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西乘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谭壶会让他去八个方位分别安防灌鸟的羽毛。
对谭壶,卫西乘实际上是很信任的。无论是谭壶救治了九半还是说在吞脊城中的表现,卫西乘心中早已私自将他列为了自己无法超越的那种人之。所以尽管自己没办法理解谭壶的想法,但卫西乘还是照做了。
实际上,世人皆知的是灌鸟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对幻象几乎是可以完全抵御的物种。整片大陆的历史中都没有记载是否有人能够真正地迷惑灌鸟,恐怕圣人除外吧。卫西乘这样想着,便直向钟城的西边走去。路行去,卫西乘的心情还是很开心的。这里似乎与吞脊城乱焰城都是不同,没有人脸上会露出不安或者伤心甚至说恐惧的神情,好像这里已经丰衣足食很久,大家都片安居乐业的景象。
走着走着,忽然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卫西乘的视野中。说是两个人影,实际上说成是个倒还比较妥当:在卫西乘面前不远处视线可及的范围之内,个身麻布副的女子的身影静静地站立在路的中央,怀抱着个婴孩,四处张望着。那个女子的身影卫西乘简直是不能够再熟悉了,完全就是小蕃啊!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前去,卫西乘几乎是十分激动滴把便搂住了小蕃,边搂着他边开口道:“小蕃,你怎么来了?”别看卫西乘平日里五大三粗,可实际上抱住自己妻子的时候他比谁都要小心翼翼。毕竟卫西乘这么深厚的功力之下,若还是用尽全力去抱谁,恐怕对方直接就会筋断骨头折了,更不要说是小蕃这样的柔弱女子了。
柔柔地伏在卫西乘的怀中,小蕃轻轻地开口道:“你离家这么长时间,可实在是想死我了。”
“从讼城到这里如此远的距离,你到底是如何寻过来的?路上定是受了不少的苦吧......”卫西乘微微松开了小蕃的肩膀,看向她的眼神中到底还是分外温柔。那温柔就像是溪流中的水,涓流不绝。
面对卫西乘的关心,小蕃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说道:“没有的事。我们娘俩儿路行来点苦也没吃着,不也是恰好寻到你了么?更何况我看这钟城之中也是片安居乐业的境况,而且螭吻之国战乱刚平,估计南境将会安定好些时日,官人,如若不然我们在这里定居怎么样?”
面对卫西乘那眼神之中连绵不绝的温柔,小蕃回之以更为热烈的爱恋,几乎让卫西乘沉醉。
此时复儿静静地睡在小蕃的怀中,微风吹过她长长的睫毛,分外好看。
于是这个秋日的上午,卫西乘很是理所当然地沉浸在了与妻女的重逢之中,灌鸟羽毛什么的早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会亲自带兵出征嘲风与睚眦之国,定要还负屃之国个公道!”万独鸣义愤填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蒲牢国君不在场的时候他就好像是国君般,有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实际上万独鸣直这样,而那种气势也不是所谓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严格来说可能只能算是年少不更事吧。他向来义愤填膺与义气满怀的性格气势说来也只是皇宫之中的所有人给他惯出来的。试想下个被整个国家宝贝着的孩子怎么可能点毛病都没有呢?只能说他尚且还算是个好人,便已经非常不错了。
九半把便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惯在桌子上,似乎是有些用力过猛了他赶忙摇了摇自己的手腕,而后对万独鸣说道:“大恩不言谢,征战之时九半定身先士卒,死而后已!”九半站起身对万独鸣施了个大礼,尽管他的年龄要长于万独鸣,可他却觉得这个礼是万独鸣理所应当的。
“九半,征战之事有我蒲牢之国数万士兵在前你就无需亲自上场了。”旁的玉卜子赶在九半继续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况且整个负屃之国皇室可就剩下你自己人了,如果万,我是说万,你也战死沙场,那么整个负屃之国的复国之路岂不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么?”玉卜子的话语温柔,可每个字好像都铿锵有力地将九半的退路给钉死了。这个负屃之国的亡国储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是对于蒲牢之国的付出有着分外的感激,又好像是时半会说不出什么话来。
吴凉子没有开口,她只是在旁静静地看着说话的三个人。万独鸣直保持着他义愤填膺的表情,九半满脸都写着不好意思,而玉卜子只是微笑,微笑以及微笑,自始至终没有展现出丝不悦的神情。吴凉子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可不对的地方在哪里呢?她始终说不出来。
这可是征战国的大事啊,可这三个人是否未免也太过乐观了?竟然没有个人表现出丝担忧?
好像问题就出在这里。
旁,玉卜子看到九半的神色依旧是在犹豫,于是便气定神闲地仿佛胸有成竹般对九半再度开口:“九半,其实有件事我直没有告诉你,而这件事足以成为你留在我蒲牢之国的唯个理由了。”
“哦?是么?”九半饶有兴趣地问道,不过紧接着这种饶有兴趣便被吃惊所取代。在他的视野之中只见玉卜子微微侧身,其身后的帘子便轻轻打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九半的眼前。
将视线从下到上,再从上到下地老老实实地打量了好几遍之后,九半终于是哆哆嗦嗦地说出了那个似乎是早已永远消失在他的记忆中的名字:“乔......乔禾???”
乔禾站在他的对面,歪头,微笑,道:“没错,是我啊。”
这刻秋风似乎将千愁万绪都吹了个干净,九半的世界中只剩下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而这个身影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却开始胆怯而不敢相信了。玉卜子的声音缓缓地传入耳中,可九半却仿佛没听到样呆愣地看着前方。此时不管什么万独鸣,玉卜子,吴凉子什么的全都不见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乔禾,这个本来几乎不可能再度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的人,此刻却真真实实地站在了他的眼前。
“我在数月之前便收到密报称,个名为乔禾的姑娘似乎与负屃储君交往甚密。于是数日之前,经过了很久的准备之后我终于以冥灵之术沟通两界,成功将乔禾姑娘复活于此......”
九半的身体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玉卜子的声音尚且在耳旁环绕,可吴凉子却已经独自悄悄地向着大殿之外走去。感情这种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表达的,而关于九半,吴凉子似乎还将某些秘密藏了起来,可如今看来这些秘密藏与不藏都没有什么用了。九半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切,所以她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她独自向大殿之外走去,万独鸣与玉卜子都没有挽留。
可能是有些伤心过头了,吴凉子始终没有发觉的是,在她的视线之外好像切都是模糊的,没有什么宫墙与士兵,也没有那么多的城门阁楼,整个世界在有何无之间交替,在存在于不存在之间轮换。
可这些与吴凉子有什么干系呢?反正她在乎的现在也没有在乎的必要了。
驿站,庭院之中,秋风与秋叶依旧飘落。
院墙之上,鹿蜀趴在那里昏昏沉沉地睡去,时不时打个酒嗝,但更多时候却传来响亮的呼噜声。庭院中央,个人大小的丹炉下面有火焰正字啊熊熊燃烧。此时是谭壶炼药的关键时期,尽管炉中的药物仅仅是最为基础的金疮药,可实际上依照谭壶的秉性这金疮药没有两个时辰是出不了炉的。
尽管是在炼药,可实际上谭壶的心情焦急异常。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卫西乘为何还没回来?想必灌鸟的羽毛尚未被安放在他们应该有的位置上,所以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呢?这里是不是如同自己所假象的样是幻境?危机感忽然层层叠叠地上涌,不安全感让他禁不住加大了手底下的火力。
忽然,只听见“砰”地声传来,那是什么东西砸落地上的声音。那个巨大的声音将谭壶从思考中唤了回来,手中火力不由得顿,而后炉中传来“撕拉撕拉”的声音,谭壶暗中叹息声,向来这炉药算是废掉了。于是便停了炉火,转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却是被自己眼前的幕惊呆了:只见自己的面前站着个小孩,而鹿蜀亲昵地在那个小孩子的脸上蹭啊蹭地,好不亲昵。
那个小孩,不是小暮又是何人呢?
谭壶几乎是震惊地差点步倒退贴在自己身后的炼丹炉上,他惊呼道:“小暮?你怎么在这?”
轻轻拍了拍鹿蜀的头,小暮开口对谭壶说道:“怎么,我就不允许出现在钟城了么?”
“可逆不是......”
“没什么可不是的,切都已经解决了。”没有直视谭壶的眼睛,小暮轻描淡写地说道。
此时便轮到谭壶震惊了,他几乎要将自己的整个下巴给掉到了地上,于是开口问道:“怎么可能?你说些什么鬼话呢?”
“哪儿来的鬼话,我不就是人么?”面对谭壶的质疑,小暮似乎是有些不满,而后继续开口说道:“我抓住了,我们的危机解除了,就这么简单。”
抓住了?听到这个消息的谭壶仿佛整个脑袋都被个大铁锤给砸了下,他似乎是懵掉了。这个名字他自然熟悉,尽管小暮对于他来说也是神秘的,可他们的目标向来都是样的,那就是抓住,那个切背后的创始者,个始作俑者。此时这么突兀地就被告知那个始作俑者已经被抓住了,他们的生死危机已经被解除,而自己直以来所做的切努力似乎都已经没有了什么用处,谭壶时间有些接受不来。
“哦对了,你是想继续在这个世界里生活,还是想出去做个真正的人?”小暮紧接着开口问道,此时他又开始转头抚摸鹿蜀的脑袋,鹿蜀则直好像只小猫样任由他抚摸。过了会见谭壶没有反应,小暮便转过身来跳到谭壶的面前对他打了个响指:“喂,和你说话呢!你到底是想继续在这里生活还是出去做个真正的人?”
那个响指将谭壶彻底打醒,但他依旧还是有些懵的开口对小暮问道:“什么叫......在这里生活,什么又叫出去做人?”
看到谭壶的表现,似乎是早已料到他的慌张的小暮强忍着自己没有笑,而后便开始耐心地为谭壶解释了起来:“好吧好吧,我就猜到了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来给你讲讲吧。”
“我们所处的世界被命名为‘极道’世界,而‘极道’世界并不是个真实的世界,相反它是由所创造的虚拟的东西,因此我们在这个世界也就是九国大陆之上能够修行,而有些人甚至还能够近乎无限制地延长自己的生命。”
“九半也是‘极道’世界的人,只不过他来自于这个世界的遥远的未来并且本名名为林泽;而我们则生活在‘极道’世界的亘古时代,全都不是真实的世界。而这个并不真实的世界的创造者就是,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现在我把抓住了并且掌握了些控制这个世界的方法,所以你要不要选择出去,离开这个世界去做个真正的人?”
听了小暮的话,谭壶实际上是激动无比的但他又强行压制下了自己内心的激动的心情。尽管内心里相信小暮不会骗他,但谭壶安徽是将信将疑地开口问道:“小暮,我是相信你的你知道,可是你能证明给我看么?毕竟你突然告诉我我不是我这件事......还是让我挺难接受的......”
听了谭壶的话,小暮终于是憋不住了而捂着嘴笑了起来。而后,他用个非常简洁明了的动作下子变坐实了自己的说法,只见他抬起右手捏了个古怪的印,而后用力向自己的右边打出,瞬间空气中便出现了个不大不小的“洞”,而在这个“洞”中,似乎是有雷电火焰到处乱飞乱走,但那又是些谭壶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破碎虚空!
看到小暮的动作,谭壶先是惊而后狂喜,小暮所做的事情不就是破碎虚空么?在古籍的记载之中这绝对是超越了人类极限的能力,而如果小暮掌控了超越人类的能力,不就代表他已经成为了新的神么?
喜悦与兴奋的心情渐渐地漫上了谭壶的心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了。谭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多少年,他也是不知道自己逃避了那个所谓的“神”多少年。事到如今,他终于是可以摆脱了“神”的束缚,获得自由身了么?
风,缓缓地吹下,谭壶似乎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凉爽的风了。此刻这风在他的心中已经不仅仅代表着风,更代表自由!
可下刻,仿佛冷水泼头般谭壶瞬间便清醒了许多。原因不多,只因为他想到了件事:小暮刚刚说过的事情好像是自己已经与小暮聊过的,况且小暮本身就是天外来客,身份成谜,又怎么会与他再重复便这些事情呢?
更可怕的感觉涌上了心痛,在他的认知之中的恐怖相当于站在九天之上是仙神,就算小暮身为天外来客,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地拿下吧?
刚刚兴奋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谭壶想到了个他本来绝不可能想到的但现在又实实在在发生了的情况:他们真的是身处于幻境之中,而这幻境的操控着实力异常恐怖,甚至能够挖掘出他们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而后用来迷惑他们。
如此说来,卫西乘定是已经被幻境迷惑了,而灌鸟的羽毛并没有被放在他们应该存在的位置!
想起这些,再看看那刚刚被破碎了的虚空,谭壶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