他们都心如铁石。
城墙的缺口,如同黑洞一般的不断吞噬着生命,可两军都毫不迟疑的迈向了这个黑洞。城上的明军弓箭手狙杀着泅渡的清兵,明军的火炮也在奋力还击,他们不管清军的炮火是否会射向自己,拼上性命不要也必须用火力遮段清军的进攻路线。
其他三面城墙上的火炮也被移动到了城西,几乎是每一个城垛就会被布置一门大炮,然而城垛在哪里?城垛已经多半都被刘之源的炮火击碎了,先加入的炮火没有顾忌到这些,他们全部展开,并发起了对土垒之上的清军炮兵的还击,然而刘之源的火炮,差不多已经烧红了炮膛。
这还是一场冷兵器的战斗吗?这恐怕是中世纪所发生的最激烈的一场炮战,数年前,李锦还只能用手抓挠着岳州的城墙,痛惜自己的士兵被济尔哈朗炸的血肉横飞,痛恨自己因为缺乏火器只能眼看着岳州失守。
今天,虽然明军的射术不及刘之源,却依然拼着性命给清军带来几乎同等的伤害。遭受了大量的损失后,明军城头再一次布满了火炮,这是他们背后的工业实力使然,这是一个坚强如钢铁般民族的决心和斗志!
鳌拜走路都不走直线的回到了多尔衮面前,还好他找到了回家的路,在震天动地的炮火中还能找到回家的路,还能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的确不容易。“摄政王,全没了,三千精锐就这样的没了,怎么办?”多尔衮眼睛都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巴牙喇纛想要怎么办?”鳌拜没有迟疑的说道:“求您再给奴才三千人,奴才要再试一次!”多尔衮道:“好,马上再点齐三千人马给他!”
缺口处,透甲枪阵中的士兵也已经换成了第三波,已经有两千明军从黑洞中消失了。然而第三批士兵依然像他们的前任一样,重复着他们前任的牺牲。清军再一次扑了上来,只是不久后,在这群清兵泅渡的河段上,又多了六条小舟。
虽然仅仅是很小的舟,能冲到护城河边的小舟也仅仅只有六条,可每条舟上都有数个模样彪悍的清军甲士,他们全都手持盾牌,船速看似不慌不忙,却转眼间就划到了明军这一面,城上明军箭如雨下,明军弓手能够在盾牌的侧面甚至脚下射中敌人。今日的明军,也可以自诩弓马得天下,虽然没有看到他们的战马在那里,虽然他们还是不及清军弓箭的力量和精确性,但是他们手中弓箭的杀伤力还是不俗的。
舟上的清军已经有数人中箭后一头栽落到河里,几乎连个泡都没冒就消失了,如果这些清军精锐中的精锐能够在被沉塘后还能脱掉身上的重甲,如果他们还会游泳,如果他们的箭伤深度不大的话,相信他们还会再浮上来,然而这些如果又有多少机率可以同时发生呢?更多受伤沉入河底的清军甲士只能大口的吞咽护城河水,直到填饱肚子为止。
舟上剩下的甲士依然需要靠手中的盾牌保护自己,明军弓手虽然未必都能够在百步之外穿透白杨,却绝对可以在五十步之内射穿清军甲士的心脏,穿甲箭上虽然没毒,箭头却也都是精钢打造,而且明军弓手的臂力,也是需要练兵数年的。
直到城上明军弓手的角度越来越小,清军手中的盾牌却在明军弓手的眼中越来越大,此时已经几乎能完全防御住城上弓箭的射击角度了,明军弓手已经没有机会了。只看这些刚到岸边的小舟还未停稳,舟上的甲士便已等不及的用手中长枪作为撑杆,枪头只向下一撑,身体就都一个个的飞到了岸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