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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环刀劈向九半紧闭着的双眼,皱起来的鼻子,已经被咬出血的嘴唇以及那颗大好头颅,只要这刀劈下,九半的性命就会被结果,负屃之国的储君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负屃之国便再也没有了复国的希望,而某位大人的计划也将沦为泡影......
所以九半,不能死。
大环刀最后还是没有落下,它被只手轻轻地接住了。那只手的主人整个身子隐藏在个巨大的黑袍子里,大雨之下黑袍子随风而动,隐隐约约看出来的是此人头发与胡子都极长,仿佛谪仙人般。
此人,便是谭壶了。
谭壶单手接下那大环刀的时候,周围的时间仿佛静止了般,就连瓢泼大雨也为之凝滞。在所有人的惊讶之中,谭壶的声音轻轻地飘入九半的耳朵:“这世间恩怨情仇皆有因果,你随我去吧,这里的切,我替你葬掉了。”语毕,谭壶单手将那大环刀接下,而后另只手提起九半,腾空而去。
谭壶身下,仿佛时间的停滞还是没有被解除,但包含着乔禾尸体在内的那片土地竟然渐渐合拢,在螭吻军队的惊惶惊恐之下,切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东西都被逐渐包裹,掩埋。个时辰后,这里竟然变成了片消逝了所有生命迹象的平原,任何曾经存在过的生命,都被层层叠叠的泥土包裹了过去,再也看不到未来。
九半在谭壶的手中升空,离乔禾那已经趋近于冰凉的身体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远。他的思念他的悲伤他的切情绪都被刚刚经历的切,被螭吻的强大和自己的弱小所冲刷洗礼着,半晌才化为句话吐向大地。
“乔禾!”
只是周围的风雨之声呜呜响起,这句话只擦过九半的唇齿之间便消散与天地,只有那处慢慢合拢的土地随着他的离去而起伏不定。雨渐渐地小了下去,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或许那片土地又会变成片新鲜的生命繁殖的摇篮,而今晚刚刚所发生过的切,如果不是刻意想起的话这尘世间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记得。
滴泪滴从九半的脸上滑下,流过他脸上的血污顺着脸颊然后被风吹落在空中,然后落在树枝上,溅成无数碎片最后归于虚无。
......
当九半从谭壶的住处醒过来的时候,乔禾最后临死的那幕突然闯入他的脑海里,九半嘶吼声从床上跌落在地。
他真的不想再次回忆那可怕的如同地狱的场景,实在是让人备受煎熬。
而后竹门打开,谭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他说道:“醒了?把药喝了吧。”说着,递过来碗还带着热气的汤药。尽管长着和九半相似的面庞,但实际上除了五官想象之外谭壶永远都带着副“我家死人了”的表情,那张脸仿佛没有张能动的肌肉,万年寒冰样。
九半眼神空洞的看着门口的身影,呆呆地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壶叹了口气看着九半说道:“命也不该之时,皆是黑白回落子。时也不利之时,唯有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那是什么,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改更命运的办法?呵呵,但现在改命又有什么用呢?小暮消失了,小隐村被屠了个干净,现在就连乔禾也离自己而去,难道说逆了天改了命,就能让这些人回来么?难道逆天改命成功了,就能让所有人复活,甚至说让所有事情回到原点,让自己有选择的机会么?
回想着身边的人个个都远离自己而去,九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就是您曾经说过的,我这已死之人的命格么?呵......原来我九半这种已死之人旦有了什么动作,真的会给身边人带来无边的痛苦啊.....”
谭壶点了点头:“还不算是太笨。我早已和你说过你本就是已死之人,上次借我之手恢复了你命中本该失去的记忆,如此逆天之举本就该天降五雷神罚将你灰飞烟灭,但你很幸运,有身旁亲近之人分走了你的部分劫难让你逃过劫。但最终到了今天,你的心魔你的心劫难道比直接成手五雷神罚要轻松多少么?九半,你可知错?!”说到最后,谭壶的神情之冷酷似乎是降到了冰点,他几乎是呵斥出声,仿佛金刚狮子吼般。
听着谭壶的话,九半空洞的眼神中再次露出痛苦的神色,伸出手锤着地面,大声哭喊。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所有的人离我而去,为什么要让我的国家忍受覆灭的命运,要让我的子民要承受如此巨大的折磨!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小暮离我而去,为什么要让我失去乔禾?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切都是个阴谋?为什么我只是个文弱的书生,连个士兵都打不过的储君,为什么我没有银獒那样的文治武功?我有什么实力让别人追随我,我又凭什么妄谈复国。”
但突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样,九半止住了哭喊。他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直接拖动着跪着的身子就朝门口的谭壶移去。
“谭先生,你定知道我该怎么做是不是?你能控制天道是不是?你能给我指条明路的,能让我逆天改命的是不是?你之前曾说过你可以帮我逆天改命的,那是完全可以的!”九半瞳孔里满是血丝,情绪异常激动几欲疯狂。“谭先生你已经帮过我次了,您定可以帮我第二次的对么?”他拉着谭壶的衣角请求对方为自己指条明路,样子不可谓不疯狂。
“你骗不了我的,昨天晚上是你伸手就灭掉了那些螭吻士兵对么?然后,然后你带着我在天上飞,是的,就是飞。你是修行者对不对,你能够影响到天道是不是,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帮我逆天改命,让我获得力量去为因我而死的人复仇,谭先生你定有办法的是不是。”说到最后,九半已经几乎是声嘶力竭了。他嗓音沙哑,就好像个无所有的人祈求块干粮样可怜。可怜,又卑微。
谭壶看着九半疯狂的样子,拂袖将他摔倒在地,大声呵斥道:“区区该死之人竟然胆敢与我妄谈天道?你好好在这里反省吧。”
说完谭壶直接转身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紧捏着的双手拳砸在地上,九半心里充满了愤怒悲痛。他想起了城楼上那些死去的子民的面容,想起无端失踪的小暮与被残忍屠杀的整座小隐村,更想起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身死的乔禾,又想起谭壶告诉自己的什么命格已死。呵,命格已死?我偏偏不服着天命又能如何?复仇的决心和命运的愤懑化作了团火焰在九半的身体中乱窜,让他止不住地颤抖着。
“逆天改命,只有逆天改命可以帮助我是吗?那我就改给你看看!”九半的怒吼竟然隐隐地化作圈圈波纹扩散开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肆意而去。“若这天不讲理,我便翻了这天;若这地不讲理,我便覆了这地;若这人世间无人与我说理,那便是颠倒了这人世间又能如何?我要所有伤害我身边人的人个不落地付出代价!”
当真是少年意气,豪气冲云天。但再豪迈再英雄,你也不是那齐天大圣。九半不过是区区个负屃之国的亡国储君,光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又能做些什么呢?到头来,不还是要先有求于人么?
从此之后在谭壶的住处门口,永远有个少年跪在屋前祈求着谭壶为他出手,帮助他完成传说中的“逆天改命”。那个少年要走出这个山谷,为自己曾经的朋友和爱人复仇,覆灭睚眦三国。
“你真的愿意么?你宁愿接受逆天改命所承受的痛苦也要尝试?我出手的报酬,可相当不菲。”这是九半跪在谭壶住处门口的第天,谭壶问他的话。
“疆场千里,万死不辞。”九半的回答鉴定,没有任何犹豫。
谭壶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转身走入自己的住处之中去了。谭壶的脚步很慢,慢到让人以为他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而九半则在门外跪着,不言不语地等待着谭壶的回答。三天,整整三天,无论刮风下雨电闪雷鸣九半都没有动过下,也没有合过眼睡过次。
终于在日,谭壶走出了他的住所,看着自己眼前已经衣衫褴褛,跪得不成人形的九半。谭壶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愿意承受逆天改命带来的所有苦难吗?”
九半的身子摇摇晃晃,声音沙哑。他努力地张开了两瓣干枯的嘴唇,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力说道:“我九半心甘情愿,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复仇。为了给小暮复仇,给乔禾复仇,给小隐村复仇,给我千千万万死于睚眦铁骑下的负屃子民,复仇!”
说完这话的九半,终于还是体力不支倒地晕了过去。谭壶眉毛皱了皱,他仔细地盯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看了又看,随之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谭壶被世人称为隐世癫医,可是却自认从未做过什么真正地违逆天理之事。事到如今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给这人世间疯次看看,给这天地疯次看看。隐世癫医谭壶,他终究还是不能对不起这个‘癫’字啊!”
待九半身体彻底康复调养完毕复又三日之后,谭壶带着九半往座高山行去。那山极高,有六千六百六十六丈。山巅之上有九座巨大图腾坐立在周围,中间是个大理石制作的粗糙的平台,像极了各国祭天礼法所用的场所,而分别对应九根图腾的九个方位各有盏灯,闪烁着幽蓝的火焰,倘若不仔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
虽是晴天,但是九半总感觉这座祭礼样的地方直有着种说不出的诡异,但看着谭壶那淡定的神色,倒地还是舒了口气,按照谭壶要求的向着中央的平台走去。
当九半朝着那中间位置走去的时候,谭壶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逆天改命本就是悖逆上苍之举,我等的行为等若是从阴间地狱将人拉回般,所以你必须要在日后杀人来替代自己的姓名,如此这般才能弥补你的过失。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就坐到那座平台正中间。这是你最后反悔的机会。”
九半的脚步略有迟疑,当听到要杀人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张嘴问道:“不知先生让我所除可是大奸大恶之徒?如若不是的话......”
谭壶盯着他的眼睛淡定地他说道:“命中有无并非你我言可以断定的,但要你所除之人定会是那大奸大恶之徒。你若答应了便过去吧。我要开始了。”
九半诺了声便走到平台的中央坐定,而后闭目养神等待着谭壶作法。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九半,内心是紧张异常的。在最终决定施行逆天改命之法的时候谭壶就早已与他商定,九半要在最终完成逆天改命之后为他做件事。这件事的范围很广,可以是去取某个东西,也可以是杀个人,而九半不能拒绝。若谭壶对他的要求是杀个人的话,而逆天之法又要他最终也要杀个大奸大恶之人,这便是两条人命了,对于九半来说却是极其残酷的种决定。
杀人,本就不是九半所擅长的地方。
除却杀这两人之外,还有个九半略有抗拒的地方就是,他若要最终完成逆天改命的举动,便需要杀死与他命格相同或相似,但终归是属于同类人的另外八个人。谭壶说,九为数之极,唯有杀死其他同类的八个人,集九之数为身,九半才可以完成终极蜕变,完成真正的逆天改命之举。若是杀大奸大恶之人九半半个多余的字都不会言语,但若是杀普通人,对九半来说就是种极端的煎熬了。
谭壶站在平台之外,隔空引法调整着每方向的幽蓝色火焰,然后从其上抽出出根丝线连在九半身上。随即,幽蓝色的火焰腾起仿佛上应天命般地燃起了熊熊火焰,直冲天际。紧接着的,谭壶又朝天边招手引日光在那根对应的图腾上化作阵阵虚影,虽然看不真切但模糊间尚且辨认那是个人影。
共九个,对应着每个图腾。九个图腾中的九个身影个又个地冲进九半的肉身,每次都有根丝线连在九半的身上,然后在图腾高柱之上凝出个虚影。这是对九半逆天知心的质问,每次他的内心坚定,虚影便会多出个,直到九个齐全。
就这样,仪式直持续到傍晚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整个过程才算结束。九半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只是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灵识变得清晰了许多。在某些遥远的地方,似乎有几个东西在远远地召唤着自己,但那种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实际上九半是知道的,他几乎全都知道的。在很多部典籍之中他都阅读过相似的片段,所有的写作者几乎口调致地说明了件事:逆天改命,就是要杀死批和自己命格相同或者相近的人,窃取他人的天命来补足自身。说白了,就是抢劫,抢命而已。
而逆天改命,抢他人的天命补足自身也绝不止壹加壹等于贰这么简单。尽管谭壶从没告诉过九半逆天改命的最终结果是什么,但九半明白的是,自己每杀人所能得到的,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飞跃都会是巨大的。甚至在不久之后,他连轻易杀死强大如银獒那般的强者恐怕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毕竟真正的逆天改命,其最终目的是成神啊。
仪式结束的瞬间,九半自己没什么感觉的时候谭壶却整个人虚弱了起来。在结束的那刹那这个疯子甚至差点摔倒,他的脸上瞬间被皱纹爬满,整个人就像是行将就木之人样。转醒的九半看到谭壶这个样子,忙带着他赶回住处,只是奔跑中九半明显感觉自己的脚力变得异常的好,路跑下来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九半知道,这逆天改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