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娘子。”元郎这几日明显活泼许多,家里阿娘因他每日或多或少有东西拿回家,脸色自然随和,偶尔还会感念宋氏的仁厚和好心肠。
而大妹身子彻底好转,今早已能帮着阿娘带小弟弟,无异减轻了家中负担。
师徒二人熟门熟路地回了延福坊,明洛一眼瞧见医馆门口停着的半旧车驾,有马夫立在边上打理。
“阿洛,有夫人寻你。”宋平抢先一步从堂中步出,慎重道。
明洛应了一声,微提起裙摆往里快走两步。
是一位她素昧平生的妇人。
和秦夫人刻意显现的端方贵重不同,也有别于久病颓然的朱氏娘子,这位妇人罕见地在观感上给予了明洛极大的舒适和淡泊。
区别于市井村妇身上的计较劲儿和为生计奔波的忙碌感,明洛仅凭一眼便能笃定此人出身不下秦夫人。
“可是小宋医师?”
“我是。”明洛简洁道。
与想象中的高门大户不同,妇人自称是为自家老夫人来寻医问药,恳请明洛亲自往府上走一遭。
嗯……
这般稳妥敞亮的妇人居然只是个仆妇。
明洛嘴角微动,尽管她对富贵很有追求,但也仅限于认知范围里的攀龙附凤,比如地位稳固的平阳公主,比如今后会大放异彩的秦王府众人。
其他不知底细的权贵豪族,明洛内心深处是敬而远之的。
登门入府……于她一个女性而言,便是身处监控遍地的二十一世纪,也是个高风险的举动。
遑论是在仅靠人力、权贵只手遮天的古代。
她万一不幸死在了哪处府上,掘地三尺怕都挖不出一副完整尸骨来。
明洛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妇人,而是请她往内间落座,客气地沏了碗清茶,不急不缓地询问病情和症状。
妇人言之有物,三言两语说清大概。
无非是气候骤冷,老夫人旧疾发作,之前请惯的郎中医师皆不在长安,闻得此家医馆有一娘子擅医,慕名特来求药。
“您家原先在何处?”明洛不免多嘴了句。
该打听的不能少了,料敌于先从来不会出错。
“老夫人是一直在长安的,可惜赵郎中……说是随军时犯了错儿,侥幸平安归家后,次日便带着家眷赶回了老家。”
明洛闻言脸色一僵,笑容微凝。
毕竟赵姓郎中和随军医师一结合,轻而易举想到了前因后果。
真是一环套着一环。
冥冥中自有定数。
“我也是随军归来的。您府上在何处?离延福坊近吗?”明洛尽力维持着从容自若的神态。
妇人忙答:“外头备了车马,还请医师挪步,府上在崇义坊,敝姓长孙。”
!
明洛心头一震,几控制不住满脸的肌肉神情。
妇人看在眼里,不免笑道:“医师可是识得府上?”
依据她浅薄的历史知识,长孙作为姓氏,算不得多么普遍,起码没有李姓般随处可见,几千年历史里,这个姓氏出过的名人主要围绕在文德皇后一系的长孙家中。
“我先前随军,听闻过大王身边的一位长孙参军,好似是王妃的亲兄长。”明洛口中如常道。
妇人显然是见多识广的,并不意外她这般年青的小娘子随军行医,反而与有荣焉地笑道:“娘子所言不差,我家老夫人之前已请宫中奉御瞧过,奈何陈年旧疾,不知换了多少方子也没些起色,故而四处请医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