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夏大陆,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幅员辽阔,人口亿万。
有三山:妙光,摩罗,九夏。
有四海:游乾,达舍,尼黎,洛迦。
另有五大帝国:天央,长瀛,夜锦,云溟,阿梵。
那三山之中,以九夏山为尊,天下山脉皆源于此,而那九夏山脉中的最高峰——九狱峰,更是大陆之巅。山下有海名洛迦,其深冠绝四海,其广无边无际,万千海河俱始末于此。
五大国各自雄霸一方,彼此之间利益摩擦不断,却又不敢倾力攻伐,唯恐他国坐享了渔翁之利。
在精心维持这份平衡的同时,一些大国频频在他国周边搞一些小动作以作试探。如此一来,那些与大国为邻的小国便成了受害者。
为免战火波及,小国只能被迫依附大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以获取虚假的和平。只可惜此举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在大国的变相蚕食和压榨下,众小国多沦为屯兵之所和资源仓库,更有甚者成为了他国争斗的战场。
同一片天空下,大国的王公贵族和豪强宗派在酒池肉林中觥筹交错,穷奢极侈。而小国百姓却苦不堪言,挣扎于生死之间。世人若想实现这种阶级上的跨越,唯有踏上修炼之途,成为一名万人敬仰的强者,方能有尊严的活下去。
而这些修途之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修者。
传说中,强大的修者可以移山填海,摩弄乾坤。而修至极限者,万法通明,避死延生。正因如此,修者的数量与质量基本等同于国家的实力,任何一位强大修者的诞生都可能直接改变九夏大陆的格局,这让各国不得不重视修者的发掘和培养。
一时间,九夏大陆修行成风。那些天赋异禀的修者一旦崭露头角,便会被各大宗派争先恐后的吸纳为自己的一员,再辅以大量的资源助其成长,望能为己所用。
而那些平庸之辈,碌其一生,也不过是成为那些天才的养分,随着历史的车轮碾压而过,便化为一缕尘埃,为世人所遗忘。正所谓:
三山始九夏,四海汇洛迦。
五国分天地,众生一粒砂。
北宁国,黎阳城。
北宁国为九夏大陆一偏隅小国,与天央帝国接壤。早年间未免战火波及,被迫归顺。黎阳城在北宁国算不得大城,但因与国都天风城相距不远,致其来往商贾众多,贸易频繁,倒也十分热闹。
这一日,正值秋季,古人云:自古逢秋悲寂寥,此刻的黎阳城亦是如此。天空中铅云密布,稀稀拉拉的下着小雨,让人不觉感到几分寒意。大街小巷的人们来去匆匆,脸上写满了急躁。
人流之中,唯有一人与众不同。细看此人,乃是一名年愈花甲的老者,身着粗布道袍,黑白相间的头发半束于顶,饱经沧桑的脸上沟壑纵横,眉宇间尽是岁月的痕迹。
此人左手提着一个破旧包袱半搭于肩头,右手持一杆幡旗,旗杆顶端悬一条泛黄的白布。上面书有两行字,字迹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写的正是:八方事明察,五行法皆知。
从这一身打扮不难看出,此人的身份是一名算命先生。
此刻雨势渐大,老者却仿佛毫不在意,不紧不慢的行走于街头,步履之间尽是从容淡定。若是近前细看,便会发现此人浑身上下竟毫无半点雨水淋湿的痕迹。
忽然,老者止步仰天观瞧,只见天空之中云流涌动不止,仿佛群龙无首,片刻之后,又朝一处汇去。而云流汇聚之处,一道缝隙横亘于云层之上,在那缝隙之中,隐约有紫色光芒浮现。乍一看,犹如天空中悬着一只微阖巨眼。
“这……”
老者一见这番景象,不禁有些愕然,片刻,捻须微笑道:“想不到这小小地方竟有如此奇遇!也罢,千金易得,机缘难求,我且去看看。”
说罢,便向那云汇之处走去。
黎阳城,杨家府邸。
杨家乃是这黎阳城中的名门望族,城中男女老少无人不知。其家产丰厚,生意上涉及庞杂,甚至城中诸多命脉行业亦被其垄断,这一切都缘于杨家中修者众多。有了强大的武力支撑,杨家在黎阳城中可谓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杨家上代家主名为杨鼎天乃是气凝罡威境界的高手,在黎阳城的修者中亦是顶尖的存在。他一手将杨家发扬光大,确立了杨家以修炼为主,经商为辅的家族发展路线。后因故早亡,死前立其三子杨文耀为家主。
这杨文耀年幼时期便展露出惊人的修途天赋,成年后独自云游名川大山,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归来时其修为已胜过杨鼎天,号称黎阳城中第一高手,修途前景不可限量。
现如今,杨文耀已继承家主之位多年,他凭借过人的实力与心智,将杨家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不仅如此,杨文耀为人宅心仁厚,时常出资周济贫苦,深受百姓爱戴。
此刻,杨文耀正在杨府主卧外的亭廊中来回踱步,焦急、紧张、喜悦等表情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斗的不可开交。卧房中,锅碗瓢盆的触地之声,丫鬟、产婆的忙碌声还有女人凄惨的**声汇聚在了一起,让门外的杨文耀更加惴惴不安,因为那**之声的来源,正是他那正在分娩的妻子——叶小离。
“都已经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生出来?”
忧心忡忡的杨文耀不禁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注视着庭院之中的一颗杨树。
这棵杨树自杨家安居此地便已有之,历经多年风吹雨打,如今已经逐渐走向衰老,让人看后不觉生出一股悲凉之意。几片泛黄的树叶顽强的依附在枝头,仿佛还在宣示着自己的生命之力,可谁也不知道它明年还能否绿茵依旧。
忽然,一个下人匆匆跑到杨文耀面前,低声道:“家主,外面有个算卦的老头指名要见您。”
杨文耀此刻正心烦意乱,哪有那闲工夫?不耐烦道:“拿些钱财,打发他走吧。”
“是。”下人应声退下。
不一会,那下人又来禀告:“家主,那老头不要钱财衣食,说什么只求见公子一面。”
“嗯?”
杨文耀看了眼卧房大门,门内嘈杂依旧,心中纳闷道:“我未曾有子,小离也还在分娩之中,尚不知是男是女,何来公子一说?”
犹豫之际,忽闻院门外传来“哒哒哒”的竹竿触地之声,抬头一看,只见一名道士模样的老者迈过大门,径直向他走来。
下人见状,连忙上前阻止道:“哎,你这个老头,怎么不经允许擅闯他人住处?出去出去!”
边说边伸手推搡那老道。
老道也不生气,面带微笑,任由那下人如何拉拽,却是岿然不动。下人一时心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纵然如此,依旧难撼动其分毫。
杨文耀身为修者,自是看得出这老道绝非常人,忙对下人道:“不可无礼,你且退下吧。”
下人不敢违抗,诺诺连声。
杨文耀遂将老者让至亭廊,抱拳躬身道:“下人不懂礼数,还请前辈勿怪。不知前辈贵足踏贱地,有何见教?”
杨文耀心性豪爽仁义,乐善好施,对身份低微之人从不趾高气昂,对前辈尊长更是毕恭毕敬。
老者还了个稽首,道:“杨家主不必客气,我乃一闲游道士,今日恰逢路过此地,见与贵公子有缘,故有一物相赠。”
“不知前辈所说的公子指的是……”
老道缄口不言,自顾打开手中的包袱。杨文耀探头一看,见包袱中装的尽是些琐碎之物,其中有一个白玉盒甚是显眼。
老道拿起白玉盒,递于杨文耀,又将包袱系好搭在肩上。
杨文耀双手接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心中不禁暗赞这玉盒的雕工之精美,实属他平生未见。好奇心驱使他打开白玉盒,见其中盛有一拇指大小的珠子。
珠子表面漆黑如墨,微微泛着幽蓝色的光芒。虽不知何物,但想必不是凡品。
“在下孤陋寡闻,敢问前辈此为何物?有何功用?”
“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于我无用,于公子可能有大用处。”
见其避而不答,杨文耀又道:“不知宝贝价值几何?只怕晚辈难以负担。”
“家主多虑了,贫道说了是赠予贵公子,分文不取。”
杨文耀心中一惊,且不说这盒中之物,单是这白玉盒就价值不菲,心道此事必有蹊跷。遂合上盒盖,双手奉上,道:“这宝贝世间罕见,晚辈消受不起,还请前辈收回。”
老道微笑道:“家主不必推辞,这世间万物,自有因果轮回,今赠此物,只因缘起,其中果报,即是贫道所求。”
话音刚落,一阵凉风穿过庭院,配合雨水将树上残留的最后几片树叶也一并带走,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
老道看了一眼那即将枯萎的古树,轻轻摇了摇头,道:“时间所剩无多,便不与贵公子见面了,我去也。”
说罢,不顾风雨转身便走。
杨文耀被老道突如其来话语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之际,见老道即将要走出院门,忙高声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仙居何处,晚辈日后定上门答谢!”
老道放声大笑,却并未留步,自顾高声吟道:
踱步两世界,顾盼古与今。
虽是轮回客,万载持本心。
杨文耀听罢,正揣摩着其中深意,忽见雨势骤停,空中紫光乍现。厚重的铅云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捣开了一个窟窿,又仿佛一只巨眼猛然睁开,俯察苍生。一束光芒从天而降,径直照射在杨府主卧的大门之上。紧接着,一声婴儿啼哭犹如凤鸣龙啸,响彻杨府上下。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
卧房内一片嘈杂,片刻,大门被猛地推开,一名丫鬟怀中抱着一个锦缎包裹的婴儿,面带喜悦的向杨文耀道:“恭喜家主,夫人生了一个男孩,家主后继有人了!”
杨文耀闻言大喜,看着丫鬟怀中的男婴,却迟迟不敢接过,生怕伤了那脆弱至极,可爱至极的小生命。
“家主,您看公子长得多像您!”
“公子?”
杨文耀猛然间想起那老道所言,忙向院门外跑去,四下张望。可哪里还有那老道的影子?只得失望而归。
看着儿子那褶皱的小脸,紧闭的双眼和娇嫩的小手,杨文耀心头的失望一扫而光。他壮起胆子,颤颤巍巍的接过儿子,只感觉头脑中一片空白,继而又感慨万千。
想自己也曾满腔热血,如今却蜗居于小小黎阳,虽然辜负了年轻时的豪情壮志,但换来的是和谐圆满的家,也算的上是物超所值,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