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四,有雪。
雪不大,虽有些纷纷扬扬,却远远比不得燕山雪花大如席的幽州。
说起来也是自作自受。为了重归军营,刘和散布了那么多勾起将士归乡之意的谣言,等自己夺回了大权,却不得去安抚将士,一一平息。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好处,当以后事情真的生时,将士们也会将信将疑,会留给自己足够的反应时间。想到这里,刘和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两天全忙这个了。
入营的第二天,昨天生的一切便迅传遍了整个营地,刘和的威望迅达到顶点,刘和也从将士口中的公子和变成了长公子。
而田温、阎刚及其亲信也都以生病为由,纷纷躲进营帐,这就给了刘和整顿军营,拉拢军心的机会。但刘和可不认为田温等会就此让步,他们此刻很可能躲在角落里默默地舔着伤口,等待着机会随时出致命一击。
毕竟刘和手中的力量还不到全军的一半。
全营五军按理说正好五千人,但实际上六千人都不止。像桓彪统帅的掌握有巡逻、戍卫之职的牙门军;隶属于后军的督粮军;决曹执掌军法队等部曲,都在五军的编制之外,并且在名义上都是直属于刘和的嫡系。可惜这些部曲一直被田温掌控在手里,因此被渗透的非常严重。目前只有桓彪主动投靠过来了,哦,也就是那天主动给刘和牵马坠蹬的黑脸大汉。
刘和本来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召开一次军议,借着威望高的时候,尽可能多的拉拢军中将领,却被封旻劝阻。原因很简单,昨天那么多将领负荆请罪,第二天就见面,难免会很尴尬。
所以封旻劝刘和先多将心思放在士兵身上。于是军营中到处都是刘和的身影。
刘和足足用了三天与士兵同甘共苦,效果也很明显,大部分士兵们都认可了刘和这个长公子,大军的拔营起寨也很顺利,刘和成功在半个月内将大军带到了下蔡。
当然也有不顺的地方,列如军中的很多将领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田温也送来了军中两个月来积攒的军务,按照封旻所言,其中大部分都被处理过了,却又以“全新”的面貌摆在了主将的案牍上。
还别说,虽然有封旻的帮助,这还是牵扯了刘和的一大部分精力,拉拢工作也被迫中止了。等袁术任务来的时候,刘和才取得机会,趁机将它们抛给给了封旻,自己带着亲卫跑了。
这件任务,刘和是可以不接的,奈何刘和有自己不得不去的理由,因为公孙越来了!刘和的任务就是代表袁术去迎接公孙越。
如果说刘和与袁术关系是亦敌亦友的话,那么公孙氏就是刘氏父子两人的大敌,双方没有妥协的可能。所以刘和必须去亲眼看一看公孙越,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此时正值深冬,天寒地坼,免不了又是一番奔波辛苦。好在这一路上,有黄猗陪伴,其风趣言谈,倒是令刘和颇为佩服。
“伯衡,你看,前面那大河便是汝水了,只要逆河而行,不出三四日,便可到达新阳县了。”
黄猗立马路上,身后跟着刘和等人,他手指前方大河,说给刘和听。
“我听说公孙越似乎就停留在这汝水之畔驻足不前,可有此事?”
黄猗当然知道,但有些事情却不能乱说,只笑笑,说着:“公孙将军或许有他的顾虑吧。”
见他兴致不高,刘和也不便深谈。
很快,有一管事打扮的中男子,从路边走来,对黄猗,刘和各行了一礼,一脸恭谨的说,“黄功曹,刘校尉,我家主人已经在乡下备好了食宿,二位可以随时前往休息。”
黄猗朝他点下头,转脸问刘和:“伯衡,我们一行人太多,驿站恐怕容不下,不若到孔家先暂歇一晚可否?”
“善。”
略相让后,黄猗先一步前行,刘和紧随其后,一行人6续驰往孔家。
如此行了三四日。
一路上,黄猗倒是好兴致,尽管到处都是皑皑白雪,他依旧常常骑马远眺,一派悠然自得。似乎经过上次之事后,整个人都变得然了许多,听说他背后没少替刘和说好话。
刘和心中感激,一路上也是刻意结交。
随着不断临近新阳县,刘和暗暗猜想,听说公孙越此来还带来了数十骑白马义从,不知道那浑身都是胆的赵子龙会不会跟着前来?
有着这般猜想,越靠近新阳,刘和反而越有些期待起来。
一行人依汝水河岸而行,策马向前,行出十多里路,新阳终于到了。
就在这时,数骑自城池方向而来,数骑皆乘白马。
看着数骑白马,刘和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白马银枪的少年,长枪所指,所向披靡。
稍近,却是白甲骑兵,当先一人远远领先。其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黄脸虬须,有威仪,大音声,隔着老远就听着了喊声:“前方之人,可是公子猗?”
不由看也知道,此人必是公孙越无疑了。刘和虽然从未记得见过公孙越,却见过公孙瓒,他和堂兄公孙瓒倒有那么六七分相似。
公孙越其人骄矜傲慢,在幽州除了堂兄公孙瓒和州牧刘虞之外,谁也不放在眼了,到了汝南恶性不该。从他称呼黄猗为公子猗而不是黄功曹就就可以看出,区区功曹可不被他放在眼里,他在乎的只是袁术之婿的身份罢了。
黄猗现在越来越沉稳老练,又兼言谈风趣,听后不但不以为意,反而策马前迎,笑语连连,尽显大家风度。
但刘和却有意挑衅,张口冷嘲,“叔璋将军果真是在幽州骄横跋扈惯了,到了汝南也是骄气不减啊!”
叔璋是公孙越的表字,以前公孙家是寒门,从公孙瓒这一辈才开始崛起,子孙单薄,这一代只有堂兄弟几个,公孙越排老二。公孙越接着堂兄达后,心态从自卑转为自大,才有了骄矜傲慢的性格。
公孙越闻言眉毛一皱,见是刘和,把眼一瞪,“我道是谁,原来是州牧府家的长公子,听闻你被人栓在汝南,初时我还不信,不想你竟将栓你的那人当成了主人!”
刘和不记得见过公孙越,公孙越可记得刘和。
刘和也不示弱,“我可不像某人,在幽州被圈养的时间长了,还以为是大王,一见汝水就吓得你不敢动了,显出了本形。”
黄猗一看两人一见面就吵了起来,头都大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尽量化解两家的矛盾,看来是没戏了。
黄猗赶紧给刘和使了个眼色,然后向前劝慰公孙越,“公孙将军且莫生气,还是正事要紧。大军的吃穿住行,后将军都安排好了,我是来给公孙将军引路的!”
公孙越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刘和果然给了黄猗面子,也不吵了,反而驱马上前,迎了上去,不过却与公孙越一错而过,停在了一名年龄比刘和稍长的青年侍卫的身边。
刘和目不转睛地盯着着眼前这个身长八尺,姿颜雄伟的青年,青年目若星辰,脊梁挺直,双手随意的垂在两侧,仪态肃然,有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青年英姿勃,脸上并未因刘和的失礼之举出现任何的不自然,反而坦然自若地行了一礼,“赵云见过长公子。”
刘和心中一跳,果然是他!
“哦,子龙将军竟然认识我?”刘和满面春风,上前自然的拉着青年的手臂,“和何其幸也!”
青年眉头一挑,倒没有将手抽回,反而恭敬地问道,“长公子也听说过我常山赵子龙吗?”
刘和很自然地抹了下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爽朗一笑,“那是当然。子龙将军数拒黄巾,威震常山,谁人不知?我当时要不是急着要奔赴长安,定然拜访将军去了。不知子龙将军现在在奋武将军帐下下担任何职?”
赵云闻言苦笑,“长公子还是不要将军、将军的叫了,云实在不敢当。承蒙主公厚爱,将我招进了白马义从,如今不过是区区队率罢了,切莫让人听了笑话!”
刘和赶紧松手赔了一礼,正色一礼道,“先前不知,多有得罪,还请子龙兄不要见怪。”
然后又愤慨道,“子龙兄如此大才,竟然只得队率一职,实在是某人有眼无珠!子龙兄不若来我营中,我愿以别部司马一职相待!”
赵云面色果决,不为所动,连神情都有些微冷。
刘和赶紧改口,瞬间变换了脸色,抢先在其拒绝前道,“确是我的不是了,子龙兄如此忠义,又岂会另投他人!不过子龙兄还请记住,义在忠后,国在人前,若哪天子龙兄觉得所托非人,大可来找我刘和,我必虚席以待,绝不诓汝!”
也不待赵云回话,朝赵云、黄猗二人各行一礼,策马而去,两名亲卫见状,也纷纷掉转马头,追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