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风道影消失,天地又归沉寂,仿佛一切就此结束,但实际上,镜海、渡波城以及对岸的虚族仙部那里,仍有一道道强者的目光凝视此地,穿过虚落在金色符剑之上。
永恒符剑第一次出现上苍,是在无终战场,但在无终战场以外,这却是第一次显露于更为广阔的众生眼中,一时间围绕镜海而存在的各方势力无不震动。
虽然没有明言,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抱着为弈秋君复仇目的而来的无仙君,是在以这一剑威慑各方,告诉他们即便暗决司刚刚陨落了一位君上,却依然是天庭的暗夜之王,不容挑衅,血债终须血偿!
“此剑……”
渊王将金色符剑从地上拔起,手指探入符光,在那个散发着幽古与神秘气息的天字符印上轻轻触碰,旋即神色大变,瞳孔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并伴随着无以言喻的震撼。
过了片刻,回过神来后,渊王看向玉奴,一字一顿道:“你家君上修炼的是什么道?”
“君上自创,永恒符仙道。”
玉奴轻轻一笑,其实这一点她现在也所知不多,且为了不显得太过异类而引起仙道修士反感,所以她自作主张,在其中加了一个仙字,使得永恒符道看起来仍旧属于仙道的范畴,如此可令她的君上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如今整个上苍三界九成以上修士修炼的都是真仙道。
渊王闻言默然不语,望着天字符剑的目光却渐渐变得兴奋,甚至透着一种狂热之意,因为他已然感知到,这符剑之中,不只有惊世威能,更蕴藏了一篇关于符道的修行法门,可令修炼者掌握这种强横无匹的符仙大道!
这时候,他才明白,那位无仙君说这口剑是给他的见面礼,却是没有半点假话,如果说剑中的恐怖威力是威胁警告,那这篇永恒符道修行之法就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了。
威逼利诱,那位深不可测的君上实在做到了极致……
虚王感慨之余,手指不经意间在剑锋上屈指一弹,竟发出铿锵的金属震鸣之音,明明是神通所化却拥有真实质感,仿佛就是一口真实道兵!
这种神通与法宝并存的状态,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而这便是永恒符道的强大之处,符文为一切的基础,既可以化为能量,也可以各种结构凝聚为物质,因此在能量与物质之间转化的能力独一无二。
同时,与仙道仙术不同的是,符道威能全在符文本身,故而理论上,任何一种永恒仙符都可以凝聚出多枚共存,而不像仙术,越是强大的便在短时间内有施展次数限制。
当然,永恒仙符的凝聚对秦长风而言,也并非全无制约,每一枚都需要消耗符宇的太初本源之力和天道意识,而这些无法从外界获取,只能在岁月中缓慢恢复,所以如果分离出的永恒剑符太多的话,对他自身根基会产生相当大的影响。
“渊王阁下,若无其他事我等便先行告辞复命了,君上在渡波关内等候渊王的好消息。”
任务既已完成,玉奴便向渊王告辞,渊王自是放行。
从镜海回去,一行人就无法再向之前那样低调了,作为暗决司无仙君的女使长令,谁都会好奇玉奴这个时候来镜海的目的。
与此同时,由天剑立威所引发的波澜,并未如表象那样平息,而是暗流汹涌,在镜海周边各处引发连续震动。
镜海内,与渊族领地毗邻的舒族王宫之中,大殿上一名仿若少年的年轻男子修然而立,一身青衣说不出的潇洒恣意,面白如玉,俊秀得显出几分阴柔之气来,端的是个修行者中都罕见的美男子。
这就是镜海万族中“芳名远播”的舒族少主,因其相貌,据说很多好色的男修见了都会动心。
此时这位少主眉头紧缩,望着渊族所在的方向道:“父王,那暗决司无仙君此番在镜海逞威,明显是为了弈秋君之死而来,虽然不知何故出现在渊族,但恐怕真正的目标是我们。”
大殿王座上空空如也,其后有一道玉珠串成的帷幕,幕后则有一道身影盘坐,似在修炼,沉寂少许忽地传出一道清亮之声:“外面皆传弈秋君之死与为父有关,无仙君怀疑也在情理之中,暂且先观察一段时间罢,万不得已时,吾便亲自去渡波关走一趟说明原委就是。”
“也只能如此了。”
俊秀男子低叹,眉宇间的忧虑却有增无减,镜海夹在虚族与天庭之间,每一族都如履薄冰艰难求存,如今弈秋君横死镜海,却是让他们舒族被架在火烧烤。
同时,渡波关城主府内,城主镇天军将军同样满面忧虑,来回踱步。
其下属中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拱手道:“城主可是为那位无仙君出现在城中心烦?”
城主终于停下脚步,叹道:“弈秋君之死虽然与我们无关,但毕竟是在渡波关附近,而无仙君看来也是强横狠厉之人,如若非要牵连我等,为之奈何?昨日我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去登门拜访,结果却吃了闭门羹,显然那位君上是不相信我们。”
老者眼眸微微一转,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帮暗决司找出凶手才能还渡波关清白,另外……君上不愿见城主,不妨从他身边之人入手,玉奴仙子即将回城,城主不妨刻意结交,若有仙子美言,想必君上不会太过为难我等。”
“也只有这样了。”城主的愁绪收敛了不少,他毕竟隶属于军部镇天军,不属于暗决司,所以那位君上即便想迁怒于他也要有所忌惮。
镜海各方都因无仙君的到来而震动,但震惊最大的,却不是镜海和渡波关,而是虚族仙部的一座仙宫!
这座仙宫位于镜海之滨的一座山峰上,黯虚之地大多阴暗晦涩,此处却仙雾飘绕,云气漫漫,甚至有仙鹤与孔雀飞舞,一片祥和,恍若仙境。
从这非凡气象中可以看出此地的主人在虚族中的地位必然非同凡响,尤其是仙宫门匾上刻着“石帝宫”三字,更加昭显尊贵和强势,因为敢以帝为名者,在整个虚族仙部中除了那几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外,也仅此一尊。
仙宫连绵,亭台楼阁,仙葩古林应有尽有,许多气息强盛的虚族修士穿梭其中,山脚下还有一座城池,其中生灵不下数百万,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令这座石帝峰俨然自成一系,即便将之从虚族仙部剥离,也足以成为一个不弱的势力。
此时山顶仙宫前,云雾飘绕中一个白衣男子负手而立,一头漆黑长发随意披散在肩背,剑眉星目,两鬓微白,一双黑亮的眼睛摄人心魄。
他只是淡然地站在那里,并不曾刻意散发什么气势,但却让人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一种绝世霸道,仿佛垂目可睥睨幽冥十地,抬眼可望穿苍茫九天。
他此刻向着沧海凝望,就是在俯瞰众生。
他便是此宫之主,虚族仙部的石帝仙王!
只不过,那双神目中,此刻却渐渐弥漫出一股原本不应出现的温情,亦夹杂了惊疑与期待,喃喃低语:“那一剑……为何有天灾劫意,是我看错了,还是巧合?”
“少爷,您找我?”
一名身穿紫色宫装的美貌女子从身后走来,望着眼前的男子,眼眸中透着始终不变的怜爱,当今之世,敢对堂堂石帝仙王露出这种神情者当真屈指可数,但这位曾在仙王小时候陪伴过他的女子却绝对有资格,并且无论仙王如何强大,有多大的年龄了,在她心中都永远是那个曾经身世可怜的小少爷。
丰姿盖世,透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之意的白衣仙王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意,接着笑道:“阿蛮,你替我走一趟,去将从渊族离开的小姑娘请来石山。”
“好的少爷。”紫衣女子点头应允,便要转身去办此事。
“记着,礼貌一点,是请人家来做客,不是掳来当俘虏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话,紫衣女子当即惊愕,但也没有多问,继续远去,片刻后带着一对强大的石族修士离开圣山踏入镜海。
………………
时间转眼过了小半个月,镜海之上玉奴等人乘坐仙舟凌波而行,眼看天际海平面隐约已经可以看见渡波城的影子,众人都不由自主的长松了一口气。
来时隐匿踪迹进入镜海还算不得什么,毕竟每日从渡波关进入镜海的天庭修士多了去了,但回来的路上,他们的身份已经曝光,几乎时时刻刻都处于监视之中,若有敌对势力有心谋害他们,这一路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动手。
“看来君上那一剑之威已经震慑镜海,如此我等才能一路平安归来。”安桑笑着道,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甲板上,闻言不禁全都点头露出赞同之色。
但偏偏就在这时,前方虚空突然出现一个诡异漩涡,如涟漪般飞速扩散开来,刹那直径就达上百丈,接着轰鸣声中,一艘雄浑古朴的战船从其中缓缓浮现,桅杆战旗上绣着“石帝”二字。
“虚族石帝山的人?!”安桑瞬间面色剧变,可心中何等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