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上,浑然不觉的贾粟一边用力扯了扯厚实的袍子,一边看着渐渐西斜的日头,心里逐渐有些心急。
“再这样下去,就快赶不上住处了。”
随即,他看着身后那些正交头接耳闲聊,不时嘻嘻哈哈笑出声的护卫们,不由怒声大喊道。
“该死的,还不快快加把劲,快点走出这片林地!若是不能在天黑前上住宿的地方,每个人都要扣除一半的工钱……”
话音未落,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尖啸声。
“嗖!”
箭矢呼啸而来,一下子将最前方的护卫射到在地,随即是护卫疼痛难耐的惨叫声。
“不好!”有着多年行商经验的贾粟,脸上却是不由唰的一变,“敌袭……”
他正欲张口就喊,但是,一阵乱糟糟的喊杀声,立刻将他的声音给压制下去。
“杀啊、冲啊……”
这支箭矢仿佛就是一个信号,阴暗的枯林中突然传出的一阵隆隆的震动,伴随着的是稀稀疏疏的箭雨。
几名没有反应过来的护卫被当场射到在地,而找好掩体的护卫则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刹那之间,那原本看似什么也没有的重重树木间,突然涌现出一道道人形的的黑影,密密麻麻的看不清数量。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对方有着官府管制的弓弩不说,竟然还有不少人穿着着皮甲,手持着精良的兵器。
这哪里是什么匪寇,分明是一支兵甲齐全的军队!一支比匪寇还贪婪的官兵!
他们个个面带狰狞之色,眼中透出无尽的贪婪,兴奋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嗷嗷叫着,向贾粟的商队冲来。
“我们是徐州糜家的商队,各位、各……”
嘴皮子一向利索的贾粟,看着这漫山遍野的士兵,此刻脸上慌乱无比。按理说附近的官府、军队糜家都已经打点好了,万万不会出现,官府势力明火执仗的打劫商队事情。
突然出现这种事情,他竟然结结巴巴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在他看来,糜家的旗号现在恐怕是不太好使了……
不光是他有这种感觉,当他急忙转身扭头一看,只见那些护卫,此刻大多是目瞪口呆着,更有那反应机敏的,扭头就跑。
而随着逃跑的人出现,很快,那些护卫也纷纷反应过来,有扭头就跑的,但也有不少人咬着牙,埋着头迎向了冲过来的敌人。
他们的想法显然很明确,“先不说逃跑能否活命,以糜家庞大势力,自己这次哪怕是跑了,面对糜家的报复,不会有好下场,甚至会因此殃及家人!”
那些士兵果然没有放过那些试图从山林之间的道逃跑的护卫,他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那几辆牛车。
冲上来的士兵当即分出一部分人围住防守的商队,更多的人则追向了打算逃跑的护卫,显然打着一个不留的算盘。
“这是为什么……”贾粟一下懵了,他不知为何会突然遇到这样一群想着赶紧杀绝的士兵,要知道他以及他背后的糜家可是主张着和气生财从来不会去得罪任何官方势力。
耳边传来的喊杀声,提醒着贾粟,现在不是呆的时候,因为他粗略的一数,来犯的士兵竟然有一二百人的规模!
在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包围当中,他慌乱的赶忙钻上旁近的一辆牛车,在货物当中开始翻捡起来。
“短刀……这个没用……还有弓箭……作用不大……还有……”
贾粟在藏在的货物当中兵器箱里翻捡着,寻找有用的兵器,却忘了他只是一介商贾,再强大的兵器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大用?
等到贾粟终于从箱中翻出一把合用的短弩之后,想要钻出牛车,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把锋利的长刀。
“锵!”贾粟吓得身子一歪,长刀直接砍在了牛车的车门之上。
“啊……”
贾粟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女人一般尖叫着,被他当做救命稻草的短弩一下在掉在了地上,却浑然不觉,手忙脚乱的试图钻回牛车里。
“哈!哈!哈!……出来吧你!”
牛车外,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手里提着着长刀,看着面前惊恐的贾粟,哈哈大笑着。
突然,他大喊一声,然后伸出大腿粗的手臂,一下把贾粟揪住,然后直接把他一举丢下了牛车。
“噗通……”
在扬起的尘土当中,被摔到地上的贾粟一边咳嗽着,顾不得身上的痛,张口求饶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糜家商队的大管事,你可以让糜家拿钱来赎我,糜家……”
但随即,突然一股巨力从后背袭来,几乎要把他的腰都给压断了一样,逼得他不得不猛地趴倒在地上。
“糜家算个屁!若是你能让你的手下乖乖投降,我不得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大汉一脚将贾粟踩在地上,巨大的力量让他不得不趴在地上。
“咳咳……”
在飞扬的尘土当中,他咳嗽着,奋力睁开眼,透过灰蒙蒙的模糊视线,只见面前一个颇为高大的军官,脸上挂着戏虐的笑容,用脚踩着他的背部,连同其他几个士兵,把他齐齐围在中间。
“完蛋了……”脸色惨白的贾粟彻底绝望了。
一个不将糜家放在眼里的势力又怎么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恐怕商队全体投降之际,就是覆灭之时!
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促使着他做着最后的努力,不停地哀求着,“求求你,放过我吧……”
但是,只凭着样一句话显然得不到这些士兵的任何怜悯,看着被踩在脚下的贾粟,苗孚不屑说道,“也是你倒霉,没想到竟然一头撞到了我们兄弟们布置的封锁线上。也罢,既然我们能从你们这里捞取不少的油水,就给你一个痛快吧!反正杀死所有人也花费不了太多功夫,留着你的作用也不大。”
苗孚冷笑着道,随即一口唾沫吐在了贾粟的头上。在他恐惧的目光中,苗孚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目标正是他的头颅。
“苍天啊,求求您救救我吧,如果我能逃脱,一定……”
恐惧无比的贾粟,在心中惊恐的祈祷着。
但是,苍天或许真的向黄巾宣称的那样,已经死了,此刻它的目光似乎并没有注视到他的身上……
长刀,已经举到了最高点。
“哈!哈!”
苗孚哈哈大笑,露出了狰狞的面孔,手中长刀随即落下。
“啊!……”
贾粟不由闭上眼,惊恐的尖叫着,但是良久之后,那预想当中的痛意并没有出现,身边反而是出现了阵阵嘈杂的惊呼声,而且,身上的沉重压迫,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了。
迟疑着,贾粟睁开了眼睛,却愕然的现,那个身材颇为高大的军官,正目光呆滞的倒在了他的身旁。
在他的额头处,正插着一个锋利的带血箭头,点点的血迹,正从那处细小而致命的伤口处缓缓滴落地面。
那支箭,精准的穿透了这个军官的头颅,直接从后脑勺处贯脑而过,没有丝毫的偏斜。
“快看!那是什么!”
而这时,一名士兵惊恐的声音传入了贾粟的耳中。
他不由得转头看去,只见在前方的官路上,一名浑身游侠打扮的青年,骑着一头毛驴,“气势汹汹”的冲向了上百名围攻着商队的士兵。
一切看起来仿佛是一场幻觉,要是在平时,这群士兵一定会哈哈大笑着嘲讽这游侠的自不量力,然后一蜂窝的冲上去,将对方剁成肉酱。
然而士兵们此刻没有感到官道任何的好笑,反而有些手脚冰凉,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只见游侠张弓搭箭,手里的那柄短弓在转瞬之间,如幻影接连射出十几箭。
又快又准,每箭都如同勾魂的使者,一旦射出,必有士兵丧命,连勇猛他们勇猛无匹的军侯苗孚,也不例外!
“踢踏、踢踏、踢踏……”
一头毛驴冲锋起来,不要说威势,连骑兵冲锋所具有的的气势都一点也无,但它身上那杀人不眨眼的游侠,却让它变成了比猛虎还要威风的凶兽!
措手不及的士兵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名骑着毛驴的骑士。
在他神挡杀神,鬼挡杀鬼的箭术下,不停的有着同伴,许多人不由得两股战战,浑然忘记了他们的面前只有这么一个敌人。
很快,游侠身上的箭囊的就被射空了,但他丝毫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呛啷”一声,随手拔出腰间的佩剑,猛然砍向眼前的士兵。
古朴的青铜剑闪烁着幽幽的青光,在士兵恐惧眼神当中,寒光一闪,只听“咔嚓”一声,头颅飞出,鲜血喷溅。
游侠没有停下,继续在人群向前冲锋,他的每一击,都是无比的精准无比,精准到让人恐惧,每一击,都势必是一击枭。
当他杀到还在抵抗的商队阵地中后,出了他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镇定的声音使得残存的护卫们鼓起来无尽的勇气,“再坚持片刻,合肥已经现了边境的异常,援军很快就会到来!”
直到这时,这些士兵们才反应了过来,尖叫着,四散而逃。
游侠也不多做追赶,只是驱驴来到贾粟附近,在苗孚的尸体旁下驴,随手搜查了起来,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臂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但游侠毫不在意,皱着眉头,一脸诧异的说道,“竟然是袁术的人?怪不得这群士兵的战斗力还不如匪寇,将领一死就散了,该不会是新拉出的壮丁吧?”
这时,刚从死亡的恐惧中走出的贾粟,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恭敬的问道,“这位大侠,不知合肥的守军什么时候会过来?”
游侠闻言头起头来,一双眼睛明若晨星,只是这双眼睛里却透着一股狭促的笑意,“等到我将袁军来袭的消息,合肥自然会派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