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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事件发生的几个小时之后,林泽完好无缺地出现在架长途客机的头等舱中。从登机的那刻开始,他再也不是那个无人关注的死刑犯林泽,而是被身材曼妙的空姐们尊称为“林先生”的贵人。显然,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悦耳的称呼,刚刚的九死生,仿佛已令他脱胎换骨,眉眼之间流露着淡定和自然。
其实直到现在,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还是不太能理解此前发生的逃亡,就像他也不理解自己如何就成了杀人凶手,当时在法庭上的绝望与无助,恍如隔世。
毕竟,他活了下来。
就算他还不知道神秘人的身份,就算他还不清楚这架飞机会将他带去何方,就算在这几千英尺的高空上飞行令他非常没有安全感。但至少,他活了下来,还有比劫后余生更令人感恩上天的吗?
没有激动,没有欢笑,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表现,尽管内心随时可能翻江倒海,但林泽却表现得异常冷静。带着满腹的疑问,林泽却保持着难得的沉默,只是静静地享受呼吸,享受此刻活着的真实,等待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出现。
“飞机落地,你就安全了。”
神秘人不出意料地再次发声。林泽尽量压低声音,以免被其他人当成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为什么救我。”
林泽的语气微微有些严厉,相信神秘人完全可以感受到这个年轻人骨血中的沉着。
这样的隔空交流出现了丝尴尬的停滞,片刻之后,以种不同寻常的语气说道:
“你可以叫我,你必须活着,去完成属于你的使命。”
使命?林泽起初略略感到惊讶,不过没多会儿,忽然又放松起来。这样的对话内容令他想起无数关于超级英雄的小说和电影。使命,或者说是命运,也可以称之为套路:个人背负着不得了的身份,经历千难万险之后,拯救全人类,守护全世界。林泽简直怀疑自己其实正抱着爆米花,坐在空旷的影院中做着春秋大梦。
“我?什么使命?哈......不会是拯救世界吧!”
“是的,不过你的命运已经被篡改,你我必须合力矫正这个错误。”
“你的意思是......”
“你是神选中的救世主。”
听到“救世主”这通俗易懂但又陌生遥远的三个字,林泽瞬间有了想从这万丈高空跳下去的冲动。他不自觉的强烈反应令周围的乘客着实惊,纷纷投来怪异的眼神。
救世主!
现在这个世界对救世主的要求都这么低了吗?!
就算自己真的肩负着某种使命,从小混混到救世主的身份转变,未免也太过突兀,哪怕宣告林泽是变异人,是遗落民间的王子,是身怀重大秘密的失忆者,都比较容易被接受和理解。但救世主,这个概念未免太过飘渺了。
“......你确定没找错人?”
现在这个世道,夜成名或者日暴富的人很多,朝变成罪犯如林泽也是常有的事,但越了个狱跳了个海就晋升为救世主,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况且,就算不知道林泽有几斤几两,他自己可是清楚得很,他不过是个浪迹市井的小混混,父母早亡,无亲无故,没有正经职业也没有技之长,闲来无事就躲在损友老利的小书店里读些杂七杂八的旧书,除了记性好,其他方面无是处,何德何能会被选中拯救人类?
如果是真的,那人类这次估计是注定要灭亡了。林泽自嘲地暗想着。
怀疑虽然是怀疑,但相信也有那么几分。毕竟这个自称的神秘人,刚刚从死神口中把他抢了出来,这种难度远高于万马千军中取上将首级,若非此世界的绝世高人,那必定就是天外来客了吧。从此前那些被操控之人的反应来看,就算是后者,也绝对不是般的天外来客,难道还真是碰上神了?
正在林泽晃神之际,空姐扭着俏腰走近,虽然仅仅是职业习惯,还是令这位半个月没沾过烟火气的“救世主”心思动摇。
“林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
“不了不了,我....我.....”
“林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
看到林泽有些反常的表现,空姐表示出适当的关心,同时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
“没......没事,我自己呆会儿就好,真的......”
空姐知趣地走开,毕竟是服务工种,遇到格式各样的怪人在所难免。她可不能保证眼前这位“林先生”是个百分百的正常人。
望着走远的空姐,林泽努力平复起自己的内心。
在这云雾稀薄的好天气里,巨大的客机在高空中平稳地飞行,不过,在单纯通透的自然氛围中,钢铁之物却算得上是不速之客。林泽透过小窗,能够清晰地看到飞机之外的景象。在横越了无尽的荒野与城市之后,这架钢铁怪物渐渐飞入了浩瀚无垠的平流层。大片的云海在林泽眼下流动,虽然只是形态各异的白色气体,那凹凸扭转之间,却似乎藏匿着不为人知的走兽鸣禽。林泽向远方望,看到无边无际的蓝,以及亮得有些虚幻的,层层叠叠的白,意识不由也跟着飘去了远方。
这样的景象仿佛只出现在林泽的梦里,从他出生开始,就直孤独地生活在地面上那片钢铁丛林之中,见到的天空永远蒙着层灰烬,年又年过去,他这个从未走出过城市的小混混,身上也被叠加了层又层的糜烂气息。他仿佛越来越像个“人”,却不曾是个活脱的生命。
想到这里,林泽眼中闪过丝没落,继而又燃起分期盼。他姑且接受了的说法,比起死囚,救世主的身份显然不要好出太多,比起默默无闻地衰老死去,大好年华间若能有所作为,亦是人生大幸事。
不过,随着这种心理暗示的稳固,林泽忽然又没了底气,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告诉他这个救世主该如何救世。
“好吧,那我这个救世主接下来该做什么?”
没有搭话,突来的静默令林泽有些不安。
“就没些任务提示什么的?”
还是没有搭腔,仿佛消失了般。
林泽有些急了,他可是个越狱的死囚,不知道地面上有多少人正在计划追捕他,毕竟刚从死亡中挣脱出来,万跟失去了联络,他个人如何能安然走上所谓的救世主之路,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好歹我也是救世主,就没有点儿知情权吗?比如我是要去打怪兽还是去消灭恐怖组织?还有啊,是不是应该解开某种神力,或者有个厉害的高科技武器?宠物有没有?我想要个凶悍点儿的。哦还有还有,你能不能......把我变得再帅气些?”
林泽几乎是讪笑着说完最后句,与其说是自嘲,不如说是在借此缓和与之间严肃的沉默,因为这长久的沉默已经快要令他憋过气去。
干干的冷笑话反而使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就在林泽意识到不妥收起这份调侃的同时,忽然感觉右手失去了知觉。错愕的林泽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右手,只见他的手掌竟然自主地抬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啪”的声脆响,林泽的右手竟然扇了自己巴掌。
是的,林泽自己扇了自己巴掌。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消失良久的终于再次发声,声音很冷漠,却坚定而有力。这巴掌,给了林泽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这次换林泽陷入沉默。
这句话中的每个字都下下地刺在林泽心上,还有那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巴掌,让他不得不相信,眼前发生的切非常严肃,他必须随时保持对的敬畏。
也许如同上帝要派耶稣降世,鸿钧要创三清下凡,对于林泽来说,是神,能够控制人的灵魂与肉身,而林泽是救世主,是被神所选中的救世主。
个越狱的死囚,确实已经毫无选择了。
“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否则,不但你自己性命堪忧,世界也会被摧毁。”
“是。”
听到林泽顺从的回答,似乎非常满意,语气明显缓和了些,就像从老师对学生的训斥,转成了父亲对子女的教导。
“由于你的命运被改写,这个世界的未来灾难频发,生灵涂炭,人类将提前面临灭绝,除非你能夺回自己本来的命运,重新走上救世之路,否则,人类终将被从这个世界抹去。”
什么叫“被抹去”?难道说,如果林泽抵挡不下来的话,人类便就此消失了?这倒真心像是救世主该有的使命,但具体怎么做呢?消灭个世界boss?抵挡次外来生物入侵?
“很多玄机时半刻你无法理解,我会直从旁辅佐你,所以......”
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轰”的声,客机机身应声剧烈晃动了下,仿佛遭受到巨大的撞击,满仓的乘客皆被这突发震荡震得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座椅扶手。林泽也在这次震荡中感受到丝不明觉厉,因为机舱之外本来平静的蓝天白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狂躁的闪电和如同魔窟鬼堡般的乌云。
正当空姐站起身来准备安抚乘客情绪的时候,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远远的乌云忽然聚集成团,如飓风般迅速靠近飞机,那恐怖的飓风之中更闪烁着莫名电流。林泽确定自己见过类似的电流,就是越狱时,那些特警突破气流屏障后发出的电光。而眼前的电流显然不是突破什么屏障,而是要将林泽所在的这架钢铁大物口吞噬。
未及细想,道幽蓝色的闪电忽然击中飞机,四台发动机竟同时停止转动,只见这架满载着上百人的钢铁怪物,头部渐渐向下倾斜,同时被咆哮而来的乌色飓风卷入其中。像是被吞噬后从口里进入肠胃,飞机顺着飓风的中心区域直直坠落下去。
尖叫如魔音贯耳般涌来,伴随着整架客机的极速下坠,所有乘客皆出现了短暂的滞空现象,也就是所谓的无重力状态,而下秒,众人便像撒了气的气球样四处跌撞。林泽紧紧抱住面前的座椅靠背,以避免自己像其他人样被甩到坚硬之处,忽然,此前那个婀娜多姿的空姐从他身旁贴着地面滑下去,惊恐之时,她竟然把抓住了林泽的脚踝。
此刻的林泽非常矛盾的,首先飞机直这样下坠,所有人迟早都会死,但若空姐直拉着他,两个人的重量加上这巨大的冲力,林泽根本无法坚持,也许下秒他们就会死。如果林泽想要多活几秒钟,只需要用另脚踹开那个拉着他的人。万飞机回复正常了呢?万有奇迹发生呢?还有什么比自己活着更重要的呢?
半秒钟的纠结之后,林泽却将明显准备发力的脚又收了回去,随之是声坚定的大喊:
“抓紧我!”
没想到死亡对自己如此紧追不舍,活着逃出了监狱,却又要以这草芥之命来迎接空难,这刻,什么神什么救世主的念头早已在恐惧中荡然无存。但,若他能有命给另个人多几秒钟的生命,他也能说服自己愿意冒险尝试。
然而,灾难的残忍程度超过了林泽的想象,就在林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个拉着他脚踝的空姐也没有了力气,手滑只把住了林泽的鞋子,紧接着,鞋子从林泽的脚上脱落,这个俊俏的可人儿便跌去了林泽看不清楚的地方。
未等林泽惋惜,更加诡异的幕忽然上演,那些灾难中惊恐的乘客,那些事故中跌跌撞撞的人们,那些尚未坠地就死于心脏骤停的尸体,竟然随着渐渐消失的尖叫声,在空气中瞬间分解开来!是的,分解!像是被粉碎的像素般分解成细末,起初缓慢,随后则是轰然炸裂着消散。
而整架飞机在狂狷的乌色飓风之中,忽然受到不明维度的挤压,犀利的闪电流光骤然变了颜色,像是萎缩样忽然聚集于那架钢铁怪物身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没有出现丝碎裂,整架飞机竟然就这样在急速坠落的过程中化成个光点,而后,消失。
林泽仍然沉浸在人体像素化分解那幕的惊愕当中,他还没来及尖叫,机身不知是受到了阻力还是受到了神力,忽然恢复了些平衡,但仍然处于极速迫降的状态,林泽本来悬在半空的的身体随之瞬间落回到座椅上。
飞机从点光斑中忽然冲出,仿佛进入了另个空间。低空环境下,这架钢铁大物轰然划过林尖,砸穿了数米高的丛林阻碍,接着头俯冲进开阔的平原,重重地擦着地面划出几十米之远,触及之处火星四溅,泥土翻腾。油烟、尘土混杂气,机头率先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停止了滑动,前身歪,机尾则在惯性作用下,于这片突然焦灼的平地上甩出个毫无美观可言的弧线。
瞬间,尘土落定,浓烟四起。
而机舱之内,所有乘客已如蒸发般消失不见,零星的火点渐渐聚集成为猛烈的火焰,顷刻间,便淹没了眼前切。
“我命不该死......”
这是林泽昏厥前最后的意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在分解,但他相信,这绝不会是自己的终点。
火光熄灭后的空难现场中,没有具尸骸,甚至,连点衣物的残片都无迹可寻。
数百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空难现场之外的世界,是茂密的丛林,是不息的河川,是天高云淡,是清风寻春,切都是自然原本的模样,又似乎与林泽存在的那个世界不太样。山川丛林仿佛没有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就好像个皮肤良好的成年人,挤掉了脸上的个痘痘,留下点不大不小的疮痕。尽管有点儿疼,但终究会愈合。
数百人失踪,这在人类社会里却是惊天大新闻。这个事件会先在络上被病毒式传播,而后登陆国家电视台,再后传播去其他国家。几天之内,这场事故就会被全世界知晓,然而没有人会知道真相。信息的传播终究会有尽头,因为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事故灾难是不可抗力,每天有几万人生,几万人死,这数百个失联的生命,不过是那些活着的人茶余饭后段闲谈,很快就会被更有趣的娱乐新闻掩盖。
但在林泽闯入的这个世界,切都非常不同,不过有个定律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生和死。
暗无尽头的窄巷里,林泽没命地奔跑着,手边,衣服上,尽是新鲜的血液。他边跑边惊恐地回头张望,扭过头来,却看见个女人站在不远处。林泽忽然停下来,眼中充满了困惑和恐慌,即使他确定,那是个他认识的人。
“依晨?”
“为什么害死我......”
“不!不是我!”
忽然,林泽感到脚下空,整个人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耳边却不是簌簌的风声,而是男女的痴言怨语。林泽能够辨认中,其中那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就是自己。
“你竟然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子正,我不能眼看着你继续错下去!”
“我才是救世主,你们没有资格评价我的对错,也没人能抢走我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林泽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
刚刚的切只是个梦吧,凶杀,越狱,空难,救世主......还有那模棱两可的对话,都只是个梦吧。
林泽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他多么希望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舒服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然而无论如何努力,眼前依旧片黑暗。
又或许不是梦呢?
想到这里,他唯能做的就是呼唤,如果不是梦,能够给他解释和指导的,就只有神秘的了。然而几次呼唤都毫无回应,仿佛从来就不存在样。
林泽的意识渐渐清醒,用听觉和触觉感受着周遭的环境,以此确定,自己还没有死,只是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被何人所救。他似乎是躺在个床上,手脚虽痛但都能活动,只是无法睁开双眼,他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什么东西将自己的眼睛粘住了,触碰之下还有阵阵痛楚。通过回声,林泽大致判断出自己正躺在个有些空旷的房间里,而且除了他之外,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林泽挣扎着起身,但他刚刚撑起双臂,又不得不放下去,此刻他那两条胳膊实在绵软无力,双腿更是沉重疼痛,整个身体,经不起半点活动的压迫。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至少,他还活着。
也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我可是被选中的救世主!
抱着这种想法,林泽再次尝试着用尽全力撑起身体。这次,他算是成功了半。尽管身体勉强撑起来,但下秒他就因头部的阵剧痛再次瘫软,恍惚间摔在了地上。
忽然“吱呀”声轻响,似乎是扇门被人打开,紧接着是惊呼声与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有好几个人在开门后,立刻着急地跑到林泽身边,令他阵紧张。
“储君大人,您终于醒了!来人!快传医者!通报国君!”
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率先开口,林泽可以感觉到她焦急的神情。女人慌忙伸手想要将林泽扶起来,只是惊慌失措的林泽根本不会同意她的触碰。
“别碰我!什么储君?什么情况?”
“储君大人?啊呀,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脑子伤了?”
“你才脑子坏了!你刚才叫我什么?储君是什么鬼?”
“您是我们负屃之国的储君大人啊,国君唯的继承人,负屃唯的希望,储君九半殿下!怎么会是鬼!”
林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眼睛反正是看不见了,但回想起此前越狱的场景,还有坠机时的那幕,恐怕即使眼睛尚好,也不可轻信。
我是谁?我是林泽。但这个人喊我九半,我在个叫负屃的国家,九半是负屃的储君......
等等,国君?储君?当今世界难道还有王储制度?难道是在日本?可说的分明是我听得懂的汉语啊,只是古里古气的......古气......
不会吧,我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