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没有说错,那珊瑚树能正大光明的送人吗,坚决不能,越是珍贵的东西,来历越是要清白,这珊瑚树已经跟贞洁挂了勾,除非还给长公主府,否则只能砸手里了。
三太太心软的时候很软,硬起来比什么都硬。
宣平侯府自己抬了多少东西来心里能没有数,抬了多少东西回去又能瞒得过谁的眼睛,侯府替她们撑面子,最后竟然被倒打一耙,大不了一拍两散,好叫人知道宣平侯府小气不说,还责怪亲家,她要瞧瞧,还有谁愿意和宣平侯府结亲!
要说心寒,三太太还是觉得沈安芸的做法叫人心寒。
那套头饰是她先斩后奏买的,花的银钱原就超出了庶出的陪嫁,老太太原就心里不高兴了,她倒是大方,转手就送给了小姑,转过脸又说侯府小气。
侯府几时小气过了,谁都知道“沈二少爷”出手大方,小气扒拉的侯府能养出这样豪爽的孙儿?
沈安芸这是在给侯府脸上抹黑,之前梅花宴上的事,已经抹黑了一回了,只因无人知道,老太太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没想到却滋养了她的胆量,竟然敢当着红袖的面骂侯府,她不知道红袖是老太太的眼睛耳朵吗?蠢笨如猪,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她也不想想,宣平侯府要是真心待她,会只准备平妻只是的六成吗,她苦心为她争取了两千两,最后竟然成了她忙着准备宴席,忘了给她了,指不定在心里还以为是她贪墨了!
想想,三太太就积了一肚子火气。
原本大房和三房关系一日好过一日。偏有这些混账东西来破坏感情,三太太对大房很不满,尤其是对大夫人,一个人把侯府坏成了什么样子,自己偷窃,女儿骄纵,庶女心狠手辣。半点脑子也没有。要不是安容,大房迟早要被她祸害光。
还有害她,别以为二太太替她挡了一回灾。她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可是记仇的很。
三太太说话直爽,半点也不顾及宣平侯夫人的脸面,她的脸色很难看。
因为三太太是这样说的。“小气苛刻的是我武安侯府还是宣平侯府,宣平侯夫人心底有数。武安侯府为了世子夫人争取了多少,没人比宣平侯夫人你更清楚了,到头来一句感谢没有,反而是她的责怪。我觉得心寒呢,反倒宣平侯夫人你,甚是得世子夫人的孝顺。我在想,怕是十几年前世子夫人迷糊投错了胎。误到咱们武安侯府来了,养了十几年都养不出咱们侯府的气息。”
三太太这话很直白,言外之意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们是一丘之貉。
宣平侯夫人气的牙齿上下撞击,可是她能说什么,沈安芸是觉得武安侯府不好,对她和她女儿比谁都好,送的东西精致有孝心,可不是像亲娘一样对待的。
宣平侯夫人硬是挤出三分笑意道,“怎么会呢,世子夫人可是跟沈二少爷一样出手大方,这不是侯府的气息又是什么?”
三太太冷然一笑,少拿那祸害跟她儿子和安容比,她不配,“宣平侯夫人说笑的吧,在世子夫人的眼里,我侯府最是苛刻小气,大方是宣平侯府,我那傻儿子也不是大方,是傻,宣平侯夫人以后还是少做比较,我听着不高兴,他要是敢在外面说侯府一句坏话,我打断他两条腿!”
三太太这样自贬,宣平侯夫人气的心口疼。
而远在琼山书院的沈安闵正在作画,结果一个喷嚏打了,好了,手一抖,一滴墨汁掉在了画作上。
看着墨汁熏染开,沈安闵的心都碎了。
是谁在骂他?
他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啊,就算要骂,能当面骂么,这样背后骂人,这不是耽误他事吗?
沈安闵扭头一看,一炷香只剩下五分之一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随手拿了画纸,往旁边一丢,重新在一张白纸上作画。
一群学子看呆了。
一炷香作画已经够勉强了,五分之一柱香,他这是要闹哪般啊,方才那画,琢磨一下,又不是不能补救了。
只见沈安闵拿起砚台,随手一泼。
然后放下砚台,在众人惊讶中,笔走龙蛇。
随后拿了朱砂,用笔一沾,随手朝画作甩去。
此时香只剩下一堆灰烬了,他拿起茶盏,饮了一口,在灰烬掉落时,用力一喷。
只见点点朱砂绽放开来,成了一朵朵梅花。
一群学子惊站了起来,目瞪口呆。
泼墨画梅不是没有过,可是大多都是梅树,像他这样画梅花的,还是头一次见,真是绝了。
沈安北瞅了瞅画作,一拳头砸在了沈安闵的肩膀上,耷拉着眼神道,“你真是够了,给人点活路吧?”
沈安闵脸一红,凑到沈安北耳边道,“全是运气,这样泼墨画梅,我研究了一年,一般十次能成功一次,之前失败了八回,我觉得自从回到侯府,我的运气是越来越好了,就试一试,果不其然……。”
他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那幅画是能补救,可是意境全无,他别的可以将就,甚至马虎糊弄都行,唯独作画,他宁可毁了,也不许有瑕疵。
小厮站在一旁,甚是得意,一脸我家少爷就是这么厉害,之前他不读书,一天到晚就研究怎么画画,要是还不画的好,就是揍扁他,他也不心疼。
小厮替沈安闵谦虚,“其实这就一般呐,我家少爷还能用脚画画呢,而且不输给手,只是上回被我家老爷看到了,差点没把我家少爷的腿给打折,现在我家少爷腿上还有疤痕呢……。”
一群学子羡慕妒忌恨啊,最后就骂了一句,“活该,有手还用脚画,应该剁手才对。”
沈安闵一脸无辜,“我只是见古人做到了,好奇研究了一下……。”
沈寒川站在一旁笑道,“你说的是画圣周禹吧,他用脚画画,赢了当时的郑王,被郑王派人剁去了双手,说既然能用脚画画,那就用脚拿筷子吃饭吧,还要手做什么,你爹是真爱你,才要打折你脚的。”
免得将来恃才傲物,得罪了人,被剁去双手。
沈安闵很委屈,他真的只是好奇研究了一下,再说了,当时也只画了一朵梅花,父亲说那朵梅花都被他熏臭了,打他是因为他玷污纸笔,不是因为画圣,他爹算是一个粗人好么?
这会儿画完了,沈安闵有了闲心。
方才是谁在骂他?
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找他算账,拎着他的脖子骂回去。
三太太不知道,自己被儿子在心底拎了脖子,这会儿正端茶轻啜呢,听着宣平侯夫人放下架子给老太太赔罪。
宣平侯夫人苦口婆心说了一堆,老太太脸色就是不见好转,她急了,“我知道之前是宣平侯府小气了,只送了六成聘礼来,可是后来不也补了吗,是我忙晕了头,也没有多看一眼,世子夫人那么说我就信了,咱们都是敞亮人,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宣平侯府愿意给府上姑娘一个平妻之位,是看在武安侯府的面子上,如今倒好,武安侯府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了,旁人家,女儿有错,都尽力遮掩,哪有武安侯府这样,也不给人改过的机会,直接就打死了,就不担心传扬出去,有损武安侯府的名声吗,府上的姑娘可不止一个,两府结亲,看的可不仅仅只是姑娘的容貌品性,还有亲家在朝堂上的地位,别的亲家都是永结两姓之好,武安侯府亲家只能保证一天,谁还敢跟府上结亲?”
三太太冷不丁笑道,“宣平侯府不是觉得侯府小气了,与侯府相交,有失颜面吗?”
宣平侯夫人没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却不得不赔笑脸道,“不失颜面,反而脸上有光,之前是误会,我也赔礼道歉了,要侯府真不给一次机会,我也只能豁出去了,哪怕心中再不愿意,我也不能不为我儿子考虑,武安侯府连自己养大的女儿都能舍了,我宣平侯府还舍不得一个没了娘家的平妻?”
宣平侯夫人几次和老太太交手,也算是摸透老太太的脾性了,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喜欢吃半软半硬。
老太太拨弄着佛珠,神情有一丝的松动,她不能不为侯府那些未嫁的女儿考虑,她今儿让三太太上门,不也是为了侯府名声。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告诉她,武安侯府只会是孝顺女儿的靠山,背后给侯府抹黑,侯府会弃之如敝屐,”老太太闭眼道。
宣平侯夫人听到这句,总算是松了口气,沈安芸就是今儿暴毙她也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儿子做不了武安侯府的女婿。
刚要说话,老太太又加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后她是好是坏,全由宣平侯夫人教了,我侯府是无能为力了。”
宣平侯夫人眉头紧皱,她算是弄明白了,感情今儿闹了半天,为的就是这一句话,不是真要闹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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