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分由此显现。
李秀宁都插不了什么嘴。
郑观音的尊贵,是连万贵妃都要来亲迎的程度,她如今摆出一副君上嘴脸,长孙氏还真就得受着。
她微微垂眸:“二郎忠心对陛下,自然尽心竭力。且哪里就他一人了,陛下也在呢。”
“劳苦功高,说的就是你家二郎了。太子多有感慨,只恨自己不通兵事,无法为陛下分忧。”
郑观音半点不客气,颇为咄咄逼人。
李秀宁有点看不过去,当即推过一盏加了料的牛乳:“太子妃尝尝吧,市面上很受欢迎。”
秦王妃抚着自己的肚子,淡淡一笑:“太子妃言重了。二郎自己都不觉得苦,何来劳苦这一说?”
没有劳苦,如何功高?
她不禁思考起来此战后的加封……
唉。
“那便是最好了。想当初他们兄弟俩一道从晋阳入长安,分领左右两军,配合默契。”
郑观音向来不爱和长孙说话,毕竟说来说去抓不到什么重点,更不可能有什么把柄。
反而相对直白的李秀宁合她胃口,好比刚刚这一盏茶,分明就是嫌她聒噪请她闭嘴了。
“话说,我好像听说……你那位捧出来的神医,随军了?还登报了?”郑观音很有兴致。
这一说,长孙景禾也来了兴致。
“一点点微末之事。”李秀宁觉得明洛是在作死,那什么杨姓文人写的文章,姓氏说得明明白白。
“如何微末了,正经随军效力,与儿郎有何分别?说来公主也是带过兵的人,军中女性多吗?”
郑观音没揪着这个不放,主要她没把这俩方面联系在一起,明洛那般年纪那种狐媚脸怎么可能精通医术,况且这宋医师是长安籍贯人,往上数都有族谱的。
年岁上她总当人已是妇人。
李秀宁喝了口茶,缓缓道:“多算不上,都是无处去的可怜人。凡是有个正经家,不至于随军。”
这又不是好差事。
“普遍是烧饭的,医务这块极少。”
“所以公主眼光非凡,人既有本事又有胆识,不止随了军,还跟着去了劫粮,真正勇气可嘉。”
郑观音就事论事,一点没意识到这位她颇为刮目相看的宋医师,和她恨得不行的狐媚子是同一人。
可长孙景禾却从李秀宁的细微神情里品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她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昔日陪伴她怀孕生产的府医?
明明那日在公主府上,李秀宁说起明洛的态度亲昵又促狭,唇角带笑,语气轻快,显然是非常待见对方的。
还有小报。
她寻思着可能,又听郑观音问:“军中女子随行,真的不妨碍吗?不会有影响吗?”
李秀宁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作不觉:“身为女子不是罪,且军中不便洗漱装扮,能有人样都十分难得。”
郑观音喔了一声,终究没将两者联系在一起,青媚昔年给她的印象,就是白软明媚的狐狸。
眉眼灵动,身形玲珑。
她从未见过随军女子是何模样,一时间着实难以进行关联。
要说明洛,她再如何吃苦耐劳,再如何被功名利禄熏昏了心,也觉得能回城是件天大好事。
生而为人,谁愿意天天睡在野地里,人本性就是喜欢富丽堂皇的窝。天子的叫宫殿,官员的叫府邸,百姓的叫家宅。
她在马上伸了个懒腰,露出些久违的笑意:“总算看到隰州城门了。”以及其上飘扬的旗帜。
“之后能安生段日子了。”平娃同样苦不堪言,没有人爱吃苦受罪。回城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