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脸色苍白,两天之内瘦得有些可怕,她声音很轻,很虚弱:“我去方便,你们难道也要跟着?”
他们低着头,不语。
算了,她摇摇头,手上挂着点滴,本想去问问医生那天她被送来的情况,可身后有这两人跟着,她哪也去不了,只好推着挂点滴的小车子,向卫生间走去。
盥洗台前,一名护士对着镜子补妆,一边和旁边的同事聊天:“哎,你知不知道高级病房那个病人是谁?是格丽华德先生的情人。”
“恩,听说是从楼梯滚下来了,不过呀,要是能天天见到格丽华德先生,就是当个马桶我也甘愿。”另一名满带憧憬的说道。
“得了吧你。”
补妆的护士瞥了她一眼,然后四处瞧了瞧,覆在她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啊,那个女的根本不是从楼梯滚下来,才流掉孩子的,真相是,格丽华德先生特地找到我们主任,让主任把孩子拿掉的。”
“啊!不会把!”护士惊讶的低呼。
“什么不会,你不知道这种有钱人家最重视血统了,哪能随随便便就找个女人生孩子?哎,就是可怜那个女人了,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与狼共枕啊。”
两人在镜子前唏嘘了一番,然后双双走了出去。
过了很久,角落的门板突然被打开,一脸苍白的陆小曼缓缓走了出来......
……
格丽华德财团在法国的大楼总部,第八十层的总裁办公室内,乔良坐在精致奢华的办公桌后,西装被他随意的扔在一旁的沙发上,只着淡蓝色衬衣的身材高颀,虽精瘦却隐隐透露着力量和毒蛇一样的狠辣。
浅棕色的碎发微微低垂,在俊美无俦的脸上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使他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
此刻,他一只手拿着昂贵的钻趣÷阁,却迟迟没有动作,钢趣÷阁的趣÷阁尖抵在文件上,黑色的墨汁从趣÷阁端渗了出来在白色的纸张上晕出了一个大大边缘粗糙的圆形。
如果不是颜色不对,也许旁人会以为这个圆是谁刚刚滴落的鲜血。
铃——
忽然,急迫的手机铃声使男人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闪着幽光的蓝瞳将视线移到一旁的手机,想伸手,却发现握趣÷阁的这只手早已经麻木。
铃声像是催命般的一直响个不停,乔良微微蹙眉,用另一只接了起来。
他声音低沉:“乔良.斐克斯。”
话落,电话那头便传来十万火急的声音,坤沙失了方寸,忙汇报道:“老板,小小姐一直把自己困在房间里大吵大闹,谁也拦不住,怎么办,您要不要过来一趟。”
男人的蓝眸顿时闪了闪,他眯起眸:“什么时候的事?”
“听派去保护小小姐的人说,自从她从卫生间出来,就这个样子了。”
乔良沉吟了一下,然后声音坚定:“等我,我马上到。”
“是,老板。”
不等坤沙回完话,乔良早已经拿起车钥匙和沙发上的西装迅速走了出去。
等到乔良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坤沙惊讶极了,从办公室到医院至少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而他刚刚打完电话到现在最多也只有二十分钟,老板,他究竟开车开的有多快?
乔良没有理会坤沙的呆滞,赶忙问道:“Cheryl呢?”
坤沙回过神,答:“小小姐还在房间里,这一层我已经清过场了,暂时不会有人上来。”
乔良点点头,大步走向陆小曼的病房,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和几个男人的劝解声,坤沙为他打开门,果然病房内一片狼藉,被子枕头都被扔在了地上,混乱程度根本就无法用言语形容。
在乔良的印象中,无论如何痛苦,陆小曼从来都没有这样歇斯底里的发泄过。
陆小曼见到来人,双目通红,没有了以往如秋水般的平静和淡然,她抄起身边唯一的花瓶就向乔良扔了过去,众人惊呼。
眼看花瓶不偏不倚的向着乔良的头部砸去,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一双蓝眸深深地凝望着她。
直到最后一刻,千钧一发之际,他微微侧身,动作很小,却堪堪躲开了花瓶的攻击。
昂贵的花瓶砰的一声砸在病房的门板上,炸裂开来,像是落在地上的水球破裂,透明的玻璃顿时四散开,在浅淡阳光照耀下微微闪耀着璀璨的亮光。
几名保镖见到陆小曼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发脾气,而是想要伤害老板,衷心护主的他们快速的上前,一人架住陆小曼的一只胳膊,控制住她。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她大叫,声音尖细,奋力挣扎着,丝绸一样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而是凌乱的披散,十分狼狈。
他们该带走的人是他!是眼前这个魔鬼呀!
她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狠心,这么冷酷的男人!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人能比他还要冷酷?好可怕,真的太可怕!
“谁准你们碰她!”
断然的呵斥,把尽忠职守的保镖下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老板在想些什么。
病房内一片寂静,唯有陆小曼粗喘着大气,急促的呼吸着,但被怒火、怨怼烧红的双眸灼灼的盯着男人,仿佛想用眼神就要将他撕裂一样。
“Cheryl,冷静些。”他站在原地,俊美如斯,蹙眉与她相望。
冷静?那么决绝的捅了她一刀,挖走她所有希望和生命之后,竟然还要求她冷静?
这个杀人的刽子手,多少条鲜活的生命终结在他手上竟然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到底什么才能撕裂他的冷静?真想挖出他的心肝看一看,到底是不是黑色,到底是不是冰冷的!
她颤抖的出声,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如此嘶哑难听,如沙粒碾过:“乔良,告诉我真相!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
乔良的身体一震,虽然不明显,却被她捕捉到。
她缓缓闭上双眸,答案已然如此清晰。
真是冷酷无情的家伙,他骗得她好苦。
三天,她不断自责,不断的活在罪恶当中。
他用模糊的话误导她,让她以为杀死宝宝的凶手是自己,她不仅痛苦,而且有着深深地愧疚和不安。
她紧握双拳,身体不住的颤抖着,静谧的空间如此可怕,压抑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缓缓睁开双瞳,陆小曼一瞬不瞬的看着乔良,她缓慢的问:“那你告诉我,你拿掉孩子是不是有苦衷?你只要说,我就听,我就相信......”
他的手一抖,抬眸对上她的眼睛,没有她想象中的欲言又止,没有她期盼中痛苦哀伤,如此坦诚,如此平静,如此冷酷的望着她。
就连最后一点希冀,他都不给她。
还有什么好说的?是她爱上了魔鬼,爱上毒蛇。一切,都是她在自寻死路。
像是被抽空身体里所有力气,她瘫坐在地上,曾经那张美丽漂亮的脸上,剩下的只有一片死灰,仿佛断了线的木偶。
“滚,你们都滚。”闭着眼,从牙缝间,她挤出了这几个字。
保镖看了看老板,坤沙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房门被关上,只剩下她和那个男人。
她能感觉到他没走,尽管闭着双眼,但她能如此清晰的闻到他的味道。
曾经,她总是庆幸自己会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而此时此刻,她多希望,自己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他。
也不曾,爱过......
如果不曾与他相遇,如果不曾答应他和他一起走,今天的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每当人们绝望了,后悔了,就会幻想如果一切从头开始,一定会避免这个错误,结局一定更美好。
可是,时光不能回溯,就像心中被爱人割过的伤口即使痊愈也会留下伤痕,一切永远无法回到最初。
“乔良,我真的不想恨你,恨一个人是多么沉重的负担,恨会让我一辈子都不快乐。”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男人眼中还未来得及掩饰的一抹痛色。
该不该庆幸,起码这个时候他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可是,我却不得不恨你,是你杀了我唯一的希望,当一个人连希望都不存在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的心已经碎掉了,你永远不会明白我这一刻多么痛苦!”
“所以,为了活着,我必须找到一个支撑,帮助我活下去——”她抬眸,对上他的蓝眸,一字一句:“那就是恨你。”
亲爱的乔良,对你已经没有爱了!恨,当然当然。
男人沉静的站在那里,不辩驳,不反抗。
唯有在陆小曼说恨的一瞬间,高大颀长,比例完美的身体才像被谁扎了一刀的震动了一下。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其中的情绪一样的难懂莫测。
可她不想懂了,她不会再妄想去猜透他,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那道深深地沟壑,如今,那道沟壑已经变作深渊。
他们,如此接近,心,却已经咫尺天涯。
亦或者,他们从来就没有接近过。
过了很久,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恨吧,虽然不是爱,但是恨如果能留住你的话,那就恨吧。”
“至少,你心里还有我,不是吗?”
陆小曼轻轻颔首,浅浅笑着:“好,如你所愿,我会用这一生......来恨你!”
此刻,蓝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乔良怔怔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张开嘴半天都没说出来。
到最后也只是妩媚一笑,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病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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