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戩将袍抖开,穿在身上,不长不短;把刀和枪扎在一处,收了黄袍,方欲起身,只听的后面大呼曰:“拿住盗袍的贼!”杨戩回头,见两个童儿赶来。
杨戩立而问曰:“那童子,那个盗袍?”
童子曰:“是你。”
杨戩大喝一声:“吾盗你的袍?把你这孽障!吾修道多年,岂会是贼盗!”
二童子曰:“你是谁?”
杨戩曰:“吾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戩是也。”
二童听罢,倒身下拜:“弟子不知老师到,有失迎迓。”
杨戩曰:“二童子果是何人?”
童子曰:“弟子乃五夷山金毛童子是也。”
杨戩曰:“你既拜吾为师,你先往西岐去,见姜丞相,你说我往夹龙山去了。”
金毛童子曰:“倘姜丞相不纳,如何?”
杨戩曰:“你将此枪连刀袍都带去,自然无事。”
二童辞了师父,借水遁往西岐来了。正是:
玄门自有神仙诀,脚踏风云咫尺来。
话说金毛童子至西岐,寻至相府前,对门官曰:“你报丞相,说有二人求见。”
门官进来启丞相:“有二道童求见。”
子牙命:“来。”二童入见子牙,倒身下拜曰:“弟子乃杨戩门徒金毛童子是也。家师中途相遇,为得刀袍,故先着弟子来。师父往夹龙山去了。特来谒叩老爷。”
子牙曰:“杨戩又得门人,深为可喜。”留在本府听用。不题。
且说杨戩架土遁至夹龙山飞龙洞,径进洞,见了惧留孙下拜,口称:“师伯。”
惧留孙忙答礼曰:“你来做甚么?”
杨戩道:“师伯可曾不见了捆仙绳?”
惧留孙慌忙站起曰:“你怎么知道?”
杨戩曰:“有个土行孙同邓九公来征伐西岐,用的是捆仙绳,将子牙师叔的门人拿入汤营,被弟子看破;特来奉请师伯。”
惧留孙听得,怒曰:“好畜生!你敢私自下生,盗吾宝贝,害吾不浅!杨戩,你且先回西岐,我随后就来。”
杨戩离了高山,回到西岐,至府前,入见子牙。子牙问曰:“可是捆仙绳?”
杨戩把收金毛童子事,误入青鸾斗阙;见惧留孙的事说了一遍。
子牙曰:“可喜你又得了门下!”
杨戩曰:“前缘有定,今得刀袍,无非赖师叔之大德,主上之洪福耳。”
且言惧留孙分付童子:“看守洞门,候我去西岐走一遭。”童子领命。不题。
道人驾纵地金光法来至西岐。左右报与子牙:“惧留孙仙师来至。”子牙迎出府来。二人携手至殿,行礼坐下。
子牙曰:“高徒累胜吾军,我又不知;后被杨戩看破,只得请道兄一顾,以完道兄昔日助燃灯道兄之雅。末弟不胜幸甚!”
惧留孙曰:“自从我来破十绝阵回去,自未曾检点此宝;岂知是这畜生盗在这里作怪!不妨,须得……如此如此,顷刻擒了子牙大喜。
次日,子牙独自乘四不相往成汤辕门前后,观看邓九公的大营,若探视之状。只见巡营探子报入中军:“启元帅:姜丞相乘骑在辕门私探,不知何故。”
邓九公曰:“姜子牙善能攻守,晓暢兵机,不可不防。”旁有土行孙大喜曰:“元帅放心,待吾擒来,今日成功。”
土行孙暗暗走出辕门,大呼曰:“姜尚!你私探吾营,是自送死期,不要走!”举手中棍照头打来。子牙仗手中剑急架来迎。未及三合,子牙拨转四不相就走。土行孙随后赶来,祭起捆仙绳,又来拿子牙。
他不知惧留孙驾着金光法隐在空中,只管接他的。土行孙意在拿子牙,早奏功回朝,要与邓婵玉成亲。此正是爱·欲迷人,真性自昧。只顾拿人,不知省视前后一路;只是祭起捆仙绳,不见落下来,也不思忖。只顾赶子牙,不上一里,把绳子都用完了;随手一摸,只至没有了,方才惊骇。
土行孙见势头不好,就要逃跑。
子牙勒转四不相,大呼曰:“土行孙敢至此再战三合否?”
土行孙大怒停止了逃跑的身形,拖棍赶来。才转过城垣,只见惧留孙曰:“土行孙那里去!”
土行孙抬头,见是师父,就往地下一钻。惧留孙用手一指,“不要走!”只见那一塊土比铁还硬,钻不下去。惧留孙赶上一把,抓住顶瓜皮,用捆仙绳四马攒蹄捆了,拎着他进西岐城来。
众将知道擒了土行孙,齐至府前来看。道人把土行孙放在地下。
杨戩曰:“师伯仔细,莫又走了他!”
惧留孙曰:“有吾在此,不妨。”
复问土行孙曰:“你这畜生!我自破十绝阵回去,此捆仙绳我一向不曾检点,谁知被你盗出。你实说,是谁人唆使?”
土行孙曰:“老师来破十绝阵,弟子闲耍高山,遇逢一道人跨虎而来,问弟子叫甚名字,弟子说名与他。弟子也随问他;他说是阐教门人申公豹。他看我不能了道成仙,只好受人间富贵。他教我往闻太师行营成功。弟子不肯。他荐我往三山关邓九公麾下建功。师父,弟子一时迷惑,但富贵人人所欲,贫贱人人所恶,弟子动了一个贪痴念头,故此盗了老师捆仙绳,两葫芦丹药,走下尘寰。望老师道心无处不慈悲,饶了弟子罢!”
子牙在旁曰:“道兄,似这等畜生,坏了吾教,速速斩讫报来!”
惧留孙曰:“若论无知冒犯,理当斩首。但有一说:此人子牙公后有用他处,可助西岐一臂之力。”
子牙曰:“道兄传他地行之术,他心毒恶,暗进城垣,行刺武王与我,赖皇天庇佑,风折旗幡,把吾惊觉,算有吉凶,着实防备,方使我君臣无虞,若是毫厘差迟,道兄也有干系。此事还多亏杨戩设法擒获,又被他狡猾走了。这样东西,留他作甚!”
子牙说罢,惧留孙大惊,忙下殿来大喝曰:“畜生!你进城行刺武王,行刺你师叔,那时幸而无虞;若是差迟,罪系于我。”土行孙曰:“我实告师尊:弟子随邓九公征伐西岐,一次仗师父捆仙绳拿了哪吒,二次擒了黄天化,三次将师叔拿了。
邓元帅与弟子贺功,见我屡拿有名之士,将女许我,欲赘为婿;被他催逼弟子,弟子不得已,仗地行之术,故有此举。怎敢在师父跟前有一句虚语!”
惧留孙低头连想,默算一回,不觉嗟叹。
子牙曰:“道兄为何嗟叹?”
惧留孙曰:“子牙公,方才贫道卜算,这畜生与那女子该有系足之缘。前生分定,事非偶然。若得一人作伐,方可全美。若此女来至,其父不久也是周臣。”
子牙曰:“吾与邓九公乃是敌国之雠,怎能得全此事?”
惧留孙曰:“武王洪福,乃有道之君。天数已定,不怕不能完全。只是选一能言之士,前往汤营说合,不怕不成。”
子牙低头沉思良久曰:“须得散宜生去走一遭方可。”
惧留孙曰:“既如此,事不宜迟。”
子牙命左右:“去请上大夫散宜生来商议。”命:“放了土行孙。”
不一时,上大夫散宜生来至,行礼毕。子牙曰:“今邓九公有女邓婵玉,原系邓九公亲许土行孙为妻。今烦大夫至汤营作伐,乞为委曲周旋,务在必成,……如此如此,方可。”
散宜生领命出城。不表。
且说邓九公在营,悬望土行孙回来,只见一去,竟无影响;令探马打听多时,回报:“闻得土先行被子牙拿进城去了。”
邓九公大惊曰:“此人捉去,西岐如何能克!”心下十分不乐。只见散宜生来与土行孙议亲。不知吉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