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半行人在白村村内受到了异常隆重的招待。
“白抖抖领了三位客人进村歇脚”的消息经传开,整个白村都动作了起来,这是九半完全没有想到的,更有些出乎白抖抖的意料之外。本来白抖抖是没想到要麻烦同村村民的,毕竟自己与九半行人中间不大不小终归是有些并不太友好且能拿得上台面的故事,如果其他村民太过热心导致九半行人把这些事情说了出来,终归他白抖抖的面子上是过不去的。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当白抖抖带着九半三人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忽然就被几个在村头玩耍的孩子们看到了。可能是很久没有见到村内来客人了,于是那几个孩子便飞奔着回到了村内,而不会儿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村庄。所以,当白抖抖领着九半到达村口的时候,便见到很多村民已经等在这里了。
“欢迎欢迎,你们定就是小豆豆的客人了吧?”由村长带头,众村民站在村口迎接九半行人,而在这其中的村长尤其热情,他上来就紧紧地握住了九半的手,说了很多话。“路走来风尘仆仆的,你看这身上真是落了不少灰啊,会到家里洗个热水澡!接风洗尘!哦对了说道接风啊,大活儿家的婆娘已经给你们准备接风宴去了,我们这的土鸡你们定要尝尝,好吃极了。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身后众村民应和着,而后笑了。九半行人也笑了,不过笑的却不是白村村民的热情。白抖抖?小豆豆?这个名字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不过这笑声被村民们的爽朗所掩盖,而顺手盖住的还有白抖抖羞愧难当的面红耳赤罢了。
而后,九半行三人就被分别安排着跟随几个村民分别去歇息。负责接待安顿九半的村民名叫白大,是个壮士憨厚的中年汉子,他见九半的第句话就是:“你好我叫白大,大家都叫我大哥,你也这么叫我就成了。”
是啊你姓白名大,我不叫你大哥难道叫你二哥么?
白大不爱说话,这反倒顺了九半的心意。在跟随白大回到他的住处的过程中,九半倒是有时间仔仔细细地观察其了白村的样貌来了。其实说来,白村倒也是不大。横竖不过三四条通路,分别错落着几十户人家。这白村身处乱焰城东方,倒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村民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就算在村里走动的时候九半还偶尔看到路旁水田里仍然有插秧的农忙人呢。
夕阳西下,渐渐地片红色染红了西方来自乱焰城的那个方向。残阳如血,自西方出现又从西方消失,那里是乱焰城的所在,让九半突兀地有些心悸与不安。今天的夕阳似乎有些太过红火了,是不是暗示着什么事情呢?
九半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很快,安顿下来之后接风洗尘的时候到了。九半花了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在白大家中将自己梳洗干净。好在白大尚未婚娶而且独居,否则的话九半可能还要有些不好意思了。
尚未梳洗完毕,九半的耳旁便响起了热闹的锣鼓声音,那是类似种狂欢的庆祝与宴席罢了。被白大紧赶慢赶地拉着出了门,九半边甩着自己尚未完全干掉的头发百年有些埋怨度对白大说道:“大哥,你着什么急啊时间不还早着呢么?”
“来不及来不及,宴会都已经开始了啊。”
果然,在他们赶到的时候宴会就已经开始了。长长的桌板铺平之后恐怕是有个数丈之长,而吴凉子与卫西乘坐在村长的下首位置,有板有眼副成熟的模样。九半摇了摇头,但看到身旁白村村民们副热情的模样他却不好拒绝,于是只能紧挨着吴凉子坐下,做个“尊贵的客人”了。
锣鼓喧嚣,歌舞升平。歌是山村野歌,虽然非十分高山流水也算不上下里巴人,但听起来确实悦耳极了的声响。舞蹈呢,也不算高明,在吴凉子眼中也不过是群人蹦跶来蹦跶去罢了。
可所有人都十分开心。
酒啊肉啊,没有停过,看起来白村的确是个相对富饶而且热情好客的村子呢,九半这样想。
九半的这个想法在宴会结束的时候被白村的村长给完全推翻了,只因为村长的句话,他九半对很多事情都有所改观,甚至从根本上改变了些看法。
村长说:“九半啊九半......”村长有些醉了,他喝得也有点多,然后他又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你知道么其实白村并不富裕,但因为你们是小豆豆的客人,所以白村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你们。不为别的,只因为你们是小豆豆的客人啊......”
因为我们是白抖抖的客人就倾尽所有来招待我们么?稍微回想了下白抖抖对自己对自己的朋友们做过的些事情,九半摇了摇头。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因为村长已经醉倒在地上了,于是只能作罢。
月明星稀,天空在稀少却明亮的星辰的衬托下显得异常高远。高远不等于深邃,但深邃却是凌驾于高远之上的,只不过在月华的柔和抚慰下,再深邃的夜空也变得柔软了起来。月亮的光照着大地,也照着山丘;照着山丘,也照着坐在山丘上的对男女;照着对男女,也照着他们手中分别拿着的酒坛与酒壶。
那对男女分别是九半与吴凉子,九半拿着酒壶,而酒坛则在吴凉子的怀中,有些摇摇欲坠。
这可能是吴凉子最没有形象的个晚上,就连她的师父少虹恐怕都没有见到过她这幅模样:白色衣服依旧出尘,没有散乱但头发已经完全散掉了。那些头发披在她的头上从脸前垂下来,有些还垂进了酒缸中沾满了酒气。实际上吴凉子此刻也是浑身酒气的,这个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酒的女孩子今晚口气豪饮三大缸,没吐,但几乎已经精神失常了。
喝酒的原因是什么呢?大概是开心吧。吴凉子因为什么开心成现在这幅模样呢?恐怕暂时是没人知道了。
九半坐在吴凉子身旁,他舍弃了酒盅直接拿着酒壶喝酒。尽管舍弃了酒盅,但实际上与不舍弃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毕竟此时他依旧是口口又口地小口喝着,只不过他那喝酒的频率配上其仰望星空的姿势,似乎是有那么点意境的。
只不过今夜的星空中没有什么星星罢了。
刚开始,二人各自喝酒言不发,似乎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是坐了个时辰之后,喝得更醉了的吴凉子率先开了口:“九半,你醉了么?”
“没呢。”九半头也没低下来,继续看着星星说道。
“你说咱们这辈子,为了点什么?”
“你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负屃复国对我来说才是第位的。”他又喝了口酒,转而把头低了下来稍微活动了活动筋骨,让自己的脖子不至于酸痛。
“是这样么?是这样的吧......”吴凉子叹了口气,那口气很重,仿佛是要把她心中所有的怨恨与不平都口气呼出来似的。“如果九国......”
“你说如果九国不争霸,都像今天白村这样的,该有多好?”吴凉子的话没说完,九半就开口打断了她,而且语气中仿佛还有丝期待:“其实我直觉得,民为天下之民,我们不应该以国仇为家恨,不应该将国家之间的恩怨波及到百姓啊。”
吴凉子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了,似乎是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她开口说道:“九半你的想法是在是太简单了......真的.......个国家的基础是什么?就是人民啊不是么?这千千万万的村民,官,商以及军士构成了整个国家,你不能否认吧?”
稍微思考了下,九半就认同了吴凉子的说法,而后吴凉子继续说道:“所以呢?所以实际上国家与国家之间最根本的矛盾就是土地的矛盾,也就是粮食的矛盾。食物没有了是要种的吧?土地从哪儿来?土地绝不会凭空冒出来,于是只能依靠掠夺,这就是战争的最本质的来源也是最根本的原因!”
“那不掠夺不就好了?”九半有些迟疑,开口说道:“我们交易,互换,不可以么?”
听了九半问的东西,强忍着自己肠胃中的翻江倒海吴凉子继续说道:“你知道么,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就是因为品种太多了。猫尚且分出几十个种族更何况人的种类呢?贪婪是人的最根本的罪孽,有这种东西存在于人的本质,切都不会发生大改变的!”
“可......”九半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只听见“哇”地声响,吴凉子抱着自己的酒坛就吐了出来。那秽物的味道极其刺鼻,引起了九半极度的不适用。但出于礼貌或者些其他的原因,九半还是选择走上前去给吴凉子拍了拍后背,而后把她手中的那个酒缸挪到旁。他能看出来的是吴凉子此刻已经是有些非常累了,如果不把缸挪开的话恐怕那刺鼻的气味会让她连休息都休息不好吧?
缓了缓,似乎是恢复了些精力的吴凉子开口说道:“九半,我和你说真的你听着。”说着,她还拍了拍九半的肩膀,仿佛有模有样。“九国只要日不被统,那么纷争就会存在日。很多事情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的,没有谁不想做老大,这个世界也极度排斥失败者,你难道没发现所有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么?除非有人能统天下,将九国统,那样的大陆才能彻底免去战乱之苦。”说到最后,吴凉子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困意也终于掩盖住了其他意识,她沉沉睡去。
呢喃中,吴凉子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九半......谢谢你......”
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吴凉子身上之后,九半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力顺手就将吴凉子用过的酒壶把抛飞而去,至于抛到了哪里就连他自己也都不知道了。把酒壶中的最后几滴酒喝光,九半自己找了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困倦的感觉蔓延开来,就连月光也朦胧出了别样的色彩。九半决定暂时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转而好好地享受这个夜晚。
意识渐渐地模糊了下去,朦朦胧胧之中好像有头异常神骏的灵兽自天边驾云而来。那灵兽异常地漂亮,浑身上下红蓝二色组成了异常美丽的身躯,仿佛谪仙般。
哦?是鹿蜀么?
哦,是鹿蜀吧。
九半终于沉沉睡去,伴着点滴的月色,与有着吴凉子的夜。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危险正在悄然来袭。
清晨,九半的清醒是由卫西乘造成的。
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红肿而且有着明显的痛感,不消几个呼吸的时间,九半就醒转了过来。
“九半,醒醒醒醒出事儿了!”卫西乘的声音出现,而后九半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上面有些红肿,而后便醒了过来。
我真的是被打醒的?发现自己的脸很明显地肿了起来,而身旁的吴凉子还有些睡眼朦胧,九半不禁有点恼火。可是等他将自己愤怒的眼神对准了卫西乘的时候,却看到卫西乘将手指向村口的方向,而后大声说道:“你快看,白村村民和外人争执起来了!”
怀着纠结和激动的心情九半赶到了村口,本以为那只不过是白村村民与外来武力的次冲突罢了,可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远远不是这么简单:白村村民们已经做好了全副武装并且都聚集在村口,他们似乎是已经准备好了进行殊死搏斗,誓死捍卫自己的权利;而村口呢,站着的则是他们的对手——这也是最令人纠结又不同寻常的地方——螭吻部队。
个国家的子民,如今竟然要自发地和自己的军队进行抗衡,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不要负隅顽抗了,”那支螭吻军队中的统领漫不经心地说道:“在乱焰城下辖范围内,四耳大人的命令即是法律,你们反抗是没有用的,倒不如乖乖交上赋税会轻松点。”
“村长,这是怎么了?”螭吻统领的话听的九半愣,交赋税?征收赋税而已难道还需要出动部队么?可村长并没有理会九半,而是冲着那只螭吻军队喊道:“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额外征收赋税了粮食和钱都交给你们了我们吃什么穿什么?”
第三次额外征税,这是什么情况?年竟然要额外交税三次么?这简直令九半无法想象。似乎是看出了九半的疑惑,旁边的个白村村民主动地对九半解释道:“九半先生,这乱焰城的判官四耳您是知道的吧?贪得无厌,唯利是图。这个人总想着在他的任期中狠狠地搜刮几笔油水,于是几乎每年都会多征收几次赋税,名目繁多到人眼花缭乱.....”
“他这么做,没有人制止他么?”
“哪能有啊!”这个白村村民激动地说道:“这个狗四耳,就仗着自己是个所谓的什么“赐印”,天生的副好口舌,他就为所欲为为非作歹。之前也有些村子拒绝被征收赋税,但要么被他巧舌如簧地劝得交了赋税,要么就整个村子被他以‘违抗国家法令’的原由给下了监牢。朝廷的确也曾有人派人查过他,可这人的嘴巴不知道抹了什么油水,所有朝廷派下来的监察大员每每都被他顿连哄带骗地给哄了过去,查他几次他都能安全逃脱!久而久之,他也就无法无天了。”
村民说着话,九半突然就激动了起来:“等等!你说什么?这四耳是所谓的‘赐印者’?”
“是啊没错啊,”村民回答道:“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赐印者’就是天生被赐予了强大能力的人,而他四耳被赐予的就是副好口舌,他也就是凭借着这副好口舌直能逍遥法外的!”
听了村民的话语,九半不由得暗自窃喜。这实在是太好了,四耳就是“赐印者”,这油嘴滑舌的肥猪实在该杀。杀了他不但能持续完成自己的借天之计,还能为民除害。
简直举两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