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这个城市的制高点,俯视着芸芸众生.地下密密麻麻来去匆匆,在我眼中如蝼蚁般存在的同类,是那么的令我厌恶.所谓法律,所谓规则,本身就是给生来没有任何约束的人制定的,可是哪怕再严密的法律,都会有漏洞,都会有漏网之鱼千方百计地从这些漏洞中钻出去,然后自鸣得意,认为他是世界第一聪明人,可以挑战任何法则,但他们忘了,当他们将法律规则玩弄于鼓掌之中时,自己也早就失去了受这些法律庇佑的权利。
他们还有什么脸面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卫道者,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其他的人性,更从来都不是法律的践行官和执法者,我就是我,普普通通本应属于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一员,但是现在我站在这里,希望能通过自己微小的行动,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中注入一丝清明。
因为我也曾是法律漏洞的受害者,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转瞬之间丧命在眼前,我哀伤我绝望我控制自己的愤怒,渴望法律给我一个公平正义。然后,除了一大堆冰冷的钞票,伤害到我亲人的人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平复了这件事。难道人命天生有贵贱,有些人天生可以高人一等吗?数千年前,那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高喊,结束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封建集权国家,百年前同样是小人物的呼唤,唤醒了中国爱国志士的热情,才有了轰轰烈烈的革命。
所有小人物的心中都有同样的一个梦,那就是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当他们这个梦可以企及的时候,他们会表现的顺从,乖巧,蝇营狗苟,俯首甘为孺子牛地听从其他人的摆布,只求温饱,庇佑家人,但是当他们这个梦已经遥不可及或者不可追忆的时候,他们也会用他们绵薄的力量,渐渐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不知道死有什么可怕,也就注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威胁着他。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喂,你干嘛呢,快从那上面下来,不知道那危险呢,这么大个人了,快下来快下来了。”值班保安尖利的叫声,又一次将我从回忆中拉回来,我总共上来三次,终于还是被他抓到一次,只能说这个保安实在很尽职尽责,因为我上来的时候已经小心翼翼地避过了所有的监控设备,他完全可以不用来巡查顶楼的。
二十层楼的楼顶,那怕地面热得纹丝不动,这里也常常有风,并且风速不低,加之这里的顶楼并不是想象中的平台,有椅子遮阳伞之类能小憩片刻,它就是空荡荡的一片楼顶,尘土飞扬,风一吹,让人睁不开眼睛,因此没有哪个吃饱了撑的会上来。虽然对于保安来说,巡查每一层楼包括楼顶是他们的职责,但这保安是唯一如此遵守这项规章制度,每天坚持不懈巡查的人。够守纪律,够听话吧,他在这个工作岗位上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干了十年了,是彻彻底底的小人物,每个月三千出头的工资,上要奉养父母,下要照顾妻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可怜吗?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因为他的日子过得艰难,所以他不得不想方设法地多赚点钱贴补家用,他身兼两职,除了在这栋大楼里面做保安之外,他还是兼职的快递员,一个人打两份工,白天送快递,晚上来大厦当保安,才能供上一家老小在M市不失体面地生活下去。
这样努力赚钱养家糊口的男子,其实应该是很好很好的,大家都称赞他有情有义,对病弱的妻子不离不弃,是难得的好老公好儿子好爸爸。但是又有谁曾想过,在这勤劳与刻苦的背后,隐藏的又是谁的心酸与眼泪?
我轻轻后退两步,远离房沿,转过头冲他微笑:“不好意思,天实在是太热了,我上来乘乘凉吹吹风,打扰到你的工作了真对不起。”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向他道歉,这份工作干的久了,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后,自己内心中那小小的自尊也在渐渐消亡,又有谁能看得起一个要学历没有没学历,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的小保安呢?有人对他说谢谢或者对不起的几率很低。
他平常被斥责关了,因此竟因为听到一句对不起,难得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他略带窘迫地搓搓双手:“那个,不好意思,刚才我的态度也是着急了点,这里风大很危险,所以才情不自禁地冲你吼了两句,你也别往心里去。如果不站在边上,靠着中间一点,你想乘乘凉没有问题的,不过也别太晚,毕竟是房顶,不安全,那,我先走了,不妨碍你。”
“别急着走嘛,你这一圈儿巡查到楼顶已经一圈完事了吧,下一次需要巡查是在一个多小时以后,既然上来了,就先别着急下去,来,咱们哥俩,喝喝酒抽抽烟聊聊天。”我掏出随身携带的两听啤酒和一盒烟递出去,能清楚看出他眼中的渴望,但他却仍然固执的摇了摇头,拒绝了我手中的啤酒:“兄弟啊,我这还上班儿呢,按规定不能喝酒的,现在找份工作不容易,咱不能自己砸自己的饭碗,你留着慢慢喝吧。”
“酒不喝,那抽根烟吧,烟总可以抽吧,你吸烟的对不对?”我指了指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被烟渍熏得发黄的印迹,又将手中的香烟冲他递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接过烟熟练地点燃,然后寻了一处裸露出房顶的管道,示意我过来坐:“这边安全,不会出什么意外,以后你要上来吹风,最好是在这附近活动,边儿上还是很危险的。不瞒您说,前段时间有一个跳楼的就从刚才你站的地方下去的,二十多层楼高啊!当场就砸死了,不光自己死了,好像他在掉下去的时候还砸着了两个路过的行人,哎哟那死得叫一个惨啊!底下那一片血和脑浆,白白的红红的,掺和在一起,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我沉默地听他说完,也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几口,才问道:“你看到了?”
“没有没有,我是一直上夜班的,白天不在,没看到,幸亏没看到,我这人胆子小,要是看到了,非得吓死。当我来的时候地上的血迹都被冲干净了,只残留点水印。”
“哦?你还胆子小?胆子小的看到出了车祸掉头就跑,果然是胆子很小。可是那起车祸是因为你才出的,你就不觉得有一点点义务,停下车来看一看伤者的情况吗?”
“我那也是一时慌了神......等下,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事,你,你是那家人对不对,交警都判他全责了,不关我的事,我很无辜的,你们那几十万的车都是上着保险的,找保险公司赔就是了。我,我就是一穷送快递的,骑个小三轮儿,我真心没有故意想引起那起车祸,我我我,我以为......”
“你以为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找到你。两辆车相撞,关你一个电动三轮车什么事?因为你穷你有理,你穷你最横,你穷你是大爷,全世界都该让着你。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两条人命,因为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就没有一点点后悔吗?还在这里有兴趣可以跟陌生人谈笑风生,你这样的人最该死!你们有那么多的借口,无意,对不起,没有能力偿还,不是我的错,是穷造成的!你这样的人,不配活下去!”温文而雅的我突然变了脸色,两个人之间刚刚友好交谈的和谐氛围,就像做梦一样,霎时变得剑拔弩张。
保安愣愣地盯着我,然后狠狠掐灭手中的烟,头也不回的就想走。任他脾气再好,被人揭了短,还被指着鼻子骂不应该活着,没有挥拳相向,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以为躲开我就没什么事了,殊不知在他转过身时,就意味着他的死期到了!
将最危险的后背亮给了自己的敌人是大忌,我冲上去一个锁喉,然后迅速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沾染了****的毛巾,死死堵在他的口鼻上,直到他不再挣扎。安安静静躺下的他一脸无辜,可就是这个无辜的人,却与两个人的死有关。
我掏出惯常用的匕首,撬开他的嘴,将几片安眠药用酒给他送下去,又耐心等了一会儿,等待安眠药起作用,然后抄起匕首冲着他的脸开始深深割下。
像他们这种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做了不要脸的事,还要脸做什么?拆了这张脸皮,才能还原他们的本来面目。
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到底有多疼可想而知,哪怕处于昏迷当中,他仍然无意识地想要反抗,被轻松镇压。我拎起他被整片割下的脸皮观赏一番,发现比前两次都好些,便随意卷起,放到随身携带着早准备好的塑料袋中密封。
这是战利品,需要好好保存,它们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人渣。
然后我小心地站到相反的方向,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他又抽出了两下,终于一动不动。
两听啤酒,对着他的头脸浇下,确保哪怕我留下指纹也在啤酒中水的作用下被一一毁去,小心地清扫着现场留下的烟蒂和烟灰,我自原路返回。
做完这一切,我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只有遗憾,遗憾如此美妙的房顶,M市的地标级建筑,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地方,恐怕我再也无法踏足了。
经过后门,我故意低下头,深深地拉高领子,将自己隐藏在阴影当中,不让摄像头拍清楚自己的样子。这座著名的建筑物,其监控漏洞多得像筛子一样,让我来去自如,就算真的留下什么影像又如何,电脑高手如我,不过是分分钟破解他们管理员后台运行密码的节奏。
也许现实生活中我默默无闻,但是在黑客的时间里我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红桃K。江湖上流传着很多关于我的传说,如何在一夜之间黑了国外某家政要媒体的网站,在其上飘扬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如何黑进交通监视摄像头,还原被故意抹掉的视频,道出事情的真相,给试图用权和钱摆平自己曾经做下的孽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如何在1分钟内,洗干净十数人的银行账户,然后过了一天又恢复如初,玩得就不心跳。
我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一个黑客。黑与白之间本身分界线就不甚明确,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也许有的时候因为娱乐需要,会偶尔做些小恶,但这些都无伤大雅,所以本质上,我是一个略微发黑的红客。
从宅男到杀人凶手,这条路我只用了两年时间。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自己一直走下去,直到某一天,我再也走不动,或者某个人阻止了我为止。这是我选择的路,我不后悔。
回到家,冲冲澡,看着手上早已干涸的血迹,慢慢融化汇入下水道,丝丝缕缕浅浅的红,消失不见,只剩下纯净的水,就比如这些人所犯的罪孽,在他们用生命偿还的那一瞬间便人死账消,前程往事应该都可以翻篇处理,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我特意等在电脑前,想要实时观看他的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刻,没有脸皮的人,血肉模糊,很是恐怖,第一发现人,我对不起了,希望不会给你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人类就是如此奇怪的感情丰富,活着的时候,这保安的名字也许天天进出大厦的工作人员都不一定能叫得出来,但是他死后是一定会被大家广为熟知的,尤其是他还死得那么惨。
趁着网络上风平浪静,我将收割来的人脸小心翼翼展开,刮干净多余的脂肪和血迹,用药水冲洗干净,泡进福尔马林溶液里,摆在博古架的最上端,一个我躺在床上,也能轻轻松松欣赏到的位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