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者的斧头砍向吴凉子的脑袋的时候,巫尾的心是冷漠的。
他很难再有什么波动了。漫天的士兵的欢呼声中,那柄斧子砍向了自己直保护着的吴凉子,似乎所有人都选择让这个囚牛国人死在这里,只有他人反对。
要如何做呢?与整个国家对抗么?放弃自己国将首的身份去救个女人,值得么?巫尾不断地反问自己,这刻他好像被自己设下的局给牢牢地束缚住了样,身不由己。那柄斧子被拿在行刑者的手上,可巫尾知道的是实际上有根看不见的丝线在牵着,而丝线的另头则与狸鬼连接着。明明这个男人动动手指吴凉子就可以不用死的啊,为什么最后要变成这样个结果呢?
你是要我在权力和女人中间抉择,可凭什么是你来逼我做选择,我才是你的哥哥啊。
斧头继续向下落,欢呼声更为雀跃了。
“砰”地声传入众人耳中,紧接着阅兵楼下片鸦雀无声。
斧头并没有如所有人预期的般劈下来,而是直接跌落在地。行刑者被人掌推出数丈之远但好在对方没有伤及其性命。当那个行刑者站起身来的时候却只是看到了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画面:将首巫尾站在他面前那个本该被祭旗的囚牛国人身边,微微低着头脸色阴沉,仿佛什么表情都没有。
“巫尾,你太让我失望了。”国君的声音传来让行刑者循着声音望去,看到的是阅兵楼上国君神秘的笑脸。不是说失望么,为什么还会笑呢?以行刑者的智商似乎时半会无法理解。
听到狸鬼声音的巫尾没做任何多余的反应,他只是纵身跃便攀上了阅兵楼,几个呼吸之后便站在了狸鬼的面前。他所带来的低气压让狸鬼浑身颤,而后者几乎是本能地后退步,紧紧地盯着他说道:“你要做什么?”
“是你让我失望才是。”巫尾抬头的时候狸鬼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抹血色闪过,那是他要杀人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神情!似乎是忽然感觉到阵阵寒意袭来,巫尾才刚刚将自己的双手从身后拿出并且向后退了步要做出战斗的姿态,可下瞬间却浑身酥麻酸软,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刻,整个阅兵楼上的侍卫与侍女们都炸开了锅。侍卫们纷纷拔刀上前,侍女们个个惊慌失措地想要向后逃窜,但所有人的行动都随着巫尾的句“住手!”而暂时停了下来。巫尾将自己的左手从狸鬼的腹腔中拔出,阵阵鲜血忽地下溅了他满身满脸,但他的右手依旧死死地拎着对方的脖子,他将自己的弟弟控制了行动之后扣死在了半空之中。
“为什么......”狸鬼开口,声音虚弱。刚刚巫尾的出手是在让他太过意外,可也太过迅猛刚烈了。那几乎致命的击迅速将他内脏捣破,主动脉与内脏的破裂让他迅速失去了战斗能力。这个假冒的螭吻国君从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在自己哥哥的手上丧失反抗的能力。
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片死寂的氛围与狸鬼喘着粗气的声音中,巫尾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说道:“是你先逼我的不是么?”
“你不是想要统九国么,为什么要在个女人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狸鬼几乎就是咆哮着说出了这些话,他的愤怒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莫名其妙的是阅兵楼上的某些侍卫竟然从中听到了丝丝委屈的情绪。
巫尾的佩刀稳稳地切入了狸鬼的脖子,他的手很稳不快也不慢,就好像是异常坚定的情绪样。渐渐地,那柄刀切过皮肤,肌肉,而后割破了喉管,狸鬼的眼睛瞪大了看着巫尾可却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无法从巫尾的脸上看到丝的迟疑。
“江山,女人,我都要。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威胁我。”巫尾的佩刀终究还是从狸鬼的脖颈上划过,而后割下了他的头颅。将佩刀插回刀鞘,巫尾把便将狸鬼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上的面具扒了下来,而后转手便毫不犹豫地将那颗头颅给扔到了阅兵广场之上。
狸鬼的头颅“砰”地声从阅兵楼上掉了下去,摔在地上的时候尽管没有摔成滩肉泥,但也只有双狰狞的眼珠子能够看得见了。所有士兵都感觉到股窒息般的压迫感轰然传来,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颗头颅.....大概是国君的?
螭吻之国,好像变天了。
巫尾在阅兵楼上,扫视了圈在场的侍卫可却没有个人敢于向他动武。所有人都拿着刀对向他,可每个人握着刀的双手都战战兢兢地,仿佛自己的刀随时都能落在地上。这个被溅了半身鲜血的男人笑了笑,拎着自己手上的那张刚刚被剥下来的面具,巫尾转过身看向在场的六万士兵开口说道:“你们觉得自己直在侍奉,直在效忠的人,是国君么?”
“不是!我们的国君早就被狸猫换太子了!”
“此人名为狸鬼,曾是个死刑犯,但他却偷天换日使用禁忌之法杀死了我们的国君崬藜,并且取而代之!今日已查明此人身份并就地正法,诸位可有异议?”
巫尾的声音响彻云霄,回应他的则是通天彻地的兴奋的呼喊之声。
有异议?哪儿来的异议呢。国君死与没死好像也没什么两样吧,反正螭吻之国大半军士早就被巫尾收入了麾下,而剩下那些十之八九也只是在摇摆不定罢了。
巫尾将拿着面具的那只手举过头顶,仿佛是战利品般昭示着他的主权。阅兵楼下六万士兵大半都在为他的胜利而欢呼,仿佛他们的巫尾将军此刻是个圣人,个为他们昭示了真理,打破幻象的圣人。
没有人理会此时扑倒在地,血流如注的狸鬼尸体,就好像没有人会关心失败者样。
喧嚣啊,可是喧嚣有什么用呢?吴凉子心想。她被绑在群人中间,尽管是个异类可此刻却没有任何个人理会她,就连那个数日以来口口声声想要得到她想要留下她的男人,此刻也眼都没有看她。
呵,男人。
巫尾在笑,他笑得很开心。就好像是所有的伤疤都愈合了样,他再也不需要担心什么东西被泄露,也不需要担心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他安全了,他能够完整地掌控整个螭吻之国继而开展他的所有计划了,这难道还不够足以让他开心么?
“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啊?”忽然之间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巫尾的耳中,让他狠狠地打了个激灵。就好像是群细小的虫子密密麻麻地从自己的头颅上顺着脊椎爬下般,恐惧与众冰冷的感觉瞬间从他的脑袋上自上而下,传遍全身。
崬藜?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循着声音转过身来他正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只硕大的拳头已经到了近前。巫尾赶忙抬起双手准备格挡但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只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并且把他打出去整整丈远。格挡匆忙,那张刚刚被他揭下来的人皮面具轻轻地飘在了地上,没人理睬。
“你?”巫尾忽地感觉到自己的脸上阵冰冷,抬头看去却发现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前伸的拳头上还冒着丝丝寒气。“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用御水之术!”
“他当然是我的朋友了。”巫尾还在盯着九半的时候,刚刚说话的那个声音从九半的身后传来。而后,在巫尾的眼中个健硕的男人头顶扛着把椅子稳稳地走了进来。健硕男人的举动没有让巫尾有什么反应,可那把椅子上的男人的脸,却着实让巫尾心惊胆战,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啊我的老朋友巫尾,别来无恙啊?”
崬藜开口说道,表情有些狰狞。
崬藜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仿佛灵魂上被冲击了般惊讶无比。时间似乎是凝滞了,几个呼吸之后阅兵楼上的所有持稳国人无论无物管员还是士兵侍女都齐齐跪下,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拜见国君!”
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巫尾。
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的巫尾,此刻的情绪更多的却是悔恨。他几乎能够像想到的是狸鬼没有杀死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而是找了个地方将他软禁了起来,可谁都没能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能够逃出生天,并且带着似乎是很强的外来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对于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他是有印象的。而实际上印象不深也不可能毕竟数天之前他们刚刚战斗过。但那时是因为有狸鬼在场啊!狸鬼是难得的战斗天才因此才能将这二人给打入地下。这两个人陷入了地下皇宫竟然还能够逃出生天,简直不得不称之为奇迹了。
巫尾的思绪有点混乱,眼前信息量如此巨大的场景让他时半会有些接受不来。“你...你不是....”
“我该是死了的,对吧?”崬藜坐在卫西乘身前,歪着脖子看着巫尾说道:“我,螭吻国君崬藜,应该是死了的,对吧?”
“对没错,你不应该或者!你应该是死在了这个世界的某处才对,我是为了维持国家的安定才找人假冒你的身份的!”巫尾语气颤颤巍巍的,却又好像是吼出了这些话。
可崬藜却始终是微笑着看着他,看着个人仿佛在上演独角戏。崬藜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尽管尚未看到卫西乘与九半出手,但路共同行来他对这两个人有着非常明确的信任,更何况刚刚九半拳就击退了巫尾,这更让崬藜有了信心。他正要开口,想要好好地消磨下这个篡位者的信心,但只见自己面前的巫尾忽然就从身后拔出了刀,刀便向前劈来。
“你这个无耻之徒,受死吧!”
巫尾的刀眼看着就要劈中了崬藜的头颅,可下瞬间只大手便稳稳地抓住了巫尾的手腕,而后个沉稳且粗粝的声音出现在了阅兵楼上所有人的耳旁:“巫尾大将,还烦请解释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拦住巫尾的那只手,是属于左将军的。
九国军制几乎统,国军队的最高将领被称为“将首”,如螭吻之国的巫尾便是如此。将首之下,分左右两位将军分管不同事务,般都是个主内个主外的。而螭吻之国的左将军更是个传奇人物,他从军数十载,路稳扎稳打地做到了左将军的位置上。天生力大无穷的他每场战役皆身先士卒,多年来攒下了海量军功,且为人正直可靠的性格也直受军中将士们的爱戴。
天生神力让他尽管境界上与巫尾相差甚远但依旧是稳稳地接下了巫尾的刀,他在军中的威望让巫尾无法继续向崬藜挥刀了。毕竟尽管巫尾掌握了大部分的士兵,但如若失了军心则绝对会万劫不复。
收了双手,巫尾稍微定了定神刚想说话,崬藜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算啦左将军,还是我来说吧。”
而后崬藜被身旁的卫西乘搀扶起身,尽管手筋脚筋尽皆被挑断但他还是艰难地步又地向着巫尾走去,边走边说道:“两个月前的某天晚上,巫尾大将领着御林军三十六甲士,也不知如何做到的但就是硬生生地突破了皇宫中重重禁制与巡逻的卫士,来到我的寝宫祈丰殿中逼宫,强行要求我退位,我没说错吧右将军?”说着这位螭吻国君便将眼神转向了站在旁的右将军,可对方只是将自己的脸微微垂下将眼神藏起,句话都没有说。
崬藜对右将军的怀疑是不无道理的。螭吻之国的左右将军二人人主外人主内,左将军的职责在于对外征战,而右将军则主理帝国防御工程,皇城的防卫自然也在其中。螭吻皇宫的防卫工程实际上非常浩大且细致入微,般人想要入侵除非拥有过人的武功修为,否则便只能依靠内鬼的帮助了。
而能够路杀入国君寝宫,想必这个内鬼便是不小了。
看到右将军的躲闪,那似乎是在崬藜意料之中的,他也没有去管而是转头继续看向巫尾说道:“逼宫不成,你便将我绑了起来而后掌打晕,对么?”
“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你可就不要血口喷人,我告诉你你这是重罪,是要被凌迟的!”
“证据?那你告诉我刚刚死掉的那个人是谁,你手中的人皮面具又是什么,你能解释刚刚发生过的切吗,恩?哈哈哈哈哈......”崬藜忽然就笑了,那笑是讥讽的又是狂妄的,是种几乎无法收住的情绪喷薄而出。他猛地将自己的脸贴近了巫尾的脸,用双眼死死盯住了对方的眼睛而后狠狠地说道:“我让你剥皮验明正身,可是你敢么?”
听到崬藜的话,巫尾忽然猛然后退了步,但浑身都感到阵恶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明明应该已经被狸鬼杀死了的人为什么忽然出现之后就仿佛从地狱归来了般,他几乎就像是换了个人样狠毒?可看到对方眼睛中的那抹黑色之后,巫尾忽然就明白了切:恐怕这数个月中经历过的东西让崬藜不再是崬藜,这个螭吻国君恐怕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退后步之后的巫尾猛然转身,而后直接纵身跃便朝着阅兵楼外跳了下去。他的身体尚在半空之中,身后同时传来了螭吻国君崬藜中气十足的声音:“我螭吻之国将首巫尾,欺下瞒上有叛国之罪行,现革除其将首职务,见着杀无赦!”
崬藜的话音刚落巫尾尚未来得及反应,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腰上忽然凉仿佛遭受了重击般,而后极其寒冷的气息便瞬间由点侵入下来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他后腰吃痛,直接朝着阅兵场下坠去。
而后,九半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巫尾,当日那战还没结束呢。你的弟弟既然已经不见了,便由你来替代吧!”
巫尾被九半拳便砸向了地面,而九半也随之跟了上去。
阅兵楼上,吼出声巨响的崬藜瘫坐在椅子上,仿佛条死鱼般失去了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