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白蹙眉，黑眸中覆满了疑惑与不信任。
“你怎么知道？”
“小家伙，你与鲛人族的关系不好吧？可是，你都被带进圣地了，不应该如此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阎白顿了一秒，忽而淡淡的笑了。
“他们在水里，我在陆地上，又何来交情呢？”
“怎么会？他们又不是大清朝，还闭关锁国呢？再说了，即使闭关锁国，你也是鲛人族的小崽崽，怎么可能没有交情？单你可以进圣地这一点，该知道的，都该知道。”
阎白见他说完，还转头朝自己的方向点了点头。
若他的眼睛能看见的话，这会大概会给自己一个嫌弃的眼神吧？
阎白眸底的笑意不由又深了点。
他将眼下鲛人族与人类的情况说了一下，顺便说了自己为什么会进圣地的原因。
“竟然会变成这样。”
苏言琛面上拂过几分感慨。略作思量，还是科普了一下。
“你在未来，了解渡吗？”
阎白听言，也不禁觉缘分不浅。轻笑一声，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也将他自己这一代的规矩说了一下。
“嗯，这点是一样。渡从创建开始，一门就只有一个传人。以前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愿意门外弟子，学习一些门外之术，平时也顺便帮忙打扫一下卫生，维持道观的秩序什么。”
但到苏言琛师父时，门内出现了一件大事。
一位门外弟子叛逃，一把火烧光了藏经阁所有的藏书，还杀光了满门的弟子。
他为什么叛逃无人得知，也没有知道，他逃走以后去了哪里。
苏言琛师父临终前，留给他的任务，就是要找到此人，清理门户。但苏言琛在寻访过程中，不小心窥探了天机，遭到了天罚，被烧毁了双目。
最初，他根本无法适应漆黑一片的生活，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公，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躲在这破败的道观中。
最初，他打算就在这破地方了了残生。但道观中的阴魂，不愿给他一个清静。离了这道观，他又没地方去。最后，他竟然被一群鬼说服了。
他走出道观，继续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只是，这一次的情况，比之前更加严峻。
他看不见，光靠气息，根本无法准确的分辨。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又重头开始，经过了五年，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今天在人群中，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阎白身上气息的不对，所以才会用那个蹩脚的借口将人拦下。
但，后面的事情，他说的都是真的。
至于刚才在那现场，他嗅到了另外一个鲛人的气息，还有一个无法分辨的气息，明明什么特殊的都没有，却让他不安，便将阎白带走了。
至于现在的鲛人族，还与人类和平相处。
渡，就是鲛人的另外一个门口。
没有人知道，从圣地走出，另外一个出口，就在渡中。
他说话间，带着阎白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那是一个被烧的只剩下龙骨架的房子。
“出事以后，师父将观中所有的钱物都拿去配伤亡者家属了。除了这一间破道观，什么都没留下。所以，我没有钱修葺。而且，出事以后，也没有人再来我们烧香问道了。完全没有收入，我也只能装神棍上街去讨口饭了。”
阎白没有多做评论，只是在这一块，他感觉到了很明显的水汽。这与之前，他在荒村中感觉到的差不多。想来，情况就如他所说。
收回思绪，他又继续听苏言琛说。
渡与鲛人族所有的信息都是互通的，而唯一被掩盖的，就是圣地的秘密。
鲛人族因天生种族的原因，很多时候都属于弱势群体。他们并不能保护好圣地，所以，便没有几个人知道圣地的秘密。
真正能进入圣地人，除了可以穿越时空外，还可以进入圣地中的小世界。
若阎白那边的人并不知道小世界的存在的话，就只会有两个情况。
一，所有知道秘密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将秘密传下去，就离世了。
二，小世界已经被毁了。
阎白大约看出了他疑惑，略作思量说道：“我想，毁了的可能性比较大。在我的时代，天地灵力几乎消失殆尽。正统修炼的道人们，有时连一个厉鬼都干不过。”
末法时代？
苏言琛脸上浮起几分怅然，默默的点头，又继续说道：“我们一门，是鲛人的庇护者，天生受圣地的认可，这样想来，你被送来，也不会奇怪。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是从这出来的！？”
他抬手指了指眼前的废墟。
阎白摇头。
“你不知道，我又如何会知道？”
他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焦黑的废墟上，有的地方隐隐还能看到血迹。莫名的，他鼻翼间仿佛嗅到了空气中本不该嗅到的血腥味。
他愣了愣，长长舒了一口气，轻声问：“你刚才，看到了小巷中墙上的图案了吗？”
苏言琛挑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认为呢？”
被对方反呛一声，阎白不由轻笑。
“您这性格，还是一点都不吃亏呀。”
一句调侃，换来的只是对方的一声轻哼。
阎白抿唇笑笑，继续自己的话题。
他将自己看到的图案，和尸体的情况，同他说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怀疑，做这件事的人，与你的目的关系？”
阎白颔首。
他从那些长老那得知，他所追查的秘术，最后将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以鲛人为食的怨灵。
可，怨灵是不会吃肉的？他们只会吞吃魂魄。
所以，他断定，那些长老手中捏着的信息，都有偏差。
另外，他还想到了楚念瑾的父亲。同样是吃鲛人，那确实是个人。他不自觉的想要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会不会那案子，就与楚念瑾父亲有关？
而他的目的，会不会就是想要让自己带路，带他进入水月？
旅店那一夜，楚父的突然出现，似乎有了解释。
楚念瑾被她外公保护的很好，对方找不到她，只剩一条路，就是在去水月的路上等着。
而罗安那的视频，从另一个方面暴露了水月入口的存在。
所以……
这么一想，事情有了一个完整的解释。
他一时不敢想象，若真让楚父进了水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心思一起，阎白便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急忙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询问苏言琛。
“你认为，我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他心中的疑问太多，一时不知圣地给的指引是什么。
苏言琛的一生，只有两件事需要做。
一，是将渡延续下去。
二，就是找到那个叛徒。
而阎白的出现，只让他想到了一点。
“我想，渡的叛徒，需要你来寻找了。”
阎白一愣。
“什么？”
已经过了三百年了，再长寿的人，也逃不过天道算计吧？再说，那个判断，还放下了滔天的罪孽怎么可能活到那个时候？即使苏言琛找不到那人，天道也会出手的！
苏言琛淡淡一笑，没有接话，而是从自己随身的一个腰包里，取出了一张纸，硬塞进了阎白的手中。
“希望你可以完成我此生未完的心愿。”
此时的阎白与苏言琛而言，就是全部希望，也是终结他一生命运的人。
“记住，吃人的，一定会是人。”
阎白一愣，悠远的声音，好似从天际飘来一般，在他耳边环绕。眼前的视线也在一瞬变得模糊，耳中蓦地滑过一声轰鸣。
尖锐的蜂鸣声，让他耳朵一疼。
“啊！”
一时没有忍住，低吟出声。
“回来了！”
熟悉而嘈杂的声音三三两两涌入自己的耳朵。
阎白皱眉，甩了甩头，脑子一点一点恢复清明，徐徐睁开眼。
三长老正凑在他脸上，不知在看什么。
他一睁眼，目光对上，对方吓的向后一蹦。
“瞳色变了！”
随着他的话，是另外三人，各自意味不同的眼色。但相同的是他们脸上的不甘，隐约还有点扭曲。
他眨眨眼，暗自运气压下刚才突然涌入体内的异样的灵力，瞳色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恢复了黑色。
他冷漠的仰眸，扫了他们一眼。
“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四人虽不情愿，却也只能认命的点点头，让开了路。
只是在阎白朝洞口时，他们心底依旧抱着一个希望，对方进不去。
阎白仿佛听到了他们心中所想，在门口时，蓦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们。眸色淡淡，隐隐泛着几抹冷光。
“不知你们是否还记得一个门派。”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四人一怔，没有开口。
阎白似乎也不在意他们的反应，自顾自的又开口道：“渡。”
四人脸色皆是一变。
“你知道渡的传人在哪！？”
一向沉稳的四长老都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冲出了出来，音调提高询问。
阎白有些意外他们的反应。
“我以为，你们彻底不与陆地上的人类沟通呢。”
不冷不热的话语，却像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他们的脸上。
四长老脸上青黑交替，勉强自己勾起了一抹谦恭的笑意。
“对不起，可以请您告诉我，您真的认识渡的传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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