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态度放的足够低,说是要赔罪,也真的站起身来,向沈嘉勋和埃德鞠了一躬。她身旁眼睛还通红的邹小姐也不是分不清形势的蠢人,也忙跟着母亲起身鞠躬,低声道:“真的很对不起。”
沈嘉勋嘴里说着“您是长辈,我可受不起”,却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完完整整的接受了对方的道歉。埃德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大不小的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大大咧咧的翻起手机来打起了游戏。
隔壁房间的沈嘉睿简直要怀疑埃德是不是吃了什么增长智商的灵丹妙药,他和沈嘉勋一唱一和,简直算的上是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搭配得正适宜。不过沈嘉睿自己也知道,埃德不过就是单纯的看这两个对他的男人曾经意图不轨的女人不顺眼而已。
沈嘉勋见好就收,接受了三姨太和邹小姐的道歉,大家也就不再兜圈子,开始谈起正事来。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把柄握在手里,不好好利用简直天理难容,沈嘉勋也不客气,当即狮子大开口,不仅要求三姨太把邹氏企业的商业机密无一遗漏的告知自己,还要她配合沈嘉勋说服她的丈夫邹先生参与一项海运生意。
而这条海运生意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商务合作,沈嘉勋和沈嘉睿想让邹先生参与的是几条走.私.和运送du品以及qiang支dan药的海运航线,而这条航线目前属于夸托西欧奇家族。夸托西欧奇家族正处于洗.白的过渡期,只是家族内讧,人心不齐,便一直僵持在过渡期中,洗.白.的进度有些不进反退的态势。家族有实权的各位成员各自为政,想做合法生意的自顾自的开疆扩土,而舍不得.灰.色.收入的继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家族开办的合法企业继续缓慢的发展着,将见不得光的钱洗.白,而那些du品qiang支以及走si的生意在合法生意的掩盖下依旧红红火火,合法企业为家族清洗hei钱,而这导致夸托西欧奇家族的产业看起来庞大可观,实际上松散凌乱,到处都是漏洞。
而沈嘉勋要求三姨太说服邹先生参与的这几条航线,正是用合法生意包装过的走si航运线。其实,这几条航运线早就被国际.刑.事.警.察盯上了。夸托西欧奇家族这几年形式嚣张,得罪了不少人,国际.刑.警需要政绩,而窥伺着夸托西欧奇家族的其他帮派也想借国.际.刑.警这把刀杀人,将这个家族瓜分。而这其中,霍尔特家族,雷靖卿,沈氏,以及几个意大利和美国的黑.帮.家族贡献甚伟。
当然,这些事情沈嘉勋不可能告诉三姨太,他只是让她说服邹先生参与航线,并不告诉他原因。
但是三姨太并没有被这几条航线表面上能够给邹家带来的利润迷惑,沈嘉勋之前狮子大开口,而要求邹家参与航线生意的要求看似是打一棒子给一蜜枣,可反常必妖,沈嘉勋之前的一番安排看起来似乎想把整个邹家吞并,既然如此,他没有理由给邹家好处。
三姨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沈家表面上看起来遵纪守法,可谁知道他们都有什么门路,这海运生意说不准是个陷阱。她想了想,便直截了当道:“沈少爷未免胃口太大,这是让人自己把自己卖了,还心甘情愿的帮您数数钱,再把家人也骗来给您卖了不成?沈少爷,我今天带着映容来赴约,说白了,不过是想给我这几个不争气的孩子多留点遗产,先生入了家谱的子女就有十六人,外面没过明面的子女更不知道有多少,可家产就这么一点,若哪天先生不在了,这法定遗产继承权可不分嫡庶,只讲血缘。我的孩子被我娇生惯养的没什么出息,可我也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任他们将来被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欺负,做母亲的,总是想让孩子以后生活的更好一些。
“如今是我和映容有错在先,给您赔礼是应当的。可您如果这样一点后路都不留给我们,我还不如豁出去了,带着映容向先生坦白,就算先生因此对我心生反感将我赶出家门,可映容终归是他的女儿,再怎么偏心,也还是能保证映容一生衣食无忧的。”
沈嘉勋笑道:“三太太想偏了,我可不会做想让马跑又不让马吃草的事情。既然我选择了你,只要你好好与我合作,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等一切结束了,邹家剩下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了,别人一分钱都捞不到。当然,就算邹家全完了,我也会好好的补偿你。只看你信不信,我能给你的,必然比将来邹先生能留给你的遗产要多。你可以好好想想,是给我做事轻松,还是和邹家另外五个女人和她们的十三个子女抢家产来的轻松。”
三姨太面色青白,表情凝重。她一直是个现实的女人,在别的女孩子看童话故事时羡慕公主和王子美好的爱情故事时,她羡慕的却是公主的昂贵的珠宝、漂亮的衣服和如云的仆从。在她年轻时的那个年代,给人做qing妇还是一件极为严重的道德罪名,甚至可以断送一生。她那时不过刚刚满二十岁,是个从小县城考出来的女大学生,却已然看出了人和人之间那条再多的知识也无法改变的分隔线,线下面是苦苦挣扎求生的普通大众,而线上则是坐拥一切的天之骄子。于是她当机立断,抓住机会,成为了邹先生的qing妇,若成功了,便能迈过拿到分隔线,从此成为人上人,而失败了,可能面临开除,灰溜溜的回到老家,被父母赶出家门,或者嫁给一个司机、一个工人,灰头苦脸的过一生。然而她成功了,几十年下来,渐渐的从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qing人,变成了有名有份的三姨太。
现在,她再一次面临一个选择,成功了,她将拥有邹氏,即使是大大缩水的邹氏,她也心满意足,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整个邹家,即使她想吞下也消化不了。而一旦失败了,她将重新落入尘泥。
不,不是尘泥。她为邹家打拼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即使被邹先生赶出家门,她攒下的那些东西,依旧能够让她停留在那条分隔线之上,享受荣华富贵。
邹小姐完全慌了,因为她知道沈嘉勋要让她们母女做什么。“妈……”她小声的唤道,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只是紧张的抓着母亲的手,汲取能够继续面对沈嘉勋——这个她曾经深深的暗恋,而现在令她恐惧的男人——的勇气。
三姨太反握住女儿的手,表情缓和了下来,“我相信沈少爷的能力。”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她甚至轻松的笑了出来,“邹家不过是一代起来的暴发户,抓住了历史机遇,不过是投机倒把而已,房产能源不过都是些虚的,怎么比得上沈家家世源远,根底深厚。比起给一个思想陈腐的暴发户老头子做事,我自然更愿意为沈家的继承人服务。”
沈嘉勋知道她一定会答应,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微笑着,点了点头:“三太太不愧是巾帼英雄。”
至此,合作达成,剩下的不过是面子上的虚与委蛇和互相试探了。隔壁房间的沈嘉睿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便起身从咖啡厅后门离开。他不过在旧金山呆了几天,公司的事情就堆了一堆。而苏栩还在阿根廷等着他,沈嘉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见他了。苏栩想调制一款讲述火辣的爱情故事的阿根廷风情香水,自然要四处采风,而这火辣的爱情故事,苏栩曾经说过初步设想是酒吧夜店的一见钟情……
沈嘉睿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想烧了一把火。苏栩肯定要去阿根廷本地的酒吧夜店采风,万一被什么人占了便宜,他非得呕死不可。
而在大半个地球以外,感冒好的差不多的苏栩穿戴整齐,决定去外面逛一逛。他一下飞机就病倒在床上,到现在只在保镖的陪同下,在酒店门口的街道上走过几分钟松松筋骨,再远一点,保镖就一副他好像要去屠龙一样惊恐表情,半哀求半强迫的让他回房间休息。而今天,感冒已经几乎痊愈的他已经决定了,如果保镖再不让他走远一点,他就直接打电话给沈嘉睿,非让他同意不可。
而保镖似乎听出了他的心声,在他走出酒店的时候,甚至殷勤的为他准备了车。苏栩目前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想随便走走而已,便让他们把车开回去,自己沿着街道信步前行。
苏栩以前没有来过阿根廷,他对于阿根廷的印象之前来自王家卫的,前者留给他的印象是暗蓝色的凄美爱情,拥挤的港口和红白相间的灯塔,而后者则是一部加长版的麦当娜mv,画面里满满的都是上个世纪的欧式风情,而等他在旧金山学习了阿根廷探戈后,对于阿根廷的设想则变成了热烈奔放的吉普赛风格,人们穿着色彩斑斓的衣服,带着海岛风格的花环,空气中飘荡着烈酒的醇香,女孩子的鬓角斜戴着一簇灿若红霞的赛波花。
而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这里,至少是酒店的周围,看起来就像是法国或者是西班牙,如果不是光秃秃的树干提醒着南美洲与北半球倒错的季节,他会以为自己现在在欧洲。不过想来也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本来就是由西班牙移民建立的小村子发展起来的。
苏栩缓缓的顺着街道散着步,情绪低落。阿根廷和自己的预想差距太大,对于香水的预想就要推翻重来,这让他有些焦躁。苏栩看了看手机,现在不过三四点,离晚饭时间还早,他打算多走几步,通过散步来调整调整自己的心情。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大病初愈的苏栩终于感觉到累了。于是他穿过马路,从主道进入一条稍窄的街道,望着路边大大小小的招牌,最后选择了一家名为“时光底片”的店铺。这看起来像个咖啡厅或者比较安静的酒吧,在这里打入阿根廷本土群众是个不错的选择。
保镖见他推门而入,忙上前两步劝道:“先生,您要是累了我就让人把车开过来接您回酒店休息,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苏栩皱了皱眉头:“我歇够了还想再走会儿,不着急叫车。”
保镖欲言又止,而另一位保镖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了。苏栩觉得他们有点大惊小怪,这种事情都要通报给沈嘉睿。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保镖们为什么如临大敌了。
这是一家同xing恋酒吧,而这种酒吧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很常见。吧台和卡座上零零散散坐着的全是一对一对的男人,有几对嘴巴已经黏在了一起,音响放着柔情的探戈舞曲,小提琴和钢琴的乐声在光线昏暗的酒吧里低低的回荡着,角落不起眼的舞池里是紧紧的抱在一起跳着探戈舞的男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