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家人赶到老宅的时候，郭管家在门口迎他们，一见了阮霆深，立即说道：“四少爷，四少夫人，几位堂叔和兄弟都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还有这事？
梁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阮霆深倒没什么反应，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淡淡地点了下头，“知道了。”
郭管家于是引他们进门，果然里面黑压压地坐了一屋子人，众人都按次序在老太太的左右手边坐着。
阮霆深在门口站了一瞬，已经看清，这屋里头，几乎是一族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可真够齐全的。
这一屋子，除了坐在上首的阮老太太以外，下边一溜儿人，左边坐着的两个梁真认得，那是被阮霆深称作二堂叔的阮志新和三堂叔，他们身后各站着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想必应该是那两位的夫人了。
他们两个再往下，又有几个年轻人，男男女女的几个人，梁真隐约记得先前婚礼的时候都见过的，那是两位堂叔的儿女带着家眷，其中还有抱着幼儿哺乳的年轻女人。
而老太太的右边下首，空了一把椅子，再往下也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带着家眷，下边也带着儿女。
梁真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那空着的一把椅子，大概是阮正熙的。
阮家长房的人，如今只剩他们兄弟两个了。因为他们的父亲都不在，所以阮正熙承袭了他父亲的那把交椅，偏生他今天又没来。
这一屋子里，女人几乎个个都打扮得齐齐整整，穿金戴银的，数不清的华丽气象。
不过，她们都是站着的。
其实也不完全是站着，只不过是在各自男人的背后，置了高脚凳给她们。凳子很高，脚又不能收起来，实际上都是大半边身子在椅子上，看着又像是站着的，一种半站半坐的状态。
梁真大致看得明白她们这种坐姿，估计是早些年家里有规矩，这些晚辈的媳妇姑娘不能坐着。
到后来渐渐的时间久了，阮家也不打算一直守着封建的老规矩，又顾及着大家族的体面，所以采取了一种折中的办法，给加了一张高脚凳。
他们一家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朝着他们看过来。
阮霆深并没有说话，只是牵起了梁真的手，另一只手牵着儿子，不徐不疾地走了进来。
本以为要跟大家一一见个礼，但是阮霆深只不过淡淡地扫了一眼，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给梁真说话的时间，径直往老太太跟前走了过去。
老太太坐在堂中间，她的左手边还有一把椅子，空置着。
阮霆深一直走到了老太太身边，才低头作了个揖，“奶奶，我带着真真和星昀来看您了。”
老太太微笑着点了点头，“星昀的病，没什么大碍了吧？”
阮霆深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是，托您老人家的福，集结了各国相关领域的专家共同会诊，用上了当初的脐带血，现在手术很成功，已经出院了，特地带着孩子过来看您了。”
阮星昀上前一步，扑到老太太怀里，“太奶奶，我回来了！”老太太抱着孩子，轻轻地抚摸他的背，“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太奶奶高兴，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这点事啊，都难不倒你。”
阮霆深随即带着梁真，在老太太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梁真明白过来，那是阮霆深的宝座。
因为老太太年纪大辈份高，是他奶奶，所以还坐在右边最尊贵的位置上。
看来这个座次排名，还很有讲究的。
当初梁真跟阮霆深结婚，其实就是凭他的一句话，根本就没有跟家里的其他任何人商量。
阮霆深这个人，天生就带着一种唯我独尊的气质。
这里没有梁真的位置，她迟疑了一下，带着孩子站在了阮霆深的背后。
家里的保姆也极有眼力见儿，连忙拿了一条高脚凳走过来，似乎准备给她放在身后，像其他的夫人太太们一样半坐着。
阮霆深眼角的余光扫过去，瞥见了，忽然说道：“不必了，不要那个，那个坐着不舒服。你给拿一张椅子来，给夫人坐。”
保姆不大敢动。
悄悄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见老太太也没什么别的反应，这才答应了一声，转身回去拿椅子去了。
不多时，椅子拿来，放在了阮霆深后面。
阮霆深又吩咐了一句，“拿到前面来，放我旁边。”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仍旧是没说话，保姆只得照做了。
阮霆深拉着梁真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把阮星昀抱在她的腿上坐着。
气氛很严肃，阮星昀大概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瞪大了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滴溜滴溜地四下里打量着。
阮霆深左右扫了一眼，慢慢地开了口，“既然大家都来了，索性就好好地说上一回。这几年里，整个阮氏的兴旺，离不开诸位的支持与努力。
在这里，我也检讨一下，过去的几年里，这里一直都是我的一言堂，什么事情我都是一个人说了算。我仔细想了一下，这样还是不好。什么事都一个人做主，往往容易陷入死胡同，看不到整个事件的全貌。
所以我决定，以后我们阮家的事情，还是要稍微民主一点，多商量商量。”
众人听他这么说话，都有些疑惑。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几年来，整个阮氏在他的强硬手腕下，确实变得跟铁桶一片似的，但是，他这个人，也确实是非常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什么事都必须他一个人说了算。
难道是转性了？
阮志新首先接过他的话茬点了点头，“这个观点我赞同，确实不应该什么事都一个人做主。”
阮霆深也没搭理他，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从此以后，家里的大事，我将和夫人共同商量决定。”
众人：“……”
说来说去，铺垫了半天，又是什么民主，又是商量的，真会玩啊，合着还是你们两口子说得算呗？